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归惊出一身冷汗,若是自己跑得再快点,这会子就该掉下深坑了。屏风通道的尽头是一处断崖,垂直断裂延伸至虚无的黑暗之中,通往章羽台的仅仅是眼前一条有着傅时归腰粗细的铁索。
“小心!”附近传来了颜璃的声音,傅时归寻找了一会发现颜璃就站在距离他有四根铁索远的地方。颜璃也是站在悬崖口上,因有了通道侧壁的遮挡,傅时归一时还真没发现那儿站着个人。
“颜璃?你通过屏风阵的速度真快啊!”毕竟傅时归进入屏风阵的时候,颜璃连个影儿都没见着呢。
“我也是刚通过,还没来得及查看四周环境就听见你这边的响动了。”颜璃扬扬下巴示意傅时归观察一下四周。
章羽台是一个圆形的高台,它的四周环绕的就是屏风阵,两者之间有一道环形的横沟,深不见底。环形的屏风阵从三百六十度环绕处共设计了十数个出入口,分别对应了十数条铁索,若能顺着铁索而上便可以抵达章羽台。
因为山势较高,铁索延伸向上的靠近章羽台的一部分被雨雾遮住,连着章羽台也是朦朦胧胧,唯有靠近屏风阵的这一部分铁索清晰可见。
傅时归抬头看看这隐入雨雾中的铁索,心中不免打起鼓来,攀援而上也不知道还会遇到些什么考验。
“我们赶紧上吧!”傅时归朝颜璃喊道,可颜璃却不赞同,“别急着上铁索,你先选好自己称手的兵刃!”
“兵刃?哪儿有兵刃?”
“就在你身旁,通道的壁上!”
被颜璃一指,傅时归这才发现在屏风通道的一面圆弧形的墙上安置着三样兵刃:一柄长剑、一把弓和箭壶、一根鞭子,他们悉数都由卡扣固定在墙上。
嘿,这些指不定都需要用到,都带着吧!傅时归伸手取下了最高处的长剑,随手挥了几招,感觉还不错,正想拿第二样却发现剩下的两件兵刃死死固定住,任凭傅时归怎么用力都取不下来。
“三件兵刃你只能选择其一!”颜璃及时制止了傅时归。
真是机关重重!傅时归敲敲自己的脑袋,责骂道“这是考校,前方就一条铁索可攀爬,带那么多兵刃岂不是碍事?真是笨!”
“多谢啦,那我们赶紧开始吧!”
傅时归这会话音刚落,在他旁边出现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是谈羽鸢。
“你比我早闯过了屏风阵啊!”一见到傅时归,谈羽鸢就展露笑颜,“不过看来,你并没有比我早多少。”
“没错,我也刚闯过,要说早那还是颜璃最早了。”傅时归朝着颜璃的方向一指,却只见她已经顺着铁索在攀爬了。傅时归急忙转头道:“在你侧面的通道壁上有兵刃,三选一,选好了就开始向上爬吧!”
傅时归交代完也顺着铁索向上爬去,这些粗壮的铁索质地光滑,也不知道安置在这里多少个年头了,随着身体的移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傅时归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的攀爬,将长剑背在背上,眼睛一会瞅瞅深渊一会抬头看看前路。
随着攀爬越来越高,傅时归渐渐闯进了云雾层,周身都被雾气所环绕,此时不管是向下还是向上、亦或是向后他都无法看到任何事物,唯一能够把握的就是手脚紧紧抓住的这一小段铁索。一旦离开了参考物,周遭的一切变得扑朔迷离,不知道自己距离出发点有多远,也不知道前路还有多长,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朝着前方攀爬而去。
在雾气之中傅时归已经失去了时间概念,不知道过去多久,直到眼前的迷雾渐渐散去,耳边开始出现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听声音是从颜璃的方向传过来的,傅时归想要瞅瞅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可他连颜璃的影子都没看着,一条鞭子就朝他抽了过来。
这一鞭子恰好打在了傅时归的手背上,疼得他立刻收手,全身肌肉下意识的进入战备状态,可准备的再充分也不上对手反应快。第二鞭子又及时抽到了他的脸上,这火辣辣的疼痛让注意力立刻集中在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距离傅时归约一人之处站着一名牵机师,从他的黑色流波服中就极容易判断出来,毕竟在牵机府三年,这身衣服傅时归整整看了三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这名牵机师的面部被黑色的网罩罩住,即便在这青天白日也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这一切根本不重要,傅时归也没时间去看他的长相,为今首要的就是战胜眼前人。
傅时归摇摇晃晃的从铁索上站立起来,可对面的牵机师却双脚以前一后像是鸟类的爪子一样牢牢抓住铁索,身子挺直,手上的鞭子鲜红刺眼。傅时归伸手缓缓到背上想要拔出长剑,鞭子比他的手先到,啪的一声撞击在了长剑剑身,这一次攻击让傅时归后退两步,费了不少劲儿才稳定住身子。
初入牵机府时沈幼柏教自己的平衡术此刻是派上用场了,傅时归压低重心,双腿前后分开,双手微微抬起,当鞭子再一次朝自己挥过来的时候他顺势抽出长剑横空一劈将长鞭挡回。一招不中,立刻换一招,这一次傅时归主动出击,沿着铁索直冲牵机师,鞭子还没完全舒展开,傅时归便凌空而起、双手持剑朝着牵机师的头狠狠劈下。这毕竟是考校,傅时归相信牵机师一定能躲开自己的攻击,而自己只要能将其打败便可以顺利通关。
事实却出乎傅时归的意料,牵机师丝毫不躲,用头愣是扛住了这凌冽的一剑,相反傅时归的虎口被震得发麻,逼得他连连后退。
怎么可能?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是冷兵器的对手!他的头怎么会这么硬?一定是头盔保护着!傅时归盯着牵机师那黑色网状面罩想着,有这个面罩保护才能刀枪不入吧。可是就算能护住头部,方才那么激烈的打斗,他却几乎没有移动过身子,牵机府内还有如此高手?
傅时归分析的同时,他的周边也陆陆续续传来了打斗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看来不少的人都已经来到了这一关。他斜撇了左右,发现那些牵机师同自己前方的一样,牢牢固定在铁索之上,身子不动,手法却很精湛。
牵机府内同时出现这么多高手?不可能!傅时归站直了身子朝不远处的章羽台望去,台上树立着一圈的围墙,围墙的墙壁之上似乎有一些孔洞,距离虽不远,可孔洞太小,从傅时归这边看过去和靶子红星差不多,看不真切。
管不了这么许多了,只能硬拼!傅时归将长剑重新背在背上再次发起冲锋,鞭子如蛇一般在空中乱舞阻挡着去路,傅时归在距离牵机师一箭之地豁然前扑,双手握住铁索,一个摇摆将自己转移到了铁索的下方并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爬到了牵机师的后方。牵机师已经觉察到了傅时归的意图,快速后仰挥出鞭子,这下着实是惊到了傅时归,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够后仰将自己的头跨过腰间直逼胯下的。
简直不是人啊!傅时归来不及惊讶了,在躲过鞭子之后正欲出手攻击却触碰到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很是熟悉,是丝线啊!借助明媚阳光,傅时归认出自己眼前的就是丝线,极细的丝线,且不止一条而是许多条,密密麻麻的组成了一个阵似的。所有的丝线的一头全在牵机师身上,从头到脚,几乎人体关节的每一处都有丝线牵扯着。
原来如此!难怪牵机师下半身几乎不动,难怪能做出那种非人的动作,难怪能抵挡住刀剑的攻击,因为他根本不是人,是牵丝傀儡!发现了对手的致命弱点,傅时归来劲儿了,他抽剑将全部的丝线系数斩断,立刻傀儡便不再动弹,呆呆的矗立在铁索之上。傅时归顺着丝线朝章羽台望去,明白了那些孔洞的用处,这所有的丝线来源便是孔洞背后的人!
傅时归越过牵机师跑到了铁索尽头转身对颜璃和谈羽鸢喊道:“牵机师是傀儡,他们都是由章羽台上的人操控的,跳到他背后切断控制傀儡的牵丝!”
傅时归喊得这么大声,不仅是颜璃和谈羽鸢听见了,几乎所有在铁索上同牵机傀儡交手的人都听见了。很快就有人按照傅时归的指示来做,果然顺利通过。傅时归眼看着有人过关,他关切的看着颜璃、谈羽鸢、秦啸、阮瞳和唐砚这些同自己一起进入牵机府或是一同并肩作战过的同窗,即便最后他必须同他们展开竞争来获取晋级名额。好在这些人没有让傅时归失望,全部顺利通过。
傅时归第一个踏上章羽台,他看见台上竟然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树干粗壮,叶片是傅时归从未见过的绯色,在这晴朗的无风的日子里叶片几乎是纹丝不动,东南西北的四个方向的枝丫上分别悬挂着一面烫金的签牌,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这些签牌悬挂的非常之高,凭借跳跃是根本不可能摘到的,唯有通过攀爬树干才能得到。
与此同时,其他的人悉数都到达了章羽台,包括傅时归在内一共七人。果然留在最后的都是精英了,前面的两道关仅仅淘汰了三人而已。
谈羽鸢离傅时归最近,她小声说道:“方才你已经取得了领先优势,何必多此一举,这是竞争,你帮助了对手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机会拱手让人!”
“你们是我在牵机府里的最大收获,虽然我也很渴望晋级,但无论如何还是放不下你们。”傅时归坦然吼道:“如今在章羽台上的七人,人人都有机会夺取烫金签牌,待会兵戎相见不要有所保留,更重要的是不论胜负都不要影响到彼此的同门之谊!”
“说得好!”唐砚答应一声率先朝着大树奔去,三两下的就跳上了树干,正欲攀爬,脚踝处被鞭子给缠绕住了,来不及挣脱,整个人就被从树干上硬是拉扯了下来。
颜璃避开树干,原地跃起,双手握住一段枝丫之后双脚缠住,猛地一用力将这个身子稳稳地弹到了树冠上,仅仅几招就让颜璃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她四周看看,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的签牌是北面的那一枚,于是她像猿猴一般,双手抓住枝丫,双脚扑腾的来回晃动身子,当身子摇摆到一定的高度时候最后一用力,接着双手脱开,整个人便跳到了悬挂签牌的那根枝丫之上。
签牌已经唾手可得,一支羽箭从地上腾空而起硬是逼开了颜璃的已经伸出的手,那是阮瞳射出的羽箭。他不等颜璃多做反应,从箭壶中接连抽出数支羽箭接连不断的朝着颜璃射去,他的羽箭全部射在枝丫之上,目的很明显他不想伤了颜璃只想阻止她拿到签牌。
原本同另一名少年在角力的秦啸看到颜璃有难,立刻将对手远远的抛出,朝着阮瞳而去,没等阮瞳做好防御就被秦啸猛的撞开好远,差点儿就从章羽台上滚落。
“小心!”颜璃的一声呐喊,没有人知道她是为阮瞳而喊还是为秦啸,抑或是为自己,但是当前的情势与她而言是极为有利。
“快拿签牌!”秦啸喊道。
颜璃敏捷的身手这个时候反而迟钝下来,她没有做出动作而是看着树下的秦啸。
“别犹豫了,想想你的目标!待你拿到之后,我再去争取别的签牌,动手啊!”
在秦啸的催促之下,颜璃一咬牙伸手扯下签牌并从树上跳下,她也成为首位获得晋级资格的异人。
另一边,谈羽鸢不打算和傅时归争抢他俩头顶的这枚签牌,丢下一句“这个给你”之后,谈羽鸢就朝着西面而去,她要和唐砚争夺。傅时归心生感动,立刻攀爬到了树冠之上,却不料那名被秦啸抛开的少年也来到了树冠之上,一场争夺战旋即展开。
少年出手狠辣,招招都想要让傅时归摔下去,可傅时归也不好惹,他对谈羽鸢下不了手,可面对这个少年他可是没有一丝手软。双手把持住树干,身体跃起照着少年的胸口就是狠狠一踹,直接将他踹到了地上,这一下伤的不轻,一时半会的爬不起来了。傅时归爽快的将烫金签牌收入囊中。
谈羽鸢和唐砚两人打的难解难分,谈羽鸢选的是长剑几次出剑都被唐砚手中的长鞭给挡住,利用体力的优势,唐砚甩出长鞭将自己提升到了一段树干之上,谈羽鸢想要追赶只好丢掉长剑全力攀爬,可她的速度远不及唐砚利用长鞭在树上来回晃荡。没等谈羽鸢抵达树冠,唐砚已经依靠长鞭将签牌卷到了自己的手中。
秦啸在确保颜璃拿到签牌之后,他朝着最后一枚签牌跑去,阮瞳将箭壶里的最后三支箭取出,照着树干一一射出,三支箭恰好组成了一段阶梯,阮瞳踩着羽箭并凌空一跳,同时将弓朝着秦啸甩出,秦啸为了躲避弓后退了数步,这给阮瞳争取到了宝贵时间。阮瞳眼见颜璃朝自己赶过来欲帮助秦啸,他更是脚步不停,距离签牌一箭之地,跃起前扑,双手握住签牌,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摔得虽痛,可签牌已然在自己手中。
咚-咚-咚
铜锣声响起来了,这意味着终极考校已然结束,七人累的气喘吁吁,相互一看,战绩已然明了:颜璃、傅时归、阮瞳、唐砚是抢到签牌的四人。
阮瞳起身走到了秦啸面前伸出手道:“台上我们是对手,台下我们依旧是同门!”秦啸毫不做作,爽快搭上阮瞳的手站起来,“是我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
傅时归看着谈羽鸢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而谈羽鸢大大方方道:“还是我竞技值不行,即便是同你竞争也会是这个结果,我先恭喜你啦!”
傅时归逼着自己笑出来“至少我们还有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