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埋下种子
作者:慢懒      更新:2019-08-27 10:05      字数:2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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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桑坐在床上久不能寐,亲亲就窝在床上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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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灵,你行事优柔寡断,牵绊过多。我们家族习的是阴术,修的是道心,如此相辅相成方可稳定心神不易入魔,今日,你且牢记一句。”

苏家主的身影挺拔伟岸,在她眼前闪过。

“天地无相生,善恶共存。”

外头起风了,小树沙沙响。郁桑反复在心里默念着:

“天地无相生,善恶共存。”

慢慢的,困意上头。

她又梦见了苏家主。

这个男子只是站在那里就是一片林一堵墙,伟岸如此。

她还梦到苏凤英散尽自己的钱财在城外扎棚布粥十日,带着家仆去帮穷人家修缮房屋。

苏家小姐心慈手滑,温润有礼之名从此传遍帝都。

她梦见天底之相,璀璨星河。气海涌泉,山河阔远。

万物皆有灵,这是苏凤英通气时看见的。

后来她又梦到光怪陆离的世界,有十米长的大蝶绕着花树,风停留在人间,人们的欢颜笑语;有青翠的草丛中流过的碧玉般的溪水,有灰枝木上哇哇直叫的小灵雀,还有大街小巷里的糖蜜,好像甜的腻嘴。

天地有灵,无所谓生乃无相之界。

她从苏凤英几十年的人生当中,悟到了何为生何为死。这是自己悠悠二十载的年华,都不曾彻底地感知到。

生死随心,浮生一遭,有便好。

她知道这个道理

不久渐入佳境,又入定了。

不知不觉的,梦中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美丽,人们的一颦一笑,花草的一摇一摆,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可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冬夜里,看到火光一片的宅子。她仿佛听到人们的哭喊,看到那么多家中人一声一声的责怪她,看到父亲母亲哥哥越走越远的背影。

臆境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回到了那个满满都是消毒水的病房呢。她躺在床上身躯不受控制的陷入了被褥里,周围围着的是至亲的家人是几十年的知己好友。这些人的眼里有伤心有痛觉有无奈。

人很多,却又好像什么人都没有,她不想,一点也不想看清楚这些人眼中的情绪。她就这样陷入了沉睡,再也没有睁开眼。

一口血猛地从心口涌上来,温热的血通过冰冷的血管,冲到嗓子眼,最后喷在了地上。

郁桑捂着心口处,憷疼的发冷汗。

她还是看不开放不下释怀不了。过往的所有,现在就如噬杀的刀剑,将她全身剐了个遍,伤痕纵错交叉。

她如今才能明白为什么过奈何桥,总是要喝一碗孟婆汤了。

人生有甜有苦,五味俱全。陈酿了几十年,最后就是醇厚的苦涩,那么苦涩的人生,为什么要带这负担入来世。

这样看孟婆可真是个大善人。

她兀自打趣兀自强笑,直到再次疼昏过去。

亲亲呜呜哼着,舔她的脸,又去拱她的臂弯,用爪子刨她都没有动静。绕着郁桑转了几圈,然后突然从窗口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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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宵帆吩咐了一系列关于百华宴的事以后,就往西院去。

总归来说,他还是不太放心的。

还没走到院子口,远远就看到一只三色猫疾驰奔来。

亲亲跑过来直接咬住宁宵帆衣袍使劲往后扯。

他瞬间就明白了,立刻加快了脚步。

当推开房门的时候,印入眼眸的便是那个曲卷着身体的人,然后是地上的那一滩血。

他跨步到床边,扶起郁桑,赶紧输入了一股清透的灵力。

这股股灵力在郁桑的体内周转,安抚并且慰顺内里紊乱的经脉。

片刻后宁宵帆收回了手,紧蹙着眉头。

郁桑两次入定都不顺利,因为思绪不稳,气血攻心,已经伤到了心脉。

他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人,没来由的心揪了下。

他或许就不该让老二去陪护她。

老二这人回报信息时从来都是不正经。他总能从老二的描述当中,想到郁桑是如何爬上哄猫,如何跟个白痴一样和狗对叫,如何在茶馆里因为一个精彩的剧情儿大呼叫好。

他想得很细致,在心里展现出来的画面惟妙惟肖。那双钩子一样的桃花笑眼,挠的他心痒痒。他知道这个在苏凤英身体中的姑娘,不是个大家闺秀,不矜持,不拘小节。她欢闹,大气,可心,暖人。

宁宵帆自认为自己的心里是敞亮的一片。并不需要额外的暖阳去照。

但就是有东西在他这个敞亮的心里撒下沃土,埋下种子。

等到浇了水,就该发芽了。

他揉平郁桑紧蹙的眉心,思忖半响,也没把人放下。

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抱着来之不易的毛绒娃娃,一刻也不肯撒手。

就是这样,等到郁桑悠然转醒,他还抱着没有放手。

郁桑能感觉到自己靠着一个温热的躯体,一抬头,就看到宁宵帆。

宁宵帆说:“你心脉受损,近日不可再观气海。”

“哈啊?”她从他怀中脱开,坐在床沿。

“这几个月不可再练功法。”

“可是……”郁桑欲言又止。

她想说的是自己一睡觉就做梦,然后就会入定,这番情况已经好几次了。

宁宵帆以为她是要追忆,深吸一口气,对她说:“想不起就算了,不急。”

“啊……哦…”郁桑说,“可是我一睡着就会想那些……”

“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郁桑睁大眼竖起两根手指,认真道。

“……”宁宵帆这才注意到郁桑眼底的血丝,“别想太多,放松入睡便可。”

“哦,这样啊。”

“嗯。”

郁桑抱住跳上床的亲亲,抚摸她的毛,心说,你讲的到容易哈。

这种时候她觉得靠谱的只有韩逢了。原本今天就是要找他的,无奈这猫死赖在宁宵帆的马车不走,还不让她走。

现在天色明亮,时间还早,她下床打算去找韩逢,边说:“那我去听人说书放松放松吧……唉!你!”

宁宵帆一手把她捞了回来,环在怀里,说:

“你不能闹了。”

“啊?”郁桑瞪大眼,“行,我不闹,你……您放手,放手好不?”

宁宵帆把她摁回在床边,态度强硬的说:“你睡吧,我守着。”

郁桑眨巴眨巴眼,怀疑自己听错了,随后她眼前就是一下天旋地转——宁宵帆把她摁回床上。

“!!”她本能的护着胸口,惊呼道:

“你这是干什么?”

被子被展开铺在她身上,宁宵帆一声不吭的躺上来。

“你放松睡。”他捞过郁桑,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郁桑。

女性的第六感很准,她隐隐察觉到某些事开始失控了。

心脉受损,再加上几天没睡,身体实在是虚的慌,她一边惊讶于宁宵帆的举动,一边又懒散的接受着这种体贴。不得不承认,宁宵帆拍背拍的她很安心,但她从来不习惯和别人睡,更何况是个男子。

身体慢慢放松,精神却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