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染的一声声责问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他的心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你没有阻止，是不是因为在你心里，你也认为我娘是罪有应得，她就该死？！”肖染的眼中盈满泪水，用力摇晃着长乐的肩膀，“不然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为什么？！”
肖染的身体无力地滑落，直到跪在长乐的身前，声音嘶哑：“他们是我的爹娘啊……”
在十五年前，爹就没了，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心如刀绞，可他明白，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还有母亲，母亲还在等着他去保护，可当他回到房间里，见到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一刻，他觉得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他甚至想用剑刺伤自己来逃离这个噩梦，可是师姐他们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是真的……
父亲没了，母亲也没了，这个家，从此就要散了……
长乐蹲了下来，却又不敢伸手触碰肖染，好像他一碰，眼前的少年就会像瓷娃娃一样碎掉：“不是这样的……”
他很想向面前的少年解释，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跟他说，我之所以没有救你的母亲，是因为尊重她的决定么？
这理由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极了。
肖染不仅不会信，还会恨他。
肖染将脸埋进掌心，呜咽着：“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长乐终于伸手将肖染搂进怀里，紧紧地拥着他：“不会的，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我们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肖染趴在长乐肩头，放声大哭起来，长乐只能将他拥得更紧些，听着怀中少年的哭声，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哭声渐小，肖染从长乐怀里挣脱开，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毅然地走向肖夫人。
“从现在开始，我永远也不会离开我娘，”他脸上流露出决然的神情，“你们谁也不能把她抢走。”
长乐站起来，想走过去，却被肖染冷声制止了：“师兄你别过来！”
“肖染你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把她带走的！”肖染拔出长剑握在手里，“你们谁敢上前一步，我就自杀！”
长乐见他并不像是开玩笑，急忙后退几步：“好，我不过去，你先把剑放下。”
肖染将剑放在脚边，又转头和肖夫人旁若无人地低声说起话来。
长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房门，却在院门口碰见了赶来的沐灵和黎筠。
沐灵道：“肖染怎么样了？”
长乐无奈摇头：“没办法，刚刚哭了一阵，原以为他会看开，可是，他刚刚用他的命做威胁，不让我们靠近肖夫人的遗体。”
黎筠道：“这样我们怎么办呢？趁机把他打晕？”
“可是现在肖染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守在肖夫人床边，我们没办法下手。”沐灵道。
长乐道：“那能不能……用银铃鞭里的东西……算了，这样对他身体伤害大。”
沐灵却道：“这是一个方法，我让鞭子里的阴魂将肖染绑住，这样他就不能自杀，我们也可以带走肖夫人的尸身。”她停顿了一会儿道，“而且，必须要火葬。”
土葬必须要置备棺木，行动必定不便，他们还要将肖府发生的事情瞒下来，不能走漏风声。
“但是这样一来，肖染他怕是会恨我们。”沐灵看着另外两人道，“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他日后不会寻死。”
三人陷入了一阵沉默中，突然，黎筠想到了一个方法：“我们能不能找到肖夫人的魂魄呢？肖城主的魂魄已经碎了无法聚集，但，肖夫人的魂魄是完整的，我们可以将其召回，让她来劝说肖染。”
沐灵思索了一会儿，同意道：“嗯，就这么办，晚上我试试把肖夫人的魂魄召回来。”
三人商量好以后，便由长乐继续守着肖染，黎筠和沐灵上街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城里的大部分百姓在前天晚上被府衙里的差役送到了城外，至今都还不知道府衙里发生事情的真相，差役们也很自然地统一了一套说辞，只说府里有贼人闯进，数量庞大，恐会伤及城里无辜百姓。
若是他们知道了，口口相传，莫衷一是，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沐灵和黎筠在街上走着，虽然现在做生意的人极少，但很快就会恢复如常，肖显为他们做的事，他们或许会心怀感激，但若是他们知道如今的生活是肖显牺牲了自己和其他无辜的人的性命换来的，恐怕又是另外一种心情了。
因为他们的城主，既是天神，也是恶魔。
“姑娘，买个同心结吧。”路旁的老太喊住她。
沐灵与黎筠走了过去，她拿起一个编制地十分精致小巧的同心结，对老太笑道：“很好看。”
沐灵又拿起另外一个黄线和白丝交织的同心结递给黎筠：“你也拿一个吧。”
老太十分热情道：“是啊，日后可以送给两位的有缘人。”
沐灵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含着温柔笑意的脸庞，嘴角上扬道：“好，我买两个。”
黎筠将同心结放下，面上有些不自然：“我就不用了，我又没什么……有缘人。”
沐灵却将同心结塞进她手中，朝她眨眨眼：“拿一个吧，以后总会有的。”
于是，在沐灵的劝说下，黎筠最终还是买了一个，揣进怀里。
回到肖府以后，沐灵发现拾一在床上走来走去，一副很焦躁的模样。
意识到它的不对劲，沐灵走了过去，将它抱进怀里：“怎么啦？”
拾一在她怀里低低地呜呜两声，沐灵眼眸微沉：“你是说，你又看到异变的雪羚兽了？”
拾一点点头。沐灵想道，确实，她在酆城得知的只是雪月山被荡平的真相，并没有得到其他雪羚兽的下落。
异变的雪羚兽肯定不止一只，那剩下的会在哪儿呢？
“你在哪里看到的？”沐灵摸摸拾一的小身体。
拾一又呜呜了两声，沐灵道：“看到有人提着笼子除出了城？有没有听到他要去哪儿？”
拾一摇摇头。
这样就很麻烦了，沐灵抱着拾一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现在去追肯定追不上，那该怎么办呢？
突然，沐灵想起了月沧，或许从月沧那里她可以得到一些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