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正月十六这日。

朱年年如往年过生辰一般邀了几个平日里玩得比较好的伙伴来家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二妮、阿新兄妹以及长贵长宝兄弟俩，春生则因为他娘的缘故没能过来，而最叫其他人惊讶的来客则非虎子莫属了。

朱一顺为了庆祝朱年年的生辰同时招待这群孩子们，自然是又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爹，你辛苦了，快坐下和我们一块儿吃吧！今年可不准偷偷溜走了。”朱年年看着朱一顺撒娇道，说是撒娇，实则语气中满是期待与祈求。

“是啊一顺叔，一起嘛！”大伙儿也都一起劝朱一顺。

“你们同龄人边吃边说话才有意思，我这老头子要是真坐下了你们还能尽兴吗？”朱一顺坚定地摆了摆手，也不再多说，拎着一壶酒便往外走，“我出去找人喝酒去，今天我闺女生日，我也高兴高兴！你们慢慢吃。”

朱年年看着朱一顺离去的背影，郁闷又遗憾地瘪了瘪嘴。

“阿年，你爹真是通情达理又贴心，对你真是不能再好了。”二妮又羡慕又感慨地说道。

“呵，看来二妮你对你爹很不满啊，要不要我帮你和你爹说说，让他也对你好点？”虎子最喜欢的就是挤兑人，这不，一开口就让二妮气得跳脚。

“你敢！”二妮愤怒地瞪着虎子，见他一副吊儿郎当全然不把她当回事的模样，心头的火气不由越发大了。郁闷地转向朱年年，二妮气闷道：“阿年，你生辰干嘛邀他来啊，你什么时候和这混小子有交情了？”

虎子和二妮俩人的性子其实挺像的，是以他们斗起嘴来朱年年并不意外。朱年年一时没法解决他们的矛盾，是以这会儿只能尽量表现得轻松，笑着同二妮解释道：“我们算不打不相识吧……他还帮了我点小忙，所以今天请他来也是谢谢他。”

“对，我答应了不欺负她侄子。”

朱年年闻言嘴角不由轻抽了抽，这虎子什么脑回路？她有意含糊带过，他偏还特意说得明明白白……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干坏事呢！”二妮白了虎子一眼轻嘲道。

毕竟是朱年年生日，简单几个来回的斗嘴结束，二妮和虎子便心照不宣地都收敛了。

这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情绪，长宝很快便转了话题：“阿年，你和水牛哥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刚去他家找他，想着让他一起过来的，可他非说他现在没脸见你。我一直没弄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就闹翻了呢？”

有鱼听到石水牛的名字，第一时间便蹙起了眉头。

朱年年此时也难免有些尴尬，说起来大家都是一起玩过的，今年唯独没请石水牛也难怪长宝会问。

“今天阿年生日，你别多话！”长贵瞪了身边的长宝一眼，低声警告道。

“哦。”长宝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不过到底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阿新见气氛有些冷下来，忙热络地和长贵说话：“总觉得长贵你这几个月成熟了许多啊。”

长贵闻言只客气地笑了笑，倒是长宝来了一通抱怨：“可不是嘛，现在我们家里人人都夸他呢，就我一个天天挨骂！”

长宝的话叫大家都忍不住笑了，阿新也直接道：“你小子也该长大了，和你哥学着点。”

大家边吃边聊气氛很快活络了起来，一个个俱都笑得开怀，就连有鱼面上也都浮着浅浅的笑意。

“有鱼。”

一桌子人都有些被长贵这突然的一声“有鱼”惊到了，竟是不自觉地都停下了筷子也停止了说笑，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有鱼和长贵身上。有鱼倒是没表现得太惊讶，只淡淡看向长贵。

其实长贵打从一进门就想找机会和有鱼说话了，只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了个头，到了这当口他却是又觉得难以启齿。暗暗深吸了口气，长贵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听说你要到县城上学了？”

“嗯。”有鱼若有所思地瞅了眼长贵，简单点头回应了他。

朱年年倒没多想，只以为长贵是看有鱼不太说话所以体贴地主动和他聊天，是以也笑着附和道：“对，小鱼儿明日就要动身了。”

“厉害呀小子，到城里读书去了。”虎子挑眉看向有鱼，显然听到这消息也有些意外。

“有鱼看着就特别聪明，是读书的料。”二妮是早就听朱年年说过这事的，不过这会儿仍旧十分给面子地也跟着夸了有鱼一句。

长贵并没有把别人的话听进去，他的目光始终紧锁在有鱼身上，纠结了好半晌，他才又试探着继续追问道：“听说你去的是腾阳书塾？”

“嗯。”有鱼的回应仍旧很冷淡。

传言得到证实，长贵此刻心底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惊讶有向往有遗憾……还一会儿后才听他自顾嘟囔道：“那里可不好进……”

“你到底想问什么？”有鱼的语气算不上冷漠，但也绝对不温和。他一早便察觉到长贵对他格外“关注”了，好不容易这人开口了却还这般拐弯抹角半天不说重点，他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大家对于长贵表现出的异常显然也十分疑惑，此刻听有鱼直接这般问了，心底自然更是好奇。只是长贵看着似乎很是纠结，半晌都没接话。

朱年年见状倒跟着长贵一起纠结起来，正想出声打个圆场，长贵这时却是终于开口了。

“你进腾阳书院是直接交了束脩就能进吗？还是需要通过考评？或者是有人举荐？”

长贵本以为自己紧张之下开口必然是要磕巴的，却不想居然顺顺畅畅地说下来了。总算不枉他在来之前便在心底默默把这番话练了数十遍。

有鱼闻言并没有立即给出回应，倒是朱年年一听长贵这问话便莫名开始心慌起来，她生怕因着这话题扯出谢大人，甚至连带那件他们一直隐瞒着不曾对外说过的事也被扯出来……朱年年越想越觉得不安，此刻也顾不得旁的了，忙不自然地笑了笑，随即开口打断道：“还是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晚点再私下聊。”

“长贵，我说你小子问这么多该不会是也想去县城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