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皎皎长大了，如今和师父说话都这般硬气了。是个好事，功夫也比三年前进步许多，也许再过几年为师都不是你的对手了。”我想着既然已经避无可避也就只能面对，想到此处心下也少了许多的慌乱只转过身寻到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烛火。“师父不也瞒得我好苦么？我一直以为师父只是师父，魇教也只是魇教。没想到师父还是唐门的大公子，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岂不会觉得可笑。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魇教的青旼教主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武林第一大门派唐门的大公子。真是匪夷所思。”师父，不，我如今该称呼他为唐大公子了只是一脸盈盈笑意的看着我仿佛并不担心我会将这件事情捅出去的模样。
“皎皎现在也学会威胁了，看来你过的很好，比我想的要好很多。”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我的脸颊却被我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请你自重，如今你可是唐家大公子，我不过是个卖艺为生的孤女，井水不犯河水还是少做这些亲密的动作惹人注目。”他只轻笑一声倒了一盏热茶放到我的手里。“是么？你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喜欢逞强。明明自己怕的要死却还强撑着。”他靠近我我也下意识的向身后退了两步，他蓦地伸出手攥住我的手腕看着我的手笑了笑道：“你看，你这手粗糙了许多，看来是日子不好过吧。”我用力的想要挣脱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挣脱开只能发狠道：“与你无关。我过的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皎皎，你又何必作出这幅样子。你心里还是怕我的，我自小将你养大又怎么会不了解你？”我转过脸不敢看着他，心里也一直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安，但没有办法，他的手段我是了解的，若是硬碰硬我必输无疑。“说吧，来徐州是为了什么？还处心积虑接近唐鹤胥和沈昌文。”他蓦地收手坐在桌前看着我眼里也是难得的严肃认真。“不关你的事。”
“你不说我也是能查清楚的。还有，你见过司谕了是么？他如今也学会了阳奉阴违，罔顾我对他的信任真是该杀。”我见他这模样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他如今的雷霆手段竟然开始担忧他会对司谕做些什么。“不干他的事，是我求他不要让他告诉你我的行踪。司谕师兄一向最听你的话，他也只是因为疼我才会答应我的哀求，和他无关。”
青旼看着我皱起了眉头道：“皎皎，让我放过他也可以，你只告诉我你来徐州接近唐鹤胥和沈昌文的目的是什么，我便答应你，对于司谕这件事情我可以不去追究也不会为难他。”我握紧的双手出卖了我心里的不安，他只盯着我一双眼睛带着得逞的笑意。我明知道这是他抛出来的陷阱和诱饵但我还是上了钩。
“有人花高价买唐兆丰的人头。我接下了这桩生意。”青旼手指一顿看着我眼里划过一丝了然：“你是白若？”我沉默，算是默认了他的问题。“果然，还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你竟然做了杀人的勾当。委托你取唐兆丰人头的可是岭南赵家？”我愣了片刻咬唇点头算是回应。“好一个赵墨，看来当初留他一命是我心慈手软了。早知道就应该灭他满门。”我愣了片刻道：“你杀不杀他满门与我无关，我也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能做背信弃义的事情，所以……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是否会阻拦我，唐兆丰的人头我都要定了。若你也阻拦我，我一定也会杀了你。”
青旼看着我眼里划过一丝诧异，“我不会阻拦你杀唐兆丰，说实话，这天下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若是细细算的话我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只不过皎皎，你要小心，唐兆丰很狡猾的。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儿女们，他也是不会相信的。”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我想的那般暴怒反而还带着一些高兴。“皎皎，你若是能杀了唐兆丰对我而言也是好事。这全天下最期望唐兆丰死的人，应该就是我。”
我看着他心里却觉得我面前坐着的这个人是个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唐兆丰是他的亲爹，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别这么看着我，当初我接手魇教的时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唐兆丰一决高下，亲手要了他的性命。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我的皎皎竟然愿意为我代劳，如此也是不错。徒弟替师父除去仇人，天经地义。”“你是个疯子。”青旼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更为明确的知道我想要什么。皎皎，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你说谎，我可以欺骗全天下也绝不会骗你。”他说话的模样极为温柔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盯在我的脸上，我却觉得浑身如同被蛇虫鼠蚁爬过一般恶心，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你看你，怕什么。师父又不会吃了你。”
“你想混进唐门想杀唐兆丰可要自己想清楚，万一此事不成，你可是要付出性命为代价的。我不可能为了救你而暴露自己。”“是，即便这次没有遇到你我也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不过这一次既然遇见你了，我只想说，即便此番我侥幸活下来了，我也绝对不会返回魇教。日后再见你我只是陌路人。”“陌路人？”他的目光之中带着探究和我看不懂的情绪。我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只作出一副送客的架势，他见我这般模样也不再纠缠只留下一句‘保重’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的身上一如既往的还是那股子淡淡的檀香气，好像是我十二三岁的时候第一次同莫痕师兄下山办事给他带回来的檀香，那个时候师父问我为什么送给他檀香，我只是觉得他适合檀香，自那以后师父的熏香便只用檀香这一种。如今他身上依旧是檀香的味道，可我与他却不在似从前那般亲密，以前是师徒，如今却是不如陌路人的熟人。
这几日想的多睡的也比之前更加少了，早上起来时面容颇为憔悴也幸亏陈娘派给我的丫鬟是个心灵手巧的，给我梳的妆发也都是现下最时兴的。“姑娘，刚才唐三少爷派人送来了请柬，说是今日要去城外踏青想请姑娘一同前去，马车已经在大门外候着您了。”我接过门房送来的请柬打开大致扫了一眼后扔在梳妆台上笑着道：“好啊。正好我今日没有什么事情。你去和陈娘打声招呼就行了。”说话间我换上一件刚做的蓝色纱衣，站起身抱着我的琴跟着门房的人出去。
安稳的坐在唐家的马车里一路畅行无阻，我无心看这城内的景色只看着自己的裙角出神。“姑娘，到了。”我还未想好马车骤然停下，丫鬟掀开车帘笑盈盈地望向我。“知道了。唐公子到了？”“早到了，就等姑娘了。”我点头将琴递给身后随侍的丫鬟跟着引路的小厮去寻他们。
果然，这么大的热闹怎么会少了青旼我的那位好师父在场呢。
“婼儿见过几位公子。幸蒙三少爷相邀才有幸一睹徐州城外风光。”唐鹤胥走到我身边扶着我起身脸上带着笑容，我只低头不言语听着他们说话，因着众人还未有休息的性质还不需要我为他们弹曲子我便和唐鹤胥打了招呼去山上走走。沈昌文本想要陪着我一同去唐鹤胥却一把拦住了他笑吟吟的对我道：“婼儿姑娘若是不嫌弃，便由我引路带您去看看这风光景色可好？”我看了一眼沈昌文流露出一副欲说还休的眼神转过头看着唐鹤胥时笑意盈盈道道：“好，那就有劳三少爷了。”
唐鹤胥一直不远不近的走在我身边。他为人风趣幽默虽然说话俗了一些但却也是生动。我看着他的脸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我看着他觉得眼熟，他们是兄弟，又怎么会不一样呢。“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婼儿姑娘的时候我便觉得姑娘好生眼熟。”“哦？是么，还请唐三少指教。”他只是摸了摸头发笑了笑道：“我大哥，就是那晚你见过的那位，常年不在家，三年多前他才从外面搬回徐州唐门居住。我曾在他房里看到过一副画，是个女子的画像，倒是与婼儿姑娘有几分相似。”“是么？估计唐三少是记错了，我与唐大少爷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熟悉。”唐鹤胥看着我也只是笑了笑道：“是么，许是我记错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姑娘总是觉得很是熟悉，心里也很欢喜。”
我与唐鹤胥掩着溪边散步，他看着我一张脸上满是笑意，“我那日看三少爷与沈公子白少爷对大少爷很是敬重。”唐鹤胥颇为尴尬的笑了笑：“说不上敬重，只能说我这位大哥能力出众，虽然是三年前回到唐门接手生意但如今却将家里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也颇受父亲喜欢，只不过大哥为人谨慎严肃不太喜欢这些风月场上的事情，那日我出门时碰见他随口问了一句谁曾想他竟然答应了我回来。”我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轻声嘀咕着原来那日他只是凑巧来了，这都能和他碰上也真是不容易。“姑娘说什么？”我连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唐门主儿女众多真是别人艳羡不来的好福气。”
唐鹤胥确实摇头苦笑：“姑娘不知道，我在家里排行老三，母亲也是个姨娘，并不受多少宠爱。我又资质平平不能对唐门的生意有所助益，所以自小就不得父亲的喜爱，我如今又多流连于青楼欢场之中，父亲对我更是失望透顶。”他说这话时神色颇为落寞只好柔声细语的安慰着他。
“婼儿初入汇芳楼却听闻三少爷心善，这楼中姐妹们也常说若是有了什么难处不好和陈娘说的三少爷若是知道也一定会倾尽全力相助，还听闻三少爷在西城开了一座育婴堂，专门用来收养那些孤苦无依的弃婴和孤儿。婼儿相信三少爷有此善心一定不会是无能之人。”唐鹤胥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光亮：“是……是么？”我点头道：“是，婼儿一直相信。”这话说的我自己都快信了，心里虽然阵阵冷笑但脸上依旧是柔情似水，唐鹤胥颇为感动的握住我的手连声道：“婼儿，婼儿，我……”正要说什么却听见有人喊他：“三弟。”
转过头却看见青旼和沈昌文站在远处看着我们两个，青旼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沈昌文却是死命盯着唐鹤胥，与我目光对视的刹那又恢复了常态。“见过大少爷，沈公子。”我迎上他们二人躬身行礼，沈昌文连忙身手扶我起来，青旼却是看着我笑了笑道：“好巧，又遇见了姑娘。”
“是啊，真巧。”我这四个字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但眼里却是一片冰冷。“大哥，你……你今天怎么来了。”我看了一眼他不再说话，只是转过头看着唐鹤胥道：“三少爷，婼儿有些头晕想去凉棚处休息一会儿，不在此处打扰您和大少爷说话。”沈昌文伸手拦住我转过头看着唐鹤胥和青旼笑了笑道：“我送婼儿姑娘回去。”“有劳沈公子。”我同沈昌文一同离去时回回过头看向他们的方向，唐鹤胥倒是还好，依旧是那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倒是青旼看着我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向我点了点头。
同沈昌文回去的时候我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不过他只以为我累了不愿意多说所以只说了几句话便不再多言语。到了凉棚处我我见他额上都是汗珠转了转眼睛取出自己的帕子交给他。“公子擦一擦汗吧，有劳您一路送我回来了。”我向他躬身行礼后进了凉棚坐在那里喝着茶水不再与他说话，他还要与我说什么回过头却看见唐家两兄弟已经走过来了只好又转过头去。
“果真是涨了本事，今日唐鹤胥和我说他要娶你。”我站在溪边看着远处夕阳西下一片火红时笑了笑道：“是么？娶我做他第几房姨娘啊？”他看着我颇为严肃的道：“不是姨娘，他准备明媒正娶娶你入唐家，成为他的正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