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一隔着门在老远就听见外面莺莺燕燕的。听脚步声,大概是三个人,甚至细听之下,魏一都知道来的是谁。
伴随着敲门声,外面一个充满笑意的声音道:“魏一魏一,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家秋桐啦?!”
魏一笑了笑,道:“门没锁,都进来吧。”
他刚说完,就窜进来三个女子。若是只来任一一个女子,都会让人惊叹是画中的仙子,然而一下来了三个,在魏一看来,就有点闷。
因为这间小屋子已经被填的满满实实的,没有半个回身的余地。
“三位仙子,今日起的早啊。”
站在中间的女子,身穿一袭红色的一群,脑后插着金步摇,身姿婉转曼妙。她笑着道:“魏一,你今日别想哄我们,秋桐刚才可说你有私生女啦!说,你怎么对的起我们家秋桐一片痴情!”
她是烟罗坊的“虞美人”,是阎罗殿的“一品红”。
她在前楼,是舞姬,她在江湖,便是杀手。烟罗坊的杀手。
姓左,名“儿”。
“你们怎么知道的?”
左儿旁边的那女子,睁着大大的双眼,故作惊讶道:“还真是私生女啊!她娘亲是谁,还不快带回来让我们瞧瞧,究竟是谁?”
她叫沈茗,有着两粒好看的卧蚕。让她的双眼不笑的时候如弦月,笑起来的时候如朔月,明明亮亮。
就在这时,从三人身后响起一阵熟悉的银铃声:“左儿沈茗你们两个干的好事!”
听到这个声音,左儿和沈茗都没有回头,同时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左儿更是笑的弯了腰,好似没力气一般,一手撑在魏一的肩膀,一手捂着肚子,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魏一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他的嘴角依旧勾着那抹浅浅的微笑,看着小跑过来的秋桐。秋桐显得很是狼狈,若是没见到魏一还好,这一看到魏一,只觉得委屈至极,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过头道:“婉儿,你也跟着她们欺负我!”
在屋子里,还站着的,便是婉儿,其他二人早就笑的直不起腰来。
她没有姓,只有一个字,“婉”。
婉者,顺也。
婉儿掩着嘴,盈盈笑道:“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做。”
秋桐听到这话,气的一跺脚,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这时左儿见秋桐哭了,这才忍着笑道:“好嘛~我赔你一碗粥便是。不要哭啦。魏一,还不哄哄你的秋桐妹妹?”
“你讨厌!”秋桐气不过,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抹着眼泪就跑了出去。
眼见秋桐跑远,沈茗跟着追了出去:“秋桐,秋桐我错啦……等等我呀!哈哈哈……我又没喝你粥,只是拦了一下嘛!哈哈哈……别哭啦,等等我呀!”她一边道歉一边笑,毫无诚意。
婉儿笑了笑,柔声道:“我去再叫一碗粥,还需要什么不?”
魏一摇摇头。
很快,原本满满登登的屋子,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把那碗粥抢去了?”
“是啊,早上刚起床,肚子就咕噜噜的叫,刚巧秋桐捧着碗粥过来,便顺手抢过来了。不过一边跑一边喝粥,肚子倒是有点疼。”左儿擦着泪花儿,道,“这小姑娘究竟哪来的,脏兮兮的。”
魏一摇摇头:“不过是救她一命罢了,管她哪来做什么。”
左儿道:“有些事,可不是简单的‘罢了’二字就能说完的。我来瞧瞧她。”
魏一让到一边儿,左儿看了一会儿,道:“宫凝知道吗?”
“老板娘还在睡觉呢。”
左儿一边将方才笑乱的鬓发捋道耳后,一边道:“你要不要,趁现在把她扔到山里?我可以提供麻袋。”
“认真的?”
左儿转过头,看着魏一:“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我总以为左儿姑娘是个暖心的人。”
“你觉得,哪个杀手,是能够暖人心的?”
魏一笑道:“我觉得,自己还不错。”
左儿展颜一笑:“你爱笑,我也爱笑,而且,还有人花钱买我的笑。”她缓缓凑到魏一耳边,气吐如兰,“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你那点热量,连自己都温暖不了,还妄图暖人?”
说完,左儿直起身子道:“等宫凝醒了,你去问问她如何?”
……
扬城外二十里。
“赵海,跟我回去。毕竟相识一场,别闹得太难看。”
已经疲惫不堪的赵海,被一群玉湖派的人团团围住,站在他面前的是玉湖派右护法郑山石。
“回去?回去能不死?”
郑山石道:“至少,不至于现在就死。死的这么难看。”
赵海抹了抹额头。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不顺,走了不到半天就被玉湖派的人抓住了。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水都塞牙缝。
郑山石道:“掌门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和外人劫镖,而且选在玉湖派境内,以及什么人指示的,有什么目的。”
赵海眼神阴鸷,冷笑道:“嘿,你问我就说么?”
“哦,无所谓,是掌门想知道,又不是我想知道。赵兄不准备说,我也不强求。砍了他。”郑山石一挥手,玉湖派的门人一拥而上。
此时的赵海状态很不好,从昨天夜里就一直在与人搏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现在由于缺水,赵海的双眼一直在往外冒金星,已无还手之力。
玉湖派的门人出手就未留情面,手中的刀刃纷纷砍落。但听得“叮叮当当”的乱响,所有的刀刃都无法伤到他。
郑山石在后面道:“继续砍,别停。我想看看赵兄这口气能憋到什么时候。”
赵海此时的真气本来就不剩多少,全身上下就凭着一口真气沉着,这口气一松,自己刀枪不入的金刚身顿时告破,到时候凭自己这具肉身如何挡得住这么多把刀子?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刀下留人。”
就当赵海觉得憋不住的时候,只听一声佛号在背后响了起来。郑山石偏过头一看,却是一眉清目秀,身披袈裟的和尚:“大师傅,此路不通,绕道吧。”
和尚笑道:“贫僧,腿脚不好,绕不得。”
和尚说完,郑山石只觉眼前一花,这和尚已经蹿到最外边的弟子面前,抓住他的膀子,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只听得一阵“咔嚓咔嚓”的脆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和尚看上去弱不禁风,但是那个身材魁梧的弟子,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郑山石看的分明,那玉湖门人整个肩膀都被捏到粉碎,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我佛慈悲。贫僧只想问赵施主几件事,无意动手。”和尚又宣了一声佛号。
无意动手?一出手便如此狠毒,你算哪门子慈悲?!郑山石额头上青筋暴起,突突突的直跳,这和尚太可恶,他刚要下令,结果那和尚却以先发制人一转眼,他已经冲入人群。
只听得人群中“咔嚓”声接二连三,此起彼伏,或是手腕,或是腿骨,但凡是被这和尚碰到的,都会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脆响。
“死秃驴!找死!”
郑山石一出手就用了杀招,抽出佩刀对着和尚当头劈下。刀光凛凛,寒气森森,这一刀火候十足,非同小可,那和尚知道厉害,顺手捞过身边一人替他接下这一刀。
只听得“噗嗤”一声闷响,血花四溅。
“罪过罪过,施主下手忒也毒辣,不如让贫僧为你念段经文,消消杀气!”
和尚嘴中低声诵念经文,体内真气涌动,袈裟鼓动翻飞,但凡在他三尺范围内的人都被这真气掀了出去。
和尚脸上堆着笑容,目露慈悲之色。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和尚,都只觉得气血翻涌,全身的经脉都跟着和尚那抑扬顿挫的声调跳动着。
郑山石离和尚最近,被这声音一冲,只觉得头晕眼花,胸口发闷。心中暗道不好,脚底猛地发力,整个人向后倒翻出去,直退道两丈开外。
“施主好厉害的轻功。”
见郑山石退远,和尚也不再念经,顺手有捏碎了周围几个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玉湖派弟子的骨头。哀嚎。满山遍野的哀嚎。
倒在地上的众人不是胳膊便是大腿,都被和尚在关节处捏得粉碎,已成废人。
“善哉,善哉。不过是具臭皮囊,诸位施主,不要着相了。”
和尚双手合十,笑呵呵的看着周围的人。眼见这诡异的景象,郑山石忽然想到一人,大惊道“你是不戒和尚!”
“施主好眼力,正是贫僧!”
不戒和尚,人杀得,肉吃得,酒喝得。
行事诡谲,无法预测。
还站着的玉湖派门人早就不敢靠近,尤其听到“不戒和尚”这个名号,更是只敢提着刀远远地看着。
不戒和尚又宣了声佛号,转过头来,看着已经被砍的半生不死的赵海道:“赵施主,跟我来吧。有些事,还请施主指点一二。”
说完他便扛起赵海,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