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姝这一病倒,便是在床上躺了好几日。
冬青每日替她细心敷上乔桑给她的药散,没想到这药效倒是快,才两三日,这红肿的伤口便愈合了七八成。
按理说这本应该很快好起来才是。可小姐偏偏这几日里滴水不沾,粒米不入,冬青内心十分焦急,害怕小姐这一病,便倒下不起了。
她每日都赶早从厨房做完事回来,照理好小姐后便关门掩窗,悄悄拿出经书来替小姐抄写。
小姐这样子,已经连睁眼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提笔写字。
院中那些娴夫人派来的婢女们先是偷偷笑话芸姝活该,可几日后,见芸姝这般受了打击,心如死灰的样子,她们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若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要闹出人命的
这日,冬青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厨房回来。
这还没踏入屋子,便听到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心想,莫非是那群婢女在搞什么鬼?
正想着进门抓她们个现行,可这才惊讶看到,竟然是小姐正站在桌前,徒手抓着桌上早已晾凉的饭菜,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小姐”冬青不敢相信小姐终于肯起身吃东西了
她喜极而泣,赶紧冲上去抱住芸姝,欢呼大笑。
芸姝被她这么一惊,直呛得米饭喷了一桌子。
冬青赶紧斟来茶水:“小姐你慢些吃!”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本以为小姐就要这么颓废至死的:“小姐,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冬青说着说着,又是大哭起来。
“我还不能死!”芸姝将吃的一干二净的碗,重重放到桌子之上道
冬青看着她的眼睛,终于不再是前些日子那样游离失神,宛如一滩死水。
此刻她的眼睛,充满了坚定,还有一丝怒气
“至少在没找出陷害我的人之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芸姝一连饮尽了三盅茶水,这才解了喉中的干渴
冬青看着眼前的芸姝,既是陌生,又是熟悉。
她还是原来的小姐,只是她的眼神和气息不再是从前那样唯唯诺诺了,多了几分强韧与坚定。
北境之战不足半月,吴军就将琅族击得是连连败退,终于远远的滚出了大吴北境。
邵衡一路上扬着帅旗,旗鼓喧天,威风凛凛的踏上了班师回朝之路。
还未等大军军回城,北境的胜况,很快便传遍了整个邕都城。
长定殿内,皇帝龙颜大悦,百官恭贺。
丹辉殿中的皇后娘娘,将军府的老夫人和娴夫人,村屋的阿慈,当然还有西院的芸姝,所有的人,心中悬着的一颗巨石总算是落下了。
东宫内阁,依旧如同往日一般阴暗少光。
“殿下,邵家父子二人已经班师回朝了。”张榆道
只见太子躺卧于玉榻之上,两名舞姬衣衫不整,正半倚于太子身上,为他斟酒,扇风。
好一幅颓靡享受的情景。
“多亏了那琅族首领叱罗格,他倒是言而有信。”太尉徐定道
太子听后,满带醉意,不屑笑道:
“他一介荒原匹夫,这眼看就要入冬了,他们那狗屁部落,冬日里,连根杂草都长不出来。本宫跟他在密信中谈好了条件,他若能助我此次,我便送与他三百万石粮食!”
太子此刻双脚已是踉跄而行,可依旧举杯畅饮,可见他此刻心情大悦。
司徒张榆听后笑道:“三百万石粮食,就凭叱罗格那小小的部落,已够他三年都不愁饿肚子了。”
说罢几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难以掩饰的奸笑。
吴国北境外,叱罗格带领着部落正往北部迁走。
这虽是打了败仗,可这部落将士皆是呐喊高歌,比打了胜仗还高兴。
“领主,那吴国太子答应咱们的东西,可不会出尔反尔吧?”叱罗格手下战将乌查尔问道
叱罗格听后,冷笑间,那双琥珀色眼睛射出凛冽寒意道:“他要是敢让老子饿了肚子,那我可是要吃了整个吴国,哈哈哈哈”
“阿爸这战演得妙啊!不伤我部落一兵一卒,竟还得了三百万石粮食,天底下,哪去找这么好的买卖?”叱罗格之子叱罗瓦在他身后道
众族人一听此言,皆畅快大笑!
“那吴军每上前一步,我们就装作害怕,赶紧向后撤退。我们每次进攻前进不足十米,便等候吴军来攻,不知那老头有没有看透咱们的计划?”乌查尔道
叱罗格听后大笑:“我看他那样,差不多是老眼昏花,眼看就要入土咯!”
叱罗格可谓荒原上的一匹凶猛的野狼,不仅诡计多端,骁勇无敌,对于吴国的军队,他更是向来不放在眼里。
以他训练出来的战士,那区区三十万禁军,不出三日,便能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尸骨无存。
北风呼啸而下,越是往上,越是寒冷。
翻过北边那座最高的昱坤山,山的那头已是冰天雪地。
这一只琅族部落,如同一群野狼,于风雪中,消失在这茫茫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