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议此事了，你们都先休息吧，改日再议。”君麟听着心烦，说完就走了。
“云慕，这君麟显然对你更有情谊，你怎么不事先告诉我？我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是也不是来当第三者的！”寒月等君麟走后，质问云慕。
玉琮被问愣了，她在想君麟究竟是不是对自己还有情。他究竟是为了争一时之气，才攻打月奴国，还是真的为了爱情，才举兵。如果仅仅是为了爱情，那是不是有些莽撞赌气？
“我认为是没有感情了，我亲自问过他。”玉琮不想旧事重提。
“他怎么说？”寒月皱起眉头看着玉琮，显然她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惨的，你要我重新说一遍，将伤口再揭开一次吗？”玉琮冷冷地看着她。
寒月欲言又止。
玉琮知道她并不死心。
“我们曾经是有过海誓山盟，曾经不禁要今生今世在一起，来生也要在一起。但因为一些原因，他选择了别人。他亲口说的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很确定，不是自己会错了意。这下，你死心了吗？”玉琮回忆着往事，一股酸楚涌上心头。
“他选择了什么人？你怎么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告诉我？”寒月越听越迷糊。
“他当时选择了古丞相的千金古萱依，后来君麟担任钦差大臣前往荆州的路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君麟虽然没有说过什么，但心里可能有想法。回到建邺后，在古丞相恳请皇上赐婚的时候，皇上特意征求君麟的意见，被君麟否定了。”玉琮说道。
“他拒绝了丞相？拒绝了赐婚？太有性格了！好喜欢！”寒月又开始神往，犯起花痴。
“古丞相在请求皇上赐婚的当晚，我曾经跑去找君麟。刚才那些话，就是那晚说的。他拒绝古萱依也好，接受也好，他都不会选择我。我正是看不到什么希望，想来边关散散心，才来到了杀胡口。也正是因为看不到希望，才答应你哥陪他共度余生。所以我不曾说谎。女儿家的婚事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把你的婚事当成儿戏，欺骗于你？”
玉琮说的都是真心话，她的心现在飘摇着，如果能回到现在，她可能不会再有任何留恋。
“我明白啦，云慕姐姐，知道你把自己心爱的男子拱手让给我，也是为我好啦。”
“嗯，不要怨恨我就好。因为你是真心喜欢，我才愿意成全。如果你有丝毫动摇，我们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
“无论如何我要试一试，能不能征服这个我中意的男人。”寒月自信满满地说。
“中原男人和草原男人可不一样，他们的喜好也不同。在草原，你可能是万人敬仰、宠爱的女子，但是来到中原，有可能会格格不入。要想留在中原，思想上先要学会入乡随俗。”
“好的，我都听云慕姐姐的。你慢慢教给我怎么做一个中原女子。”寒月学着中原人的样子曲了曲膝，算是虚心请教。
“我……”玉琮突然想到自己也是刚学了没多少，只不过因为过去在书中看得多一些，更容易接受罢了。一点一滴学出样子来，又谈何容易？
每天，天黑就睡觉，无聊时只能看看文言文的书籍，没有朋友圈可以刷，没有游戏可以磨手指头，也没有火车飞机可以出门旅游。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缓慢无比。
这些，寒月是没有领略过，自己是从发达的现代来到了滞后的古代，但是寒月，确实从落后的草原前往文明的中原，她那豪放的性格可学得会拎着裙裾缓慢行走？看看书弹弹琴跳跳舞？
也兴许她可以带动中原女子学会骑术。
“我还不一定就与你们一起回中原。如果君麟肯放过我，我更愿意余生在月奴。”
“那我怎么办？君麟不是说，要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教给你怎么做。”玉琮一步一步教给寒月明日如何说服君麟。
“你觉得我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我觉得你没有问题，再就是要看你俩的缘分了。”玉琮说着，看着辽远的星空，心思又回到过去。
她现在有些搞不清楚君麟的意思。在仔细思索，不愿意误会了他的深情，但是又怕再次成为炮灰。
君麟，这个人有很多优点，沉稳大气、胸怀天下，但是也有很多缺点，有时候很任性，有时候很逆反，他曾经对自己的抵触不像是装出来的。即便是装，也不应该那么伤害自己。
感情是个说不清楚的东西，玉琮知道心里不舍得，但是已经不肯再回头。伤害太深刻，每一句话都太无情太绝情。
我曾经问过他，要不要一起度过未来的时光，他给出了否定的答案。那么我退让了一步，说要一起看书，可是对方说没有时间看书。我又退让，说那就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对方并不愿意和自己聊天。
这哪里还有半分挽留的意思？我的一百天，已经做到步步用心、问心无愧，已经做到最大程度的挽留，他却不为所动，我去问他的时候，他冷若冰霜，每一句话都是拒绝。
我留恋君麟，就是留恋他曾经对我的宠溺。没有条件没有原则的宠溺。拼了性命地保全我，做每一件事都先将我放在首位，去了解我的所有喜好，然后送给我惊喜……
回想后来的这一百天，他可曾关心过我？可曾再管我是不是饥饿，有没有开心？可曾想过说了哪些话我心里会受伤？我为了他的安危，去荆州找他，一路上他却让我伺候古萱依，我流血受伤，他可曾有过关切地目光？
这还是宠爱吗？别说宠，这还算爱吗？
再好的男人，也要看缘分。如果缘分不到，他只能是别人的，我强求不得。强求只能令自己更加卑微，而卑微肯定换不来尊重、专情和一生相守。
这不是我要的感情。
都说男人绝情起来不会回头，比女人干净利索。玉琮也不太清楚，她没有伤害过别人，对每种感情，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友情，她都很珍惜，从来不会蓄意破坏，只要有挽留的机会，她会低下头挽留，就是为了以后不会再后悔。
多年后，也许分开的对方，会后悔曾经的决断无情，但是玉琮不会，她知道自己努力过。
联系不上便不再联系，联系的上，她仍然会给对方缓和的机会。玉琮觉得，这是一种大气、一种情怀，自己应该坚持。
玉琮心里明了了。所以她趁着夜色，手持皇上给的通关令牌，悄悄回到月奴国。路上，虽然遇到很多哨卡，但将士们都认识云慕，也认识令牌，所以就这样，一路无阻。
君麟听到禀告的时候，玉琮已经入了月奴国境地。
君麟一把将酒杯摔在地上，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营帐里进来一人，穿着玉琮常穿的天水界服侍，头上是也是她惯用的发簪，瘦削的脸庞、浓浓的眉毛。
乍一看，真的以为云慕又回来了。
君麟并没有醉，他只是心里恍惚，骗了自己一秒钟而已。
第二秒，他便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是今天和云慕一起来的月奴国公主寒月。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云慕要回去，你就与她一同回去。”
“云慕姐姐说了，让我穿上她的衣服，梳起她的发型，这样，君麟王爷心里没有依恋便算了，如果有依恋，看到我会生出旧情，对我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我也不会喜欢上你。”
“我不会强求王爷喜欢我的，云慕姐姐告诉我，强求来的感情不甜蜜，是酸涩的，或者说，感情根本强求不来。”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让我学习天水界的文化，收敛自己秉性中野蛮的一面，做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宽仁的女子。”
“呵呵，她便是这样的女子。所以所有的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吧？”君麟一声长叹。
“云慕姐姐还说，她虽然答应我哥哥留在月奴国，但是她并不爱我的哥哥，她是为了报恩，因为她欠我哥哥一条命。当时在我哥哥病榻前，她起过誓言，如果我哥哥能够活下来，她就用余生相伴。”
“云慕和你讲过这么多？”
“在月奴国，我们女儿家就经常坐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星星，将各自的心事。昨夜，她又和我讲了许多你们的故事。”
“那么，她对我呢？”
“她对王爷，一往情深吧？这个我不是她本人，我不太确定。就算她本人，我感觉都不确定。王爷可能曾经给过她很多伤害。”
“然后，就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云慕的思想中，有很多豁达的理念。我是我自己感觉的，她会不会原谅王爷，也要看时间和机缘。”
“在你们月奴国那里，她学会射箭了么？”
“学会了，我哥哥手把手教给她的。”短暂的交流，玉琮还没有来得及教给寒月说话时不要那么直来直往，要更多体会对方的内心感受，不然，一句话就能让对方陷入绝望。
“再教下去，怕是要教出小娃娃了！”君麟又吃醋了。
“他们是清白的，云慕姐姐不愿意的事情，我哥哥从来不会勉强她。虽然他那么喜欢她，也从来不曾有过肌肤相亲。”
寒月见君麟闷闷不乐，凑近了说：“王爷，我说一个自己的经验吧，这个不是云慕姐姐教给我的。”
“你说说。”虽然一阵香气扑来，但是不是云慕身上的味道。云慕的香让人着迷又让人沉静。而寒月的香，不过是那些脂粉的气味罢了。云慕那么聪明，却忘了把自己用的香留给寒月了。
“在草原，也有喜欢我的人。在我没有钟情于任何人时，我心里就知道不喜欢对方。他喜欢了我整整十年，我仍然没有动心。”
“求之不得啊。”
“对，但我第一眼看到王爷，我就知道自己在为谁守候了。”寒月轻轻地说出这句话。
她仍然记得，中原的男人喜欢矜持一些的女子，但是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憋在心里好难过。
果然，君麟没有接话。他的心思都在云慕身上。
“所以，王爷不必担心日久生情，几率很低，何况姐姐心里还有一个人。”
“寒月，你留在我身边吧，常常和我说一下云慕的事。月奴国的和谈就这样结束吧，我明日便启程，率部队回天水界复命。”君麟居然应允了。
寒月心想，云慕果然是智多星，能够算准君麟的心事。她教给自己最重要的四个字，便是“如我在侧”。
“王爷，我会常常和你讲姐姐的故事的。都是你不曾听说过的。她还曾经教给我一些歌曲，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曲调，但是很适合草原奔放的环境。”寒月微微一笑。
“我也听到过，她唱得歌确实有些与众不同，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但是，每一首节奏感都很强，让人听了就像随之起舞。”
“是啊，我也有同感，王爷。”
“但是，有一点，寒月，我要说实话。你要想清楚。”
“王爷请讲，月儿洗耳恭听。”
“正如你自己说的，有时候感情在不在一个人身上，只有当事人最清楚，别人强迫不得。而我，这一生，只会对将云慕一人放在心里。你就算在我身边，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我的心，你明白吗？我现在说得很难听，但是我必须把这些话说在前面。我怕将来你用情很深了，在我这里得不到相应的回应，别再怪我薄情寡义。”
这句话说出来，君麟心里一阵轻松。但是它，却像一块石头压在了寒月的心头。说草原女子像汉子一样没心没肺，那是不准确的，女子，无论是哪里的女子，有儿女情分之后，都是柔软的，浓郁的。
这就仿佛判了寒月的死刑，一辈子得不到真爱。可是父王曾经的教诲又在耳畔响起：“没有什么，是我们征服不了的。”这句话，也不断在草原人心中传播，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一股不认输的决心。
那么，我们就让时间来判定，究竟谁会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