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长相很符她的胃口。
那人像极了武侠片里面执剑行侠仗义闯荡天涯豪放不羁的男主,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股子的傲然正气,眉眼弯弯又像极了暖阳。
郁桑挤在人群里,细细的观察着这个正站在桌子上一会儿垂头顿足,唉声叹气一会儿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青年。
他的故事讲的不错,不知道是自己编的还是再讲别人的话本子,桌子旁围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之间的互动挺多的。
突然地,郁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然后脑子里就只有那人的声音了,呆立在原地,像是已经把魂魄都抽入了那个故事中,整个人恍惚不已。
那人的周边围着那么多人,怎么会注意的某个听客的异常。他继续踩着桌子绘声绘色的讲:
“太上君的女儿从此在世间名声大噪!玄火手枪更是广泛用于军队,壮大了军队的实力,她改造的水车用于农间灌溉,是大旱之时,也能从低处运水灌溉农田。如今天下人无不想见这建造绝世机械太上云巅中太上君的女儿,太芸少主。许多门派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天下更是有不少人想要她做的兵器,这每天太上云巅外长长的台阶上排满了人!最后啊,这些人呐———”
“他们又给太上君给提踢出去了,对不对?”一个羊角辫的小孩离他的桌子较近打断了他的故事,奶声奶气的,声音到不小。
那青年抿着嘴,点几下头,对小孩竖起了大拇指,说:“你讲的没错!这些人又被太上君给一脚一个踢飞啦~”说着还演了一下被踢飞的姿势,引得众人狂笑。
接着他又故作神秘的对观众说:“但是啊,有一个年青人,没.有.被.踢.下.山!大家猜,这是为啥子了?”
这人故意卖关子,底下顿时吵闹了起来。
“这我们哪知道啊你倒是说撒,尽停在这儿吊人胃口!”
“大哥哥,那是谁呀?”刚刚那个奶娃娃问。
“我猜应该是长的不错的小伙子吧哈哈哈哈哈!”
“唉,莫是喽!”
“别不是这小伙子长的太好看,给这好色的太上君给看上了哈哈哈哈哈!”
“管他是谁了,你到是讲啊,讲了不就知道了!”
“公子,你倒是给几个条件让人猜猜啊~”
“对呀,公子真是好坏呀~好吊人家胃口啊。”
人群还在继续的吵闹,这样的反应很让那青年十分的满意,他伸手示意大家停一停,然后说:“大家莫急呀!听我说。”
郁桑回过神,抬头。
那青年蹲坐下来,看样子又要大讲一番。
“这太上珺如此疼爱她的女儿,现在她女儿出了名气,江湖上的人都来找他女儿帮忙,但是这其中呢不缺乏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每天那么多人找太芸,也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坏心的,只能一个个都给踢出去了。这个年轻人之所以没有被踢出去,是因为他不是打着求太芸少主建机械来的,他啊——是揭了榜的,来治少主脸上的伤疤的。”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伙子,说要来治少主脸上的伤疤,太上君是不相信的,心想这么多年那么多人也没人能治好,就凭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能有这个能耐!?就在太上君准备把这个人踢下山的时候,那人一个甩手一个旋转,简简单单便卸了太上老君的招数!这倒是让太上君稍稍有点意外。紧接着,这个少年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彬彬有礼的跟太上君说:‘太上君莫要这么急的赶我走,先听我说完。我这盒子里面叫做美颜逼逼霜,可去伤疤,也可去痘去斑,是家师所研制,已经让人试过,效果甚佳,没有副作用。’
太上君听他这么一说。就皱眉问道他:‘我且不问你家师是谁,为何不亲自而来?我又如何信你?这什么东西取得个什么怪名字!’
那青年闻言笑着说:‘太上君若是不放心,可叫人来试试一番。家师料想到太上君不会轻易相信,便叫我带了两盒过来。这美颜逼逼霜,材料十分难得,如今世上只有这两盒。至于这名字,如此妙物当然不只是牛的一逼了,所以家师就给它取了个美颜逼逼霜,小生也是劝了很久,奈何家师就是如此固执,我也没办法。’”
此言一出,底下的人一通大笑。
有女子说:“哈哈,这小生的师傅倒是好生幽默呀。”
“能治嚯兽毒液留下的疤到是牛,为何不取个美颜牛牛霜!”
“美颜牛掰霜也不错哈!”
“哈哈哈哈哈哈。”
“…………”郁桑。
青年一拍腿,说:“大家的名字取的也不错,不过这人家师傅就是这么奇怪,就爱取这样名。那太上君一听也是觉得很是无语啊,但他在心里惦量了一番,又瞅了瞅这个青年人,见到他着着一身道袍,眼神清冽,行为举止也是恭恭敬敬,不似那些打诳语之人。于是啊,太上君对这人说——”
他用手捏上嗓子,变了音:“
‘我女儿的伤三年来无人能治愈,我可以让你一试。若是没有效果,轻些着就把你给踢出去伤个筋骨手骨,若是用了你这东西之后落出个好歹,你说该怎么办?’”
他顿了下,放下捏着嗓子的手,继续讲:“这小青年也不示弱啊,对太上君说,本人了师傅说了,若是出了意外,便任凭发落,他这些年炼制的所有丹药以及药方便全归太上云巅。这太上君呵呵一笑,问他,丹药以及药方算是药师的命了,怎么,你师傅便是这么敢赌?还是说……另有企图。
太上君这么一问,那青年便是一笑。温和的说,家师不是敢赌而是一定会成功。家师久仰少主多时,虽为药师但对器械方面也有兴趣,希望等少主伤病痊愈之后,能与家师见上一面,互相聊一聊关于机械方面的知识。”
他讲到这停了下。
“渍渍,这人还是窥视这少主的造器能力啊。”一个男人说。
“嗯嗯,是啊。这太上君后来放他进去了没?”有个穿彩衣的姑娘立马问。
“便是如今这世上也没有这样的有能力的造器之人,这小子的师傅打的倒是好主意。”
“大哥哥,继续说呀,这师傅是不是真喜欢太芸姐姐?”那个奶声奶事的孩子似乎是他的钢铁粉。
只见那人莞尔一笑,慢悠悠的讲:“欲知下回如何……”说着拿起旁边那个碗。
这时底下的人有些偷偷或缓缓退出去了,但依然有那么些人会朝那碗里丢铜币,哐当响。
讲话本这个活,不算是个正业,赚的不多。你故事说的好,别人就给你钱,钱给到一定数量达到标准,你明儿就得继续讲。这里人多,也就成了行业。进了这行得讲规矩,守诚信,除了特殊情况,故事一定是要讲完的。
他那小小的碗里,铜币开始堆起来了。
一般来说,挣的钱只要不少的可怜,就达到这个行业里的标准。
“大哥哥,你明天还是这个时间来吗?”之前那个奶声奶气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子也朝那个碗里投了几个铜币。
他拿着碗接着钱,很温柔的对这个小孩子笑:“嗯,明天大哥哥还来的。”
那小孩拽着他旁边的一个妇人的手,抬手向他挥了挥,动作有些生涩而幼稚,小孩转头对那妇人说:“母亲明天我还要来。”
“嗯,好。只要明天上午你好好把夫子交代的功课完成我就带你来。”那妇人牵着小朋友往回走。
“公子啊,每次都吊足人胃口,明儿我可在这等着你,你一定要定时来哟。”一个穿粉衣的姑娘十分撩人说着,往那碗里丢了不少个铜币。
“…………”郁桑看向声音的源头。衣质薄,妆容重,体态丰满,紧紧的依着那人。
这的姑娘都那么开放啊。
再看一下那个青年,他笑嘻嘻的对姑娘说:“谢谢姑娘嘞,明儿我定是要早来,怎么会让这个如花美貌的大姑娘在这等我那么久了。”手轻放在那姑娘的肩上。
“……”郁桑。
那姑娘红了脸,手上的手娟儿一挥:“就你这个嘴真是抹了蜜。”然后扭扭捏捏的走了,三步一回首,眼含秋波,好舍不得似的。
郁桑:“额!”这欲擒故纵的感觉是什么情况!?
“王妃,饿了咱们就回去吧。”芳芳突然探头过来。
她把芳芳推回去:“没事,别一惊一乍的。”
“?”芳芳。我没一惊一乍啊……不是你说饿了吗?
人群陆陆续续散了,不仅仅是这一桌,旁边几桌刚刚在讲话本的儿的现在也停了。
芳芳走到郁桑旁边,试探的问:“王妃,这时辰也不早啦,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啊,时辰不早啦?”郁桑这才把注意力收回来。
“要到申时了。”
“唔。”郁桑看着前面那个坐在桌子上数钱的家伙,心里有很多话想问他,又想到宁王那一张“黑脸”,默默地放弃了刚刚脑子想要做的事。
她走向那个青年,那人正数钱呢,一门心思全在那碗里面,眼里都快冒花了,不大注意旁边来的人。
“啪——”
郁桑抬手就是一巴掌。
没有打脸巴子,只是对着青年的头上呼过去,但巴掌声听着还蛮清脆的,这讲究的是个手法。
“王妃!”芳芳惊呼,子七也觉得有些惊讶。
那青年猛的抬头,一双凤眼瞪得老圆的。
“疼吗?”郁桑一脸期待的问
那人眉头一皱,这巴掌打的一点都不疼,可眼前这个姑娘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些日子来找茬的人他见多了,现在有些不耐烦。
他说:“你认为呢?”好好一个姑娘家的,莫名其妙动手打人又毛病吧。
子七立刻闪到郁桑旁,警觉的看着这人,同样是武师他能感觉到此人功力不俗。
郁桑把子七拉回来,她声音微不可查的有些颤抖,对着这人说:“太上老君,手枪,筒车,翻车,美颜bb霜这些词儿用的挺好。”
那青年皱眉。太上老君……?
“我在建议个词儿,你看你明天能不能用上,可以定位别人在什么位置的gps符纸怎么样。”郁桑眨巴眨巴眼。
现在青年整个人都震惊了。
子七看到两人奇怪的举止,皱眉。
郁桑继续说,声音很小:“大炮满地滚,坦克地上爬……你能对上吗?”
“?”子七手放在剑上,王妃这又在抽什么风?
“王妃……你在说些什么呀?”芳芳怯怯问。
青年半张着嘴,眼眸微动,没有思考片刻,立马回答:“飞鸡满天飞,视频随时刷,”
芳芳挠挠头,这鸡怎么飞得到处都是,视频又是什么?
子七依然是保持着警觉性,飞鸡,屎瓶子?这两个人难道是在对暗号!如此光明正大的对暗号吗?!
只见这两个人大眼对大眼,看起来是越来越激动了,此时此刻,便是应了老话:老乡见老乡,连眼泪汪汪。千言万语也无法描述他们心中的感动———
“我了去!”青年。
“哦买嘎!”郁桑。
“你姓甚名谁?”郁桑问,脸上全是兴奋之情。
“草民姓韩名逢,字——”
“别说!”郁桑激动的大叫一声,立马又说:“可以了!就这样!”
她回首抓住芳芳从她那扯出钱袋,从当中抽出了一个钞票甩给韩逢。
芳芳已经蒙了。
“……”子七已经开始放弃用他的思维去猜测王妃的行为了。
“我很看好你,年轻人!你的故事讲的很有趣,这些钱是我赏你的!我明天还来。”
说罢,拽着芳芳就要走,子七立马跟上。
韩逢接了钱,立马从桌子上爬起来但因为情绪激动,步伐有些不稳,没有之前的风流倜傥之态,他冲着郁桑喊:“王妃慢走啊,明儿还来啊!明天故事一定讲的特别精彩啊!gps定位符纸能用的上!”
郁桑没回头,大声回了一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等着呢!”
“…………”芳芳。王妃就那么喜欢这人说的话本子?不过也确实挺精彩的。
“…………”子七。那种不切实际的话本有什么好听的,搞不懂。
三人走出了这个集市,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正是黄昏时最美的模样,红霞染遍了天空。
走着走着,郁桑突然问子七:“你们侍卫是不是经常要出去做些打人的事?”
子七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说:“回王妃,此事不经常的。”
“嗯……”郁桑看着天空,将怀里的那个万疮药递给了子七。
“这?”
“我要着没用,你备着吧。”
子七把盒子推回去,便是要拒绝。
郁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定是要说那些俗套的话,没有给他机会开口,在他之前说:“腰带不想要了?”
子七拒绝的手顿了下,然后跪下,惶恐道:“王妃行为实属不当,恕属下难以从命。”
“王妃……您……”芳芳在旁边也觉的有些过了,堂堂王妃调戏侍卫,要是让王爷知道可不得了。
郁桑把芳芳拉开,一言不发,要去扶子七。
人半蹲在子七面前,悄声说:“你伤口开裂化脓了,有味。”
子七忽的抬头,人顺着郁桑虚扶的动作起来了。只见郁桑眼底清水一般,没有掺杂任何感情,而眉头微蹙,转身将盒子甩向芳芳——
芳芳吓个半死,差点没接住。
郁桑头也不回,默默走,芳芳赶紧跟上去。
子七走在两人后面,手不由自主的抬上腹部。
那里有个从腰边斜向上直至胸膛的刀疤,王府的大夫医术高超,用的药也是特好的,本来用药后已经结痂了,可不知为何今日出门后伤口裂开了。
几天前晚上的事还历历在目。
裂开的伤口不大,可能是没包扎好吧。
他手微抖,心想,王妃让他坐下吃饭,给他避热的灵珠发簪,送万疮药……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不对不对,看着不像。
他浑身发毛,整个人在三月暖阳里瑟瑟发抖,觉得王妃有那么一丝丝的恐怖啊。
前面慢悠悠走路的郁桑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被某人曲解了好几番,她只是以为宁王府对这人的待遇不好,受伤还派出来跟她,便想着施几个法子拉拢拉拢子七而已。
顺便的,她也非常吃俊美小侍卫受伤变得柔弱这套,整个人的母性啊~就这么自然散发出来了。
不过人家并不吃她这一套。哎哟,难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