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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像是说服刘仁泰、更像是说服她自己，五姨娘一双凹陷发黄的眼睛此刻睁得极大，尖声道：“对，肯定是她胡说的！老爷，你记得清辉子道长说过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文曲星，将来是要做丞相的，所以、所以我没有病，我不会有病的……”
她情绪激动，一直被她强行忽略的周身疼痛也开始压制不住，一时竟觉得喘不过气，胸口也一阵钻心的痛痒，竟忍不住一把推开刘仁泰，伏在床头干呕起来。
同一时间，一股浓重的像是腐烂大蒜的气味四散开来，熏得刘仁泰来不及出声，便连连避腿了两步。
这股味道极冲，先前屋子里的香炉又被赵嬷嬷挪了出去，因此很快，整座屋子都开始蔓延起这股叫人生厌的蒜臭味。
赵嬷嬷怕这味道熏坏了刘夫人，忙想将她扶到敞开的窗子前，却被刘夫人摆手拒绝了。她想起来时院子里反常的一路无人，以及先前摆在屋里的两个香炉，终于明白五姨娘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五姨娘爬在床头干呕了几声，之后又是一串剧烈的咳嗽。她从昨晚上就没怎么进食，因此只是干呕，实际并没有吐出什么，但那股臭味还是浓烈的叫人无法靠近。
便是刘仁泰也难掩脸上的厌恶之色，一退再退。
屋里的人显然都不愿靠近，平日服侍五姨娘的下人又都被她打发走了，这会儿刘家两个正经主子又都在屋里，所以即便听到什么，也不敢贸然进来。
靳霜见此，淡定的打开手袋，自里面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捂住口鼻，又从另一个暗袋里取出一只食指长的小瓷瓶，拔掉上面红色的药塞，倒出一粒乌溜溜的药丸走到五姨娘床前，递给她道：“吃了吧，可以缓解一下你的痛苦。”
五姨娘也顾不上什么了，哆嗦着接过那一粒药丸，便急急放入口中，之后就闭上眼睛，歪倒在床榻上，似是在极力抵抗周身的疼痛。
那药药效极好，五姨娘才服下一会儿便脱力一般昏睡了过去。
刘仁泰直直看着她，此时的面色也有点苍白，忍不住喃喃道：“她这是……这是怎么了？”
靳霜只摇了摇头，然后随手将手上的药瓶放在床头，又转身走到拔步床一侧的红木海棠雕花柜前，顿住脚步。
这柜子约莫一人高，分上下两层，上层矮，下层高，靳霜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伸手将下层紧闭的柜门打开。
刘仁泰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靳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蹲下身随意翻了翻，最后从柜子右下角几件略显凌乱的衣物中找到了一口水瓮。
刘仁泰又再次诧异出声：“这又是什么东西！”
他现在内心很不平静，心爱的妾室突然命不久矣，连带自己未出生就寄予厚望的子嗣也无法存活，而他却隐隐感觉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能就是他这个小妾！
想到自己素日对她百般宠爱，有求必应的，她还闹了这么一出，让他眼下不得已要像个傻瓜一样事事去问外人，他心中就一阵阵气恨、羞耻，恨不能一把掐死了五姨娘！
可他还没气昏了头，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搞清楚事情真相，若是这五姨娘当真在后院藏了什么歹毒要命的东西，那他断不能轻饶。
所以他现在只能咬牙忍耐，且看看这个贱人究竟背着他做了什么蠢事！
刘仁泰的问题自然也是屋里其他人想问的，因此大伙儿都将目光集中在靳霜拿出的水瓮上。
只见这个水瓮一尺见方，上宽下窄，广口阔肚，瓮口被一块白布严密封住，看上去就是口很普通的水瓮。
靳霜将那水瓮放在刘仁泰跟前，摘下脸上的帕子，道：“刘大人，我想五姨娘藏的东西应该就在这口瓮里。出于安全考虑，我建议先不要随意打开……”
她又转身对刘夫人道：“太太，劳烦您派人拿几条厚实的帕子过来，再找一根细长的铁钩。”
刘夫人看也不看刘仁泰，便点头对赵嬷嬷道：“按照姑娘吩咐的做。”
赵嬷嬷立即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赵嬷嬷便领了个瘦高个子的婆子回来。
那婆子手里提着好几根铁钩子，大大小小，有粗有细，十分齐全。
赵嬷嬷叫婆子在院子里候着，自己则捧了一个装着十几条厚实帕子的匣子进屋回禀。
靳霜扫了眼因为昏睡而毫无所知的五姨娘，对阴沉着脸的刘仁泰道：“刘大人，如果您想知道这水瓮里藏了什么，就请跟我过来，但是唯有一点，请您待会儿务必听我的话，因为这里面的东西是会让人非死即伤的。”
一句话叫屋子里其他的女眷都倏然色变，一时间看着那口水瓮的眼神也变得格外小心。
刘仁泰也心中紧张，混迹富贵官场的人有几个是不怕死的？
可他刘仁泰好歹是个朝廷命官，再不济也是这刘家的一家之主，堂堂一个大男人，这会子自然不能在一屋子妇孺面前露了怯，因此听见靳霜的话，便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不过在他率先走出屋子时，还是不自觉的离靳霜和那口水瓮好几步远，像是生怕那水瓮里会跑出什么要人命的东西。
靳霜注意到他许久也不曾往床上昏睡过去的五姨娘那里看一眼，心中觉得讽刺，面上反而勾了勾唇角，对赵嬷嬷道：“劳烦嬷嬷给我寻一个人少通风且背阴的地方，让刘大人和太太先行一步。”
赵嬷嬷忙应声点头出去寻地方。
王善家的毫不犹豫的过来要帮着靳霜抱起那水瓮，却被靳霜拦住了。
几人出了五姨娘的卧房，赵嬷嬷在含香院外靠近花园子的地方寻到一块背阴又通风的空地，便将附件做事的下人都远远支开，将靳霜一行领了过去。
靳霜让刘仁泰等人在十几步外的位置站好，又嘱咐赵嬷嬷将那帕子人手一条发下，要大家像她一样蒙住口鼻，这才自己抱着水瓮走到背阴处。
她小心的揭开瓮口的布封，往里看了眼，只见水瓮里装了半瓮清水，水底下静静躺着一个半只手掌大小的红色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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