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说到这里，看了眼表情沉沉的靳霜和靳安兄妹，便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又道：“如果不是你们之前跟我说过她做的事，我可能会觉得这顶多是个被男人当成玩物的可怜女子，但是今天这一天我算是开了眼。”

“你们能相信吗？就因为有丫鬟倒茶的时候溅了几滴水在她的裙子上，她就直接叫人把那个丫鬟的手脚都给打折了，然后让人从后门丢出去，等着那丫鬟的家人自己接回去！”

“啧啧，这还不算最过分的，听那婆子说上个月有个教徒把自家才十岁的小女儿送进去做事，那小姑娘长得好看，又聪慧乖巧，这个女人不知怎么想的，就千方百计让那教徒把小姑娘卖给她！大伙儿都以为她是喜欢小姑娘乖觉可爱，没想到她一拿到小姑娘的身契，转头就把人卖进了窑子里！”

“才十岁大的小姑娘啊！那教徒夫妇听说了跪在门外哭求了一天一夜，这女人愣是当没听见！还有她身边那个叫小玉的丫头，小小年纪也是蛇蝎心肠，整天撺掇那女人磋磨底下人！阿安，说实话，恶心变态的女人老子见过不少，但是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的，连我也怵得慌！”

靳霜和靳安对视一眼，明白秦铮的意思。

现在的宋书馨如果一心一意与他们为敌，将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虽然她现在还不曾发现靳霜等人的下落，但是大家同在长安且“双记”之后还要参加珠宝比试盛会，一旦“双记”在东城和城中的声名开始传扬，那双方是迟早会碰面的。

如今以宋书馨这么扭曲又歹毒的心思，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尤其现在她还有蓝正威和东郭教这个大靠山。

说来说去，这个东郭教确实是她们眼下最该除掉的心腹大患。

靳安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瞬，忽然道：“阿铮，小六那边最近可有新的线索？”

小六便是当初跟着秦铮一起的小乞丐之一，如今已经入赘到一家小面馆老板家里过上了寻常人的安定日子。

也是他帮忙查出东郭教里两个叫唐威和李升的人，因为五年前偶然与顾城当街冲突了一次，便怀恨在心，暗中跟踪顾城并误以为顾城当时就住在永昌巷里，所以才放了那把火想烧死顾城，以此报复。

这两人在东郭教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他们之所以还没有马上动手收拾二人，也是因为他们都觉得当初背后纵火的凶徒不只这两个，倒不如先探探两人的底细，看能不能挖出更有用的线索。

秦铮闻弦歌而知雅意，点头道：“小六给我传消息了，这两人因为在教里不得志，整日琢磨些鸡鸣狗盗的歪歪心思，不知道还要干什么坏事！小六已经查到了他们俩的住处，也摸清了他们的活动范围，咱们随时可以动手。”

听秦铮这么说，兄妹三人略微合计了一下，便觉得事不宜迟，更何况如此夜黑风高，倒是正适合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未免被几位长辈发现，几人先各自回房假装熄灯躺下，待亥时中左右，才悄悄从房中出来，直接翻墙出了院子。

几人先到秦铮和靳安之前为了招徕和培养人手的一进小院里，算是狡兔三窟中最重要的一窟。

这还是靳霜和靳康第一次来这里，靳霜瞧着布置的如同最寻常人家的堂屋、卧房，又从卧房衣柜改造的机关走进另一间密室里，只见里面同样靠墙一张大柜，柜里装了些寻常人穿的男衫、女裙、短靴、绣花鞋，一侧甚至还有好几套夜行衣，可谓是应有尽有。

柜子对面一张床，中间的位置放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摆了火折子、油灯、两瓶金疮药和纱布。

靳霜忍不住感叹道：“想不到你们已经把这里布置的这么有模有样了。”

秦铮闻言，不由一脸得意道：“这算什么，霜妹子，你等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话间，靳霜只见他俯身从那张八仙桌底下拽出一个盖着布帘的竹篮来。

秦铮一把掀开竹篮上面的布帘，凑到靳霜眼前：“霜妹子，给你看看，这可是我特意跟一个西域商人学的，有了这一篮东西，几个人躲在这间密室里三五天不成问题！”

靳霜看了看，见那篮子里摆了几张形状不规则、却比盘子还大的面饼子，这些饼子不同于俞氏她们素日里烙的那种，几乎是又干又硬，而且每张都很厚实，只是两面有不少焦黑的地方，看着卖相不大理想。

“阿铮哥哥，你这是什么饼？”

秦铮满脸神气活现道：“霜妹子，这个叫胡饼，是用铁炉烤出来的，西域那边的人最喜欢吃！这东西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的，别看它硬，吃的时候只要沾点水就行了，方便的很！”

一旁的靳安一边往自家身上套夜行衣，一边抛给他两个白眼：“都糊成那样了，还好意思吹牛！你以后要真想做个厨子，我就帮你开个酒楼，但是现在你给老子痛快点，咱们换好了衣裳赶紧出去，好把屋子留给我妹妹！”

秦铮却是听得眼前一亮：“哎呦，你这个想法不错！等我哪天浪迹天涯腻烦了，就回长安找你给我开酒楼，你到时候可不能给老子赖账啊！”

靳安一把抓起一套夜行衣，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没好气儿道：“老子不用赖账，你要是就给你的客人们都吃这种黑不溜秋的胡饼，老子不赖账，你酒楼也得关门！好了，别废话了，赶紧跟我出去换衣裳！”

他架着秦铮跑出去了，靳康贴心的帮靳霜把密室门合上。

靳霜好笑的摇了摇头，她走到衣柜前，从那些黑色夜行衣中挑出一身最小的换上，最后一个走出密室。

四人准备妥当，便乘着夜色离开小院，前往秦铮之前查好的目的地。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人影阑珊的街头时，另外两道形如鬼魅的黑色身影才从小院附近现身，两人对视一眼，飞快朝着前面四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