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怪癖情痴
作者:华魂王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022

在接下来的一冬中,郦红借闵毓受伤的前车之鉴,苦练职业本领。她深知,在这白云苍狗的社会里,如果没有过硬的本领,就会在罪犯的相互忌恨、法律的绞索下覆灭。她满意了,通过一冬训练,他们不仅在犯罪技能上日臻完美,而且在智能上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象徐岚这样的姑娘也能摔倒李沙、穆淑静,打得过一个健壮的男子汉。在此期间,詹翔对电视监视系统、微波传输线路、红外线移动探测仪、以及复合微处理等进行了广泛研究,自学成了一名反安全专家,并

制造了导航跟踪器、夜间觅人器。夜间觅人器,在五十公尺内,只要有人,仪器就会通过呼吸传来的声波出红外线警报。詹翔还明了一样暗器,在一枝改装的钢笔、一只烟盒和一个外形象手电筒的东西里,安装了1o枚针,只要一揿底部,就会射出一枚麻醉针,击中者立即昏迷,但无损身体。

光阴荏苒,冬去春来。大地覆盖在一片绿色的生命力中。天空中弥漫着花草的亲切芳香。鸟儿在空中飞翔啁啾。几阵雷雨后,河里泛起混沌的泥水。城市沐浴在阳光中,焕着青春活力。

这一天,詹翔约郦红去公园向她倾吐难言的烦恼。在这之前,郦红与伙伴们对犯罪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裂痕无疑会出现在他们中间的危险信号不屑一顾,他们被太纯的道德与过分的自信所掩饰,以至命运的悲剧正在酝酿也全无察觉。

“郦红集团”间的关系就象一座互相依存的木桥,只要一根木头脱榫,桥便会坠入深渊。

詹翔对穆淑静怪癖的异性接触感到惶惑、痛苦。他心中的郁闷就象一团散不开的油烟,化不去的污垢,滞在胸间,那一串串的问号犹如洪峰奔腾不息,将他小小的脑袋冲向迷茫的汪洋大海。

他对郦红说:“美神,我真不明白,我那么爱淑静,可她却沉湎于那么多的男人怀里。为了忍耐她的怪癖爱情,我似乎把心都抓破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折磨我的感情?我也知道她是爱我的,而且在她的身上,我感到的是娴静典雅而澄澈莹洁的爱。”

人在这种时候真是烦得很!烦恼会象灰尘那样越积越厚。

詹翔痛苦地凝视着郦红,哀伤的眼睛出凄凉的求援。他紧紧攥住一根树枝,清瘦的脸因受痛苦感情的折磨而变得迷惘、憔悴,很象一个狂热求爱者被人拒绝所流露出的那种沮丧,那种一筹莫展。

郦红早就意识到这桩沉默多年的事,总有一天会从詹翔的心里爆出来。一个人倘若因心绪烦乱而变得性格孤寂,那么出于孤寂的强烈**就会充溢他的全身;假如把这种**移至蛮荒,那就等于放虎归山了。郦红虽有对感情的理性认识,但却由于他们象蟑螂一样过着罪犯生活而姑息自己的理性。她总认为,扼杀他们本身就不多的自由和干涉私事是一种罪过。所以,她不知道她的观点是倾向于詹翔还是穆淑静。对穆淑静,她有清晰的认识,她的魅力具有不可思议的两重性,既有非常罗曼蒂克的娇嗔,又有冷若冰霜的傲岸和内在的忧郁。

詹翔与穆淑静原是一对在书林中映雪读书、手不释卷的青年,他们抱有理想,事业心很强,在爱情力量的驱使下,一个想当科学家,一个想当医生,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但他们命运不佳,都罩在理想之外的犯罪罗网中。理想成为泡影,生活成为火坑,残酷的现实使穆淑静从此一蹶不振。她把理想化为痛心的爱情甘露,浇淋在詹翔的心上,借此来慰藉自己寂寞、彷徨的心和精神的空虚。她不愿再读半只字的书,嗜好于外表的打扮。由于她天赋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加之她那欧洲人的面相,越来越多地吸引男性往她性感的身上投过渴求的**。此时,她那愈来愈趋向于沉默的性格也生了变化,在男性向她有欲求的同时,她的情感也正在裂变,一种放纵的单纯的男女肉欲以它那特有的诱惑力潜入她的心灵。她开始接触异性,尝到肉欲的甜头,不过这种甜头没有爱而言,只是享受的快感。因为只有当她和詹翔生关系时,才掺和爱情的琼浆。但詹翔却因苦攻电子学熬夜而不能满足她的**。

郦红从伤感地沉默中抬起头。刚想说。瞥见不远处一个熟悉地身影盯着她俩。他地表情够乖谬地。詹翔露出痛苦地表情。他地表情也会随之变化。郦红鄙夷地一笑。把他置之脑外。亲切地对詹翔说:

“淑静是真心爱你地。我了解她。她心口如一。情深意厚。至于她对异性地追求。实在是因为我们是失去了自由和受到法律保护地人。为了谋求别地快乐。度过等待生活地寂寞。只好以求得更多地刺激来充实自己空虚地灵魂。这也是可以理解地。詹翔。难道你不能胸怀更宽阔一些吗?”

“生活地磨难所造成地空虚。借追求某种快乐来弥补。这我理解。我也不反对淑静与伙伴地亲热。说实在地。我还为她感到高兴。可外人我就不能忍受。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我总觉得。他们地**与我们地**不一样。因为我们地灵魂与他们地灵魂不一样。”

他激动地说。但这激动就如同漆黑地天幕上划过地一道闪电。一眨眼就逝去了。他沉默了。内心地痛楚使他无法剖析自己地思想。沉默加深了他地痛苦。

一个女人可以同时爱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也会忘掉她曾誓要忠贞不渝地谎言而欺骗她所爱地人。她地心。她地神经。她地生命都会背叛她自己。彻底地背叛!但她不能欺骗她所尊重地男人。穆涉静会变成这样地人吗?郦红相信不会。她对詹翔说:

“詹翔。说实在地。我也不理解淑静在**上地做法。不过我想。你丢弃那些烦恼吧。把精力集中到你地物理学、电子学中去。俗话说:眼不见为净。这样。你地心里会踏实地。我知道。我这样做有悖常理。但我们有习惯:决不干预别人地自由。詹翔。爱地精神会感动人地行为。相信淑静总有一天会领悟这个道理。”

“美神,眼所不见,心所不知的事情是不存在的。我原想求得你的开导,但你也无能为力,我只好按照你的旨意去做。但要使我丢弃痛苦这是不可能的。一个被爱过的人是最容易变得陌生的,这是我的预感。”

詹翔懊丧的眼睛呆滞地看着郦红,他即使将痛苦吐露给郦红,也并不能摆脱得掉,但至少能缓和某些不佳心境,就象一条小河,只要在哪里加宽河床,水流就会变浅。

“我们的生活犹如一间有铜墙铁壁的房间,从未出现过裂痕,如今裂痕出现了是令人烦恼的。不过,詹翔,坚信我们的伙伴,任何裂痕都不会损害我们忠诚的统一。”

郦红虽是一个批卻导窽的理性皇后,对处理外事十分果断、正确,但对詹翔与淑静这桩棘手的事,却由于某种恍惚的意识而优柔寡断,进退两难。她好象赞同淑静:心只属于一个人能属于一个人。如果一个女人,因命运遭到毁灭,感到孤独而需要找男人在她身边;假如她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吸引她的男人,而他也不讨厌她,那么她就有权利可以用一种想获得**快感的心情去接受男人愿意给她的快乐,而用不着产生进一步的关系。这种做法丝毫没有害处,只要双方没有什么不公平、侮辱或是欺骗。

詹翔低下头,强忍住心中无比彷徨的痛苦。他的眼睛周围依旧露出困惑烦扰的神情,这交织着痛苦、损失和悲哀的神情是不会很快消失的。

“人以群分,一个犯罪集团不可能惩忿窒欲。也许你会怨这个世界不公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凡是存在的都是合理的。詹翔,请你不要因此而怨恨淑静。”郦红又补充说。

“不会的,相反我会更爱她,只是痛苦的爱。”詹翔有点神经质地喃喃说,但他仰望灿烂穹空的双眼却炯炯有神,坚毅顽强。

郦红点点头。她知道穆淑静的爱情既令人痛苦又使人心酸,就象酒渣一样,既使酒变得更苦,又使酒变得更烈。

两人沿着花丛小径向牡丹亭走去。郦红挽住了詹翔的胳膊,这使游客不时地朝他们投过羡慕、猜测、略带妒意的目光,也使詹翔感到无比的自豪与幸福,同时一股感激之情的暖流也迅涌遍全身,使他郁结的心里徒然拂过一缕清爽的风。

突然,郦红拉住詹翔往回走。这猝然的举动使后面的游客投过莫名其妙的眼光。“正是他!”当郦红与一位神情轻松、举止古怪的青年擦肩而过时,她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位尾随的青年不止一次在她的脑海里印下怪谲的举动。他对那些丰腴细腻、富有肉感的少*妇的风骚美,和那些苗条、颀长的姑娘的风流美,会无所顾虑地停下来,面带笑容地凝视着她们完美无疵的身子,陶醉于一种罗曼蒂克的遐想之中。

詹翔没有在乎郦红的遽然踅回,苦恼正袭击着他的大脑,他无心理会别人的事情。他随郦红钻进了柏树林,坐在椅子上,朝湖边深思。郦红透过茂密枝叶,现那个青年仍跟踪着他们,就坐在那不远的石椅上。

曾经尾随过她与闵毓。”郦红想起了,对这位神经错了位的青年投过憎恶的一瞥。那位青年好象极为敏感地避开了郦红逼视的目光,朝离他不远的一对恋人投过目不转睛的窥视。那对紧挨在一起的恋人正沉醉于甜情蜜意之中,小伙子拿起姑娘的手吻了一下,随即两人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那位青年也模仿他们的动作,把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一副羞答答的陶醉相。

“你看,这人多傻!”詹翔也现了这位青年的反常举动,在他看来,这位青年奇怪的生活,就仿佛象刺猬的生活一样违反自然。

郦红从仔细的观察中觉得他并不傻,这人有点不可思议,他的目光有然物外的丰神。

“好象不傻,有点神秘。詹翔,你没有觉得他好象在留恋什么,追寻失去的东西吗?你等等,我去探究一下。”

“好吧,红姐。世界是一个谜,每个人都是一个谜。他肯定是从五彩的幻景中一跟头栽进了迷朦不清的深渊里。”

詹翔不感兴趣地说,拿出一本书。这时,林中响起了鸟鸣。他突奇想:鸟鸣就是一种希望,一种幻想和一丝柔光。可惜这些想法一晃而过,留在他心中的只有往事和痛苦。

看什么?”郦红绕到青年背后,猝不及防问。正在专注观察的这位青年转过头,对这位尾随过的绝世美人淡淡一笑,并没有流露出吃惊与惊喜。郦红不能不为他的冷静、庄重感到钦佩。

“你干吗模仿别人的自我陶醉?”郦红又问,坐到他身边,“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想揭示我身上的好奇心吗?我告诉你,虽然伤心的空想令我沉重,但一切均在乏味的失望中告终。”青年敏感地问,对自己的猜测十分自信。

“你的状态与言行,使我觉得你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你好象在寻找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的好奇心就为此而生。”

郦红惊讶了,原先她想用几句尖刻的讥讽来激怒他,以便寻找借口教训一顿这位思想畸形的瘪三。可青年并不轻狂无礼,对郦红大胆的搭腔,既不感到惊奇,也不露出欣喜若狂的兴奋。他平静地好象预先知道似的对郦红彬彬有礼。“倒是一个正经人。”郦红根据他泰然自若的谈吐得出结论。于是,她改变了做法,以一种友好的口气与他说。

“你是一个游客吗?”青年问。

“是的。”郦红不加思考回答道。她为这位青年的理智提问感到高兴。她记得曾有一本书说过:“对于一个偶然相识的旅游者坦率吐露自己的痛苦,是不用担心顾虑的,这比经过时间考虑的老朋友更为保险。因为,对于偶然相识的人倾吐隐秘的心事是不必担心由此带来的什么后果——你的这个熟人会随着知心会谈的离开,从你的生活中消失。他带走你的神秘,不会对任何心怀叵测的人去讲述,不会去歪曲和加以引申,不会拿去做坏事,倒是会产生同情!这是隐秘——不是随便什么——的同情,它极为珍贵。”

青年开始打量眼前这位主动搭讪的大胆姑娘。他具有审美力的眼睛和善而又庄重地静静注视着,不敢相信自己的意外相遇。这位姑娘宛如仙子,她的双眼令人一见便神魂颠倒;她的动作之美,给人以“似进幻境、犹入梦中”的感觉。

“你的朋友,他到哪儿去啦?你是一个有极美气色的姑娘,你的容貌使人吃惊。你不怕男友因你的漂亮放心不下吗?叫他一起来吧。”

“不错,人人都这么夸赞我的美貌。不过,不是任何男人都心胸狭窄地窥视第三者。他是书痴,在树林里,打断他的思路简直是犯罪。请问,你的尊姓大名?”

青年颔想了一下,回答道:“耿毅。”

“我叫郦红。”

通过姓名后,两人相视而坐。

“你为什么要干这种只有傻瓜、浪子、头脑昏、愚蠢极了的人才会干的事?”郦红尖刻地问。

“你就因为这个才找我的吗?”他见郦红神秘莫测地点点头,知道她在等待他的解释。

“世界上有些事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理智并不一定能控制过去已失去的东西,不再重复记忆。它会使过去存有某种不幸的人复唤起身不由已的举动——情不自禁地跟随一对美貌的恋人;因为,他以前曾经也有过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恋人。”耿毅说的神乎其神。

“你的话耐人寻味,你定是个遇到过不幸的人。你有过幸福的昨天,也有过倒霉的今天。你能把你的隐衷告诉我吗?我这样问可能过分匆促苟刻了一些。不过,请你相信,心有灵犀一点通。”

耿毅一向不让外人探知自己的心灵,他独善自其,老成持重,从不外露自己的欢乐和苦楚。可这会儿他突然在这位有举世无双的美貌、非凡才智的姑娘面前打开自己的心扉,直抒胸臆。他拧起剑眉,瞟了眼静心等待的郦红,略带思索说:

“我正需要告诉一个比她更美的女子。”

他象是极力回忆似的,要把过去淋漓尽致地挖掘出来。他是无需顾忌的,一个美丽、睿智、风度翩翩、神秘莫测的姑娘,正是他吐露心事的对象。

郦红微微一笑,表示感谢。可她心里却在想:芸芸众生,那些与你仅有一面之交便一览无余的人,你会觉得他索然无味;而那些只以沉默示人的人,你却会对他印象更深,并且会有探询的**。生活中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便是一种真实一种深刻,说出来,反而淡了。不过,郦红还是变换出不厌其烦的神情,静等着这位古怪青年的开口。她猜想:这定位是虔诚的信徒,好作遐想,终日望着无望的爱和柔情的版图,在那崇高的希望荒原中,自得自乐地漫游着。

耿毅伸出口舌,抿润略厚的嘴唇,开始讲述他那段幸福而又带有辛酸的恋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