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后续反应看,她的药方应该是起作用了,算算时间,解毒最关键的阶段应该就在前天和昨天,等平安熬过这两日,那么成功解毒的胜算就高到了九成,且之后也不会再发生意外。
关于这一点,她已经在送去的药方下明确提醒过了。
靳霜知道,中了万燕同芳,为了压制毒性,必须时时保持收敛心性,戒骄戒躁,日日茹素,不近女色,几乎比佛寺里的和尚更加清心寡欲!
而今日这两个大食盒就被放在这里,是不是对方在委婉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撑过了最凶险的那两天,体内的毒终于快要彻底清除了?还是对方只单纯因着高兴所以使人送来这些吃食,若是其他的小姑娘许是会很高兴收到这份礼物。
但是靳霜可不是其他的小姑娘,她也始终认为对方这般举动不像是简单的表达感激,倒有点像是在蓄意的接近她们一家!
她不由叹了口气,本来不管对方想做什么,靳霜都不打算给他机会。虽然五年前,他确实是帮了她们一把,可今次她将解毒药方奉上,欠的恩情俱已还清,两边如今互不相欠了,没想到家中这几位素来谨慎的长辈倒是被他三番五次的谢礼“收买”了!
谨慎插不上嘴,这会儿见她们几人发愁,当即便道:“我看既然不知送什么,那干脆就不要送了……”
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立即换来对面四位长辈不赞同的目光。
靳霜心中发苦,只得换了种说法。
“咱们之前也没有什么往来,我虽给那公子送了药方,也是看在那位丁老前辈跟和哥哥相处不错的情面上!而且实在是那位公子看着就像是个来历不凡的,他又只是孤身一人,身边父母兄弟俱无,说不定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不要来往过于亲密,只如之前平平淡淡就好吧,这样也免得以后牵扯进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她这么一说,几人想起靳霜确实除了给隔壁送一次药方以外,一直都不大热络,便是那位公子派人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她也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下才收了。
长辈们想到这孩子一向聪敏,她既这样说,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况且她们确实对隔壁人家不熟,谨慎些总不会有问题。
靳兰便看着桌上的食盒,犹豫道:“那咱们还是把这食盒送回去吧!”
俞氏也道:“那咱们俩亲自去一趟吧,便是给人退回去也该尽足了礼数。”
靳霜叹了口气,以她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君廓公子的印象来看,真要娘和姑姑去退,退不退得成不说,这样也未免太郑重其事,反而有不近人情之嫌,她虽不想跟隔壁往来频繁,但也不想这么直接落了人家的脸面。
索性就把东西收下,但是回礼就不必准备了,她相信自己这方如此不冷不热的态度,以那位公子的聪明,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靳霜便道:“算了,既然已经收下,咱们就别退回去了!娘,你们也别准备什么回礼了,回头我若在院子里看见那位丁老前辈,就请他帮忙给那位公子捎去些银两,这两盒吃食恐怕不便宜的。”
自打中秋节上那个老顽童来过一次混了个脸熟后,便每天都要“光顾”一次她们院子,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时常是俞氏几人本来正在灶房里有说有笑的煮饭烧菜,结果说着说着屋里就多了个接话的人,要不然就是做好的菜好端端就少了一盘。
有一天夜里,住在东厢的俞景睿更是睡着睡着,旁边就突然多出一个人,冷不丁把俞景睿吓得够呛!
这老顽童一把年纪,虽性子顽劣,却并不曾真的对俞氏等几位女眷做过什么失格的事,不过是小来小去的胡闹罢了,众人拿他没法子,也没想真的同他计较,除了俞景睿气极了想骂几句,还被宽厚的俞正鸿给喝止了。
是以大家算是无奈的培养出这份默契,干脆就由着这老顽童自个儿胡闹去,这种小孩子脾气,大伙儿谁都不去搭理他,他自己就老实了。
这法子果然有用,这两日,那老顽童虽然时不时还会出现,但是每次都只是乖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望着书房发呆,倒是难得让大家都跟着消停不少。
许是他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温柔的靳兰看着担心他着凉,还给他塞了个厚厚的坐垫,让兄妹四个哭笑不得。
听靳和说,这老顽童好像是那位君公子的师父,两人住同一个院子,这事交给他倒也合适。
雪梅第一个赞同,她看着俞氏和靳兰道:“还是按霜儿说的办吧,你们直接提着东西原路送回去,情面上实在不好看,到时万一说多错多,那就本末倒置了。”
俞氏本也是听了靳霜的话有些后悔不该留下这两个食盒,所以才主动请缨要送回去,心底也知道这样不大好看,自然也是硬着头皮,如今听女儿这么说,当然没有意见。
于是,当晚,在那位老顽童又准时出现在院子的石凳上、双手拄着腮帮子呆望着书房时,靳霜便将一张十两面额的银票装在信皮里,准备请他帮忙转交给那位君公子。
银票装好了,她想了想,索性又提笔写了张固本强体、且对肃清体内毒素有益的调养方子也一并放了进去。
不过这次,她直接在药方末尾标明,请对方以后不要再送来什么东西,另外这方子算是对他前次送来那些小玩意儿的回礼。
如此,银子是银子,回礼是回礼,她算是表明车马,想与对方保持距离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相信这次那位君公子应该能明白了。
靳霜一颗心都在想着如何客气的与隔壁疏远的事,再加上院子灯笼的火光有限,是以完全没有发现从她手里接过那封信的丁不二圆脸涨红,手脚僵硬,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只讷讷的对着靳霜一个劲儿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