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香琴说是如此说，她也知道姑娘素日不爱打扮，便是她口中颇为欣赏的“双记”，也只是年节时象征性的买些钗环绢花送人，她自个儿倒是没有几样。..cop> 估计明儿那满月堂的热闹，小姐也不会去看了。
但是反过来想想，明天去满月堂的人必然很多，大家挤来挤去，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碰到姑娘，她可是要心疼的，不去也好！
果然，她这边才这么想着，便听柳纷纷又道：“不过明儿既然满月堂分号出新品，你便去看看也好，正巧明天出去的人说不定会很多，你跟着一起就不打眼了，省得见天陪我拘在这里。”
香琴刚要摇头，又觉得这是个出去转转的好时机，便劝道：“那姑娘跟我一起去吧，不一定非要去满月堂，就像您说的，散散心也好！”
柳纷纷却没有点头：“我就不去了，金妈妈那里越发不好说话了，若不然连你也要带累了。”
香琴闻言，顿时心中一阵难受，姑娘原是好人家出身，因为家里犯了事，才打小就被发卖到这种地方，不幸中的万幸，是姑娘品貌极佳，被这春风楼当初的一等管事惠妈妈一眼相中，特意挑选出来精心培养，以备花魁之选，这才免了小小年纪就倚栏卖笑的苦楚。..cop> 可身在这种地方，那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即便是被选为花魁，也照样有挂牌子任人挑选宰割的一日！
就在方才她从洗衣房回来路过三楼柳妈妈的房间时便听见里头隐隐约约说起，要姑娘从明年开始就要正式挂牌接客了！
香琴看着眼前美好的仿佛一朵月下兰花一般清幽温婉的姑娘，想着她终究逃不过这该死的命运，便是悲从中来，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这份伤感。
而一直暗中留意她神情的柳纷纷见她如此，心有所感，一边轻抚她幼滑的小脸，一边轻叹道：“你不是藏得住话的性子，我从方才就看出来了，跟我说实话吧，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是又遇见春妈妈了吗？”
香琴见瞒她不住，一边暗恨自己没出息、藏不住事，一边又替姑娘心疼委屈，眼泪便越发流的凶猛，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使劲摇头。
柳纷纷不禁有些着急：“香琴，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惠妈妈出事了？”
香琴狠哭了两声，怕姑娘担心，便努力平复情绪，抹着眼泪抽搭道：“姑娘放心……惠妈妈好好的……是姑娘你……”
柳纷纷听惠妈妈没事这才面色稍缓，又听她提起自己，不由有些惊讶。
“是跟我有关吗？”
香琴点了点头，虽不像方才哭的那么凶，可眼泪还是止也止不住。
“姑娘，我方才路过金妈妈门口，结果听见里面有那个讨厌的春妈妈声音……我想着她不知道又在背后告谁的黑状，就凑过去听了听……结果我就听见、就听见……她们正商量着要姑娘你过了年就开始接客……”
柳纷纷愣了愣，拉着香琴的手一紧，许久才苦笑一声：“原来是这样……难怪金妈妈最近看我看的这样紧……”
从前她想出去走一走的时候，金妈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这下半年开始，她就明显察觉出金妈妈十分不乐意让她出门，哪怕只是出了康平街到对面的笔墨铺子挑些纸张笔墨也不行。
现在想来，一是怕她长大了动了逃跑的心思；再来便是为了守住这男女大防，以免她遇见什么外男，招惹了哄骗，做出些什么不该做的事！
毕竟她是春风楼花了大价钱培养的淸倌儿，若是梳拢前误失了清白，那春风楼可就赔了本了！
多可笑，在这样一个只把女子当玩物的地方，却也要时时护着女子的清白。
柳纷纷强忍内心苦楚，反而温柔的安抚伤心不已的香琴。
“好香琴，莫要难过了，这是早晚的事……好在你年纪尚小，到时我好好想想法子，务必争取能送你脱离这苦海……”
香琴听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自己考虑，越发难过，忍不住哭着摇头道：“不、香琴哪儿也不去！香琴这辈子就陪着姑娘，只要姑娘在哪儿，香琴就在哪儿！”
柳纷纷也不禁红了眼眶：“傻丫头……”
“姑娘……”
香琴捏紧了小拳头，使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忽然道：“姑娘，要不咱们跑吧！咱们去求惠妈妈帮忙，哪怕先帮你一个人逃出去也好啊！”
柳纷纷却是坚决的摇了摇头：“香琴，千万不要动这样的心思！且不说咱们根本没有机会跑出去，即便侥幸一时逃脱，我们两个弱女子连个正经身份也没有，如今这世道，出了虎穴，说不得又要落入狼窝，根本就跑不远的！”
柳纷纷心中又何尝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她八岁被卖进这里，明年便是二八年华，随着她一年年长大，越发认清了这个事实，春风楼作为长安城内最大的秦楼楚馆，背后有黑白两道的力量支持，行事常常无所顾忌，进了这里的人便是插翅也难逃！
尤其楼里豢养的那群出手狠辣的护院，这些年那些不听话的花娘，犯了错的龟奴，甚至是闹事的客人，丧命在他们手中的还少吗？
每次楼里的花娘跟管事妈妈报备了要出去走走，后面跟着的龟奴、老妈子不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这样一两个护院紧盯，只要稍有异动，他们便会冲过来拦人。
这第一步就万分艰难了，至于之后如何隐藏躲避、如何自谋生路，就更是一丝一毫的胜算也没有。
“而且香琴，惠妈妈如今的处境也不好，她年纪不轻了，在那最苦最累的浣洗房里，春妈妈又整日想法子刁难她，咱们万万不能再去给她添麻烦了。”
春风楼的管事很多，一等管事妈妈一位，总领整座楼里的大小事宜，是级别最高的。往下的二等管事又有若干，比如专门负责管理花娘接客事宜的，管理账房的，负责采买和厨房等其他庶务的，上下规矩森严，井然有序。
同时，一等管事妈妈还兼顾楼里花魁的挑选和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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