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睿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来到这个临时的据点。昏暗的街道上没有任何的声音，就连狗叫的声音都没有。这是离第三大道不远的一处街道，在第三大道这样如此繁华的地段，竟然还有这样看上去十分肮脏混乱的小巷，如果不是熟悉这一代的人，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找我什么事情？”小巷的尽头，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杂物堆放处后走出，他的脑袋上带着一顶鸭舌帽，在他的身后是远处霓虹不经意洒落的灯光，印在他的侧脸上。

模糊又神秘。

“我似乎之前和你说过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找我。”那人淡漠的说道，“而且上面对你上次的任务很不满意，什么消息都没得到，白白浪费了一次可以获取重要消息的机会。”

“别说这些废话了。”于睿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老实沉默的点头应和，他低垂地脑袋，猛地抬起，眼里绽放着一种恐怖的弑人光芒，在微弱的霓虹灯光反射下，更为幽深。“你能主事吗？想要雇用我，现在可不是以前的价格了......”

“你在说什么？”那年轻男人虽说看不清面孔，但是却能够让人到他的疑惑。“你是因为没完成任务受了太大的刺激了吗？竟然说这些胡话。”这次他的语气带上了浓浓的嘲讽。

“呵呵......”于睿先是低声笑道，随即笑声渐大。让对面的年轻男人听了频频摇头。

“什么意思？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疯话的话，那么我可能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玩游戏了。”他压了压鸭舌帽，作势转身要走。

“就在刚刚，莫云腾见我了。”于睿这才停止笑声，仿佛恢复了曾经的憨厚老实，但是他的眼中却透着一丝狡猾的笑意。

那年轻男人脚步一顿，看不清面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却可以听出来浓浓的惊骇。“你说......莫云腾......见你了？”

“现在......”于睿老实巴交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我可以见主事的人了吗？”他平静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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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提议于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莫云腾加了一筷子的鱼肉，放在口中，评价道：“‘几度春秋’有五大特色菜，可谓是镇店之宝。这其中一道就是面前的‘天仙鱼锅’。这‘天仙鱼锅’的味道的确是一绝。”

莫云腾边尝边对身边的赵安民解释道：“这‘天仙鱼锅’看上去并不起眼，但是它却是取数十种味道最为鲜美的鱼身上最滑嫩的部分，这样一道‘天仙鱼锅’光光取材都要花上整整半天的时间。”

“鱼羊为鲜，这道‘天仙鱼锅’也是‘天鲜鱼锅’。将鱼之鲜味展现的淋漓尽致......”

“于先生，你似乎还没有尝过吧！”莫云腾从鱼锅中夹起一块不知是什么鱼的鱼肉，轻轻放在于睿几乎没有动过的碗中。

“您是说，让我假装继续在那边帮那伙人干活，但实际上是在为您服务？”于睿将之前的莫云腾的提议一字一句再次重复了一遍，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莫云腾要提议这种事情。

“于先生似乎很疑惑？”莫云腾微微笑道，“你觉得如果有人想对我们天海不利，我将于先生踢出天海，就能遏止他们的行为了吗？”

于睿听到这话先是呆滞了一下，脸上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随即摇摇头说道：“不会，以他们的性子，他们一定会想办法以其他的方式获取他们想要的。”

“没错，我能将于先生踢出天海，但是找上于先生的那伙人还可以找上其他人。”莫云腾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脸上的笑容未变，如果让安雅见到这一场景，怕是要整个人吓傻掉了。她在莫云腾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莫云腾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平时办公的时候都显得十分严肃，许多下级向莫总报告，往往都会紧张地手心出汗。但是就是这样的莫云腾，对着一个底层小员工竟然几乎时刻保持笑容。

“与其将于先生直接踢出天海，再然后花大力气去寻找那伙人新买通的人，我为什么不选择，让于先生一直活动在我的眼皮底子下呢？”莫云腾耐心地解释道，“这样，他们想要得到的消息，通过于先生来传递，就是我想要让他们看到的，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准备做什么，我也能够通过于先生身上得到。这对我来说，更简单，更方便，更容易控制吧......”

“而且......”莫云腾再次夹起一块鱼肉，轻轻放在于睿身前的碗中。“而且，这件事情对于先生没有任何的坏处，不是吗？”

“你看，你既可以得到那伙人给你付的佣金，还不会失去现有的工作岗位，还可以额外从我这里得到一笔不菲的酬劳。”莫云腾盯着动摇的于睿，胜券在握似的说道。“这应该没什么好考虑的吧，还是......你想既丢掉你在天海里的工作，又被那伙人给丢弃？你说是不是，于先生？”

于睿看着面前露出微笑的莫云腾，心底有些发凉，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彻底卷入一场斗争当中，而他就是这场斗争中最底层的，随时可以被牺牲的棋子，被棋手玩弄于鼓掌间，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和余地。

就像之前的那一次任务，就连于睿心中明白那就是一个圈套和陷阱，于睿不相信他背后的那伙人不知道那有可能是一个陷阱，但是他们依旧让他去执行命令。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并不重视于睿是否会暴露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找一个新的线人或许会有些许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为了信用点，总是有人愿意铤而走险的。那份路线图假如不是圈套，而是真的呢？那他们的收获可不是简单的用丰厚就能形容的，为了那一丝的可能，舍弃一个随时会暴露的基层棋子，并不算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那些混入天海中高层的人才是真正重要的。

于睿也正是经历过了这次的事情，才总算看清那伙人的凉薄。想象一下，如果莫云腾没有给他这一个机会，而是将他直接踢出天海的话，他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绝对比之前付不起妻子的医药费还要悲惨！

于睿看着面前看似挂满微笑的男人，这个男人就可以相信了吗？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于睿扯开僵硬地笑容，点点头说道：“莫总既不追究我之前的过错，还愿意提供新的机会给我，莫总以后无论有什么事吩咐我，老于我一定在所不辞。一定！”

————

“h大人没办法亲自到这种地方和你见面，只能用全息投影的方式，在这里投影三分钟。h大人事务繁忙，所以你的时间只有三分钟。如果你没有办法在三分钟之内说服h大人的话，那么我也没办法了。还有，h大人的身份绝对保密，所以能够见到的只是的全息影像，只是电子数据流随机生成的人脸，换句话说，h大人可以见到你，但是你见不到他。”年轻男人面无表情机械地说道。这还是于睿第一次听到这人说这么一长串的话。

“行。”于睿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只见对面的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字塔一般的小型三角锥，大小比正常鸡蛋还要小，他只是随手一抛，三角锥就像是丧失了重力一般漂浮在空中，三角锥在空中来回旋转了几圈后，三角锥的四个面的正中心淡白色的光芒闪现，一层淡淡的光幕被投映到半空中。

那是一个和蔼的老人的形象。

但是有了刚才的那年轻男人的解说，于睿知道，这只是随机生成的人脸形象。

“听说，你见到了莫云腾？”那和蔼老人笑着开口，竟然连带着声音都有一种苍老感。这显然是那个小型三角锥仪器附带的效果。“他为什么要见你？”

“怎么了？很好奇我们谈的内容吗？”于睿老实憨厚地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我需要一个合适的价格。”

“怎么......”那和蔼的老人微微摇头，一副无奈的样子，他转过头朝着那年轻男人点点头。年轻男人微微躬身，礼毕后从怀中掏出手机。

“你看一下手机，你想要的钱应该已经到了。”和蔼老人毫不在意地说道，似乎刚刚转出去的巨额信用点不是他的一般。

“叮咚！”一声手机提示音响起。于睿赶紧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机，这是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现在市面上已经几乎没有了，甚至当年制造这家手机的厂商如今都已经被飞翼给吞并了。

看到上面的数额，于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他抬起头，开口道：“莫云腾找我是因为......他发现我的身份了！”

和蔼老人先是一愣，随即怒喝道：“你是在耍我们吗？还是你已经投靠他们，靠出卖我们来保住自己的位子？”

“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谈一下我们新的交易了？”于睿脸上的老实憨厚消失，脸上隐隐透着疯狂的深神色。

和莫云腾的交谈，让于睿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他曾经努力工作，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可以换来更美好的人生，他勤勤恳恳，矜矜业业，每一份工资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努力挣得的。

那时候，他有并不是很美丽却温柔贤惠羡煞旁人的妻子。

那时候，他有并不是让他很省心但却成绩优异可以让他四处和朋友炫耀的孩子。

那时候，他曾经有一句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干多少活，拿多少钱。”

那时候，他真的很幸福。

而如今......金钱的残酷将一切给撕毁了，撕毁了他的家庭，他信奉一生的准则。他放下心中的悲痛，沉默地看着这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人在下棋。看着他们操纵着自己这个棋子在棋盘落子，他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述的想法。

如果一颗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会怎么样呢？

于睿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和莫云腾的一番交谈，他才发觉，原来不一定只按照别人说的去做，原来还可以谈新的条件啊！看着莫云腾那张笑脸，于睿从中看见的却是浓浓的讽刺意味，在这些人的眼里，这是一种施舍吧......他很想很想，让那张脸哭啊！！

于是，于睿来到了这里，提出了新的交易，就像是莫云腾找他提起新的交易一样。

于睿知道，这是他绝佳的机会，从这双方捞取一大笔的绝佳的机会，像这样的机会一旦错失，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有了。

没错！在听完莫云腾的提议之后，内心中反抗的萌芽如杂草般疯狂滋长，于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如果他再次和那伙人做交易了会怎么样呢？

就算是聪明如莫云腾也不会想到吧？

到时候，自己在天海所能接触到的消息和内容怕是会提高好几个级别，那他的价值可就不是曾经那样了！同样的，在那伙人谈完新的交易之后，对方同样也会明白他的价值，这样的话，他能接触到对方的消息也会随之增加，甚至可能会查出这一伙人的来历！

同时拥有两边的情报和消息，到时候该透露什么消息给另一方，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消失，一直盘踞在于睿的脑海里。他知道这无异于是玩火，但是他却仍然想要冒险一次。

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于睿目光灼灼地看着半空中的和蔼老人模样的投影，下意识地舔舔嘴唇。并没有因为那和蔼老人生气而感到丝毫的意外，如果换做是他在此情此景也会有一种被人耍的感觉吧！

莫名地，作为耍人的一方，于睿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兴奋感。原来这些高高在上的也会被他这种底层的人耍啊！

“h大人，我想你对我的提议会很感兴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