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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朱文羽带着询问的口气。
“大人,这位是巴中唐家堡的堡主唐延雄,下官知道钦差大人来巴中公干与唐家堡有关,便命唐堡主亲来县衙向钦差大人回话,以免大人奔波之苦。”
“哦?唐家堡?唐门不是沈老夫人当家吗?”
那老者一抱拳躬身:“禀钦差大人,唐门乃是江湖中人的胡乱称呼,唐家堡只是地方上的小小庭院,皆在朝廷管辖之下。家母年事已高,早已将家中事务交与草民,钦差大人有话只管问草民即可。”
朱文羽一惊,知道面前的便是唐韵之父,唐延雄了。想来这唐门,在地方上只是一家乡绅,住在唐家堡中,唐门人丁众多,这唐延雄是唐门长门长子,接任堡主之位,与地方官府打交道的便是他了,而在江湖上的唐门,掌门人自然还是那唐老太太沈老夫人,这江湖之事和地方之事自然不可混为一谈,两人负责不同的事那是自然之理,不象南宫世家,门主是南宫望,和地方官打交道的也是南宫望,那又是另一种方式了。
想到这些,朱文羽不敢怠慢,一来面前之人是唐韵的父亲,份属长辈,礼当尊敬,二来自己虽然顶着个钦差的名义,但来查办的却属江湖中事,更何况还有少林和唐门的一段公案需要了结,江湖人说江湖事时可不太在乎你是不是个钦差,若是摆出个钦差的臭架子,估计这钉子就碰定了。朱文羽连忙上前几步,向着唐延雄一抱拳:“后学朱文羽拜见唐老前辈。”
唐延雄万料不到朱文羽这般行事,大出意外,不过毕竟老于江湖,马上反应过来朱文羽是以江湖之礼拜见,以他唐门长门长子的身份,在唐门中除唐老太太外他便位居第二,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朱文羽乃武林后起之秀,自己受这个礼倒也不为过。而且他虽然并不知朱文羽奉皇命来唐门调查南宫雷中毒一案,却早知朱文羽去往少林之事,朱文羽这一行礼,便知他是欲以江湖中人的身份来商谈此事,这自然比应付一个钦差相去甚远。
心中一时间闪过无数念头,但礼数间却自然依着江湖规矩,直着身一抱拳:“不敢不敢,朱少侠过谦了。”
旁边王丁标看着朱文羽撇开自己不理去找唐延雄说话,本就有点失落,此时看到唐延雄居然并不躬身,更是心中不快,在他心中唐延雄只是一介乡绅,与他这知州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此时礼数上居然敢和钦差大人平起平坐,一心便想讨好朱文羽,便在一旁喝道:“唐延雄!见了钦差大人还不下拜行礼?!”
唐延雄一时反应过来,连忙作势要下跪,朱文羽一把扶住,心头怒气再也按捺不住,回头冷冷对王丁标说:“王大人,唐老前辈乃是长辈,朱某岂能受之以大礼?王大人,正好有几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大人请说,下官无不据实作答。”王丁标连忙伏地而拜。
“我听说你为了迎接我来了巴中一月,贴了几个告示?”
“回钦差大人,那都是下官为了好好准备,迎接钦差大人而预先作的一些布置安排,完全是为了钦差大人在我巴中县的安全舒适着想。”
“嗯,你强征民女,安排民女给本钦差陪宿,如果有女之家不肯应征待选,就须交纳二百两银子,有这事吧?”
“……有。大人远来劳顿,下官只是安排几个仆妇以照顾大人的起居,别无他意。”
“那征来的民女也先‘照顾’好你王大人的起居了吧?”
“……是。”
“还有,你向每个人征人头税三十文,说是为了集款布置迎接我朱文羽是吧?”
“这……是,大人。”
“这凡此种种一共收上来了多少银子?”
“一共……一共……一共是五千七百多两银子,都用在县衙的布置上了,大人,小人绝不敢贪污一分一毫,大人。”
“你不敢?你还不敢?我还没来呢,你就强征民女,强摊税赋,还打着我的招牌,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就你这样,我不杀你怎么能平了这巴中民愤?”
“饶命啊,大人,大人饶命,下官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听到这话,王丁标顿时带着哭腔在地上叩头不止。
“求饶也晚了,我不杀你连我自己都不得清白,这巴中百姓还不把我朱文羽看成十恶不赦的贪官?视我为仇人骂我的八辈祖宗?”
“大人,下官知错了,下官再也不敢了。”王丁标连连叩头。
朱文羽坐着不吭声,摇了摇头。
王丁标看求饶不成,心一横,道:“大人,下官是朝廷六品命官,即算有罪,按大明律例,也该交由有司衙门明正典刑按律治罪,大人无权私自杀我。”
朱文羽本来心快软了,听到这话不禁怒从心起,叫道:“就你王丁标这样,送到哪都免不了一刀,你以为今天我朱文羽杀不了你?我有皇上金牌,临机决断可以便宜行事,不敢杀你?嘿嘿,你小看我了,且不说我是钦差大臣,就算没有金牌,我是锦衣卫同知,要杀你也可以先斩后奏!”说罢不由分说,一掌朝伏在地上的王丁标顶头打去,这一掌内含易气养生诀内力,即算是碰上武林高手,一掌下去也得筋断骨折,更何况王丁标只是一介凡夫,掌心未到头顶天门,掌劲便早已震碎王丁标五腑六脏,那王丁标顿时脸色惨白,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倒地而亡。
眼看王丁标死去,朱文羽也愣了,在开封时那刘海棋死在自己面前,都让自己呕吐不止,但今日这王丁标却是自己真正亲手杀的第一个人,自己心中却并无多少异样的感觉,一点都没觉得难受和惊惶,想是这王丁标确实该死,杀死他绝无半分愧疚于心之感,才会让自己如此平静。对于王丁标之死,朱文羽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这王丁标所作所为罪恶当诛,只要他回头细细写封信将原委说清,无论到燕王面前还是皇上那儿,他都绝无理亏之处,想到这心下便已释然,挥挥手让旁边发着呆的徐士群叫衙役把王丁标的尸首搬走。
旁边的唐延雄却甚是动容。这个钦差大人,年纪不大,武功却高,做事也是十分果断。他本并不清楚王丁标的所为,听着朱文羽质问,也觉这王丁标实在是个贪官,但却绝料不到朱文羽居然将王丁标立毙堂中,心中不禁对这个少年钦差的感觉大为改观。
徐士群则是另一番心思,他虽然也对这知州王丁标所作所为十二万分的不满抱怨,却也万万料不到朱文羽会下如此辣手。本来想着这个钦差大人如此年轻,多半就因为是皇亲国戚所以挂了个虚衔,来这巴中也不过是少年人好动心性向皇上找个由头出来游山玩水而已,却居然杀了一个朝廷地方大员,此事已是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将自己牵扯进去,事后恐怕得好好写上一封奏折,细细说明前后详细原委,请按察使大人代为奏上朝廷,别让自己也卷入这淌浑水才好。
在旁边的程俊乃行伍出身,杀一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此时被杀的却是一个知州大人,虽然并非直接统属,但品衔比自己还大上一级,他也不禁对朱文羽涌起一番崇敬之情,自己对于这个王丁标虽然也绝看不惯,早觉得此人该死,该杀,但即算是自己处在朱文羽这个位置上,想杀王丁标恐怕也得左思右思犹豫不决,决不会象朱文羽如此干脆利落,说杀就杀,这个年轻的钦差大人的气魄确实非自己所能及。
还有南宫灵,他更是始料不及,平素里看朱文羽一直是随随便便,而且素知其虽然顽皮胡闹,却是面善心慈,轻易不会伤及他人,上次以为刘海棋被自己误杀还惊惶不已,今日居然一下便将王丁标亲手毙于掌下,可见其心中怒气已是无可止遏,虽说这王丁标确实死有余辜,却也可见朱文羽内心中实是外圆内刚,对于真正的恶人,绝不会妇人之仁手下留情,对于他的性情自己确实得重新去了解和看待了。
在座各人各有各的心思,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堂中一片寂静。过了好一会,朱文羽的心情才算是平复下来,笑道:“唐老前辈,不好意思,让您老看笑话了。您是武林前辈,这王丁标岂能让您来此?应当是晚辈上门请教,虽说晚辈奉朝廷钦命来查办一件事,但晚辈深信此事与唐老前辈并无多大干系,只是还有许多事情还得和前辈详谈,以求前辈教诲才是。”
“不敢,朱少侠行事果决,惩恶扬善,正是我武林中人的本色,老朽颇为佩服,少侠有事即可直言,老朽和唐门一定言无不尽。”唐延雄起身道。
“老前辈过谦了,今日晚辈将王丁标毙于堂中,恐怕有些事还得和朝廷言明一番,不方便即刻商讨其他事情,来日方长,年关将近,老前辈还是先回唐家堡,过得几日由徐大人带路,晚辈自会登门求教,不知可否?”
唐延雄也知此事确实更是当前急务,一个钦差不请旨擅自杀了一个知州大员,并非小事,恐怕确实有些事得急着处理,便也并不多言,道:“既是如此,老朽今日便先回唐家堡,待朱少侠处理完此事后,老朽和唐门上下定会静候少侠大驾,倒履相迎。”
“多谢唐老前辈了。唐老前辈请。”
待得唐延雄出门而去,南宫灵问道:“你打算给燕王写信?”
“不,我直接给皇上老叔写信,这王丁标就是该杀,皇上老叔恐怕也说不出我什么来。只不过还是说一声的好,呵呵。”
旁边的徐士群和程俊一听,心中不禁咋舌:“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果然非同小可,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捅到皇上那儿去,看来果真的是皇上的心腹亲信,可万万得罪不得。”
当下众人分别散去,徐士群,朱文羽等各自写信不提,第二日一早,便有两匹快马自巴中县衙急驰而。
朱文羽也不再耽搁,略略收拾一下,便命徐士群派个衙役陈川官骑马引路,自己和南宫灵加上陈川官三人三骑便往唐家堡而来,一路和陈川官聊天,才对唐门知道个大概。
原来在这巴中并无唐门一说,都只是称唐家堡,一大家族都住在堡内,人丁甚是兴旺,大约因为根基在此,名义上只是地方的一家大户乡绅,平素里约束门下弟子,极少生事,也按朝廷律例完税纳赋,甚是安分。只是这巴中地方官都知道这唐家堡便是江湖上所称的唐门,在江湖中极有声名,门下弟子精擅毒物暗器,一个个武功高强飞檐走壁,实是一股极大的势力,若是生出事端恐怕能把整个四川都闹得绝不安宁,因此既然唐家堡知道安分守己,便也不去捅这层窗户纸,只是把唐家堡当成平常人家对待,平日里对唐家堡的堡主也是客客气气地,却绝不会多加往来,能不惹就不惹,表面上有一层相安无事的意思。只有那自高自大的王丁标不知内情,真把唐延雄当成寻常乡绅,钦差大人一来便一纸公文把唐延雄叫到了县衙,虽然唐延雄不为己甚地来了,并不曾表示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想来这徐士群心头肯定是捏了一把汗的。
唐家堡占地极广,算是巴中县的一处较大的集镇,住民约有一千来众,只不过属于唐家亲近子弟的也只有二百来人,余人不是隔了几代的远亲,便是唐家堡的佃户家奴等等。作为地方大户人家,唐家有上千亩地,租给庄户人家或是家奴耕种,按年收租纳税,也有不少开铺子做生意的,巴中县城之中便有不少是唐家的铺面产业,唐家也以此为生。至于唐家的近亲族人,则一来放租收佃,二便是习武练功,唐门武功除一些基本入门把式会传给唐家堡的外姓人家强体健身之外,略微深一些的武功都是秘不外传的,特别是暗器毒物,更是只有唐门门内的子弟才得以修习,因此虽说唐门在江湖中名声在外,但真正懂得唐门武功的也只是一百余人而已,唐家堡的人十之八九还都是些并不知晓武功的乡农,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平常日子,并不似江湖中所哄传的那么神秘可怕。
对于唐家堡的大部分人来说,唐家堡的堡主,也便是唐家的长门长子唐延雄,和别的地方大户乡绅的家长族长并无什么不同,平日里为人谦和,待人甚是和善,在堡中处理各色事务也公正,威望甚高,却是从来没见过展露过一丝一毫的武功,只是听说过绝对是个武功高手。堡中一切与官府的事务都是由他出面的。只不过不论是江湖中人,还是这巴中县的地方上,其实都知道堡中真正作主之人乃是唐延雄的母亲沈老夫人,也就是唐门的门主,江湖人称“飘雪仙子”的沈园雪。沈老夫人虽然嫁入唐门已久,年纪老迈,但可是当年江湖上有名的美人,武功既高,相貌又美,原是使剑的,一柄“飘雪剑”名满江湖,五十余年前嫁给“落花神”唐洛,嫁入唐门后又精研唐门绝技,十余年前唐洛因病去逝后,沈老夫人接掌唐门,已成唐门武功第一人,恐怕在整个中原江湖中也是排在五名以内的绝顶高手,唐门在她手中可说是日益兴旺。
朱文羽未料到陈川官一个小小的衙役对唐门都如此熟悉,仔细询问之下,才知这陈川官居然也是出身唐门,先辈乃是唐家堡的家奴,自小也在唐家堡长大,学了些唐门基础功夫,怪不得如此熟悉。朱文羽兴致顿时高涨起来,不住口地问个不停,不过陈川官很早就离开唐家堡来这巴中县衙当差,而且也只是属于唐家堡的外姓家奴,堡中许多内情也并不太清楚,问半天也再问不出什么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