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斜斜的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照耀着大地,黑暗中,一队人无声的行走着,牛车“吱呀吱呀”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那么刺耳。
“伍正,你说我们这就算是打完仗了?”狗子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对还躺在牛车上的伍正问道。
“是啊,我们这就是打完了,可以回家了……咳咳……路上再看看留下的那些生病的还在不在?都带回家去。”伍正虚弱的说道。
一行人就这么抹黑往前走着,当经过一个小村庄时,前面传来消息,进村休息一下,众人送了口气,赶紧赶两步往村里走去,整个村子静悄悄的,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狗子赶着牛车靠近一个屋子,扶着伍正下来,进到院子里,点着火把喊了几声:“有人么?”
“别喊了,没人,没看那门都半开啊,赶紧找地方睡觉。”一个稍后进来的人说道。
扶着伍正到了一个草棚,里面不少的干草,几个人躺下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狗子梦见自己正端着一大碗高粱饭开心的吃着,旁边火堆里还烤着肉,香的很,忍不住又使劲扒拉了两口高粱饭狠狠的嚼着。
“狗子,醒醒,醒醒。”宝低声的叫着狗子。
睡眼朦胧的狗子伸手擦了一下口水,不满的说道:“怎么了?天亮了么?我正吃饭呢。”
“刚才有人来传信,让我们准备出发,带好家伙事,这个村子不对劲。”宝低声说道。
“怎么回事?”伍正问道。
“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一只活物,村外发现一些巨舂,里面残留有一些像是肉的东西。”宝低声说道。
伍正一下坐直了身子:“去喊人,都打起精神,有人在这周围,危险。”
狗子和宝应了一声,赶紧跑出去到处把人唤起来,本来剩的人就不多,也就三四百人了,还多有伤残。
刘二带着狗子和宝以及其他几个人低身出了村子往发现巨舂的地方摸了过去,远远的河边有几十个巨大的巨舂,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道,忍不住让人作呕。
刘二让众人在这低伏躲着,自己手脚并用的往前爬了过去查看,不一会就跑了回来,不断弯腰呕吐着。
回到村里,刘二跟伍正以及其他人述说了河边的详细情况。
“可以确认这些巨舂就是用来研磨人当粮的东西,当年黄巢作乱时听说过他这么干,还说百姓们反正没有吃的,饿死了也就烂了,喂了野狗,还不如便宜了我们,让我们吃了,说会记住百姓们的大恩大德,再说了军队饿了,你们不能怪我。
当年他们是把人扒光了直接扔进去砸成肉馅,做成肉糜,就当军粮了。
他们还把人给分成三等,第三等:老人肉,不好吃,酸,柴;第二等:成年肉,肥瘦相间,口感尚好;第一等:娃娃肉,嫩,可口,最为适宜;
他们吃人不叫吃人,叫做吃两脚羊。
现在这里又出现这种东西,不知道是谁的人,从哪里来?所以大家要小心,从别的地方绕走,我们人困马乏缺少粮食,经不起再打了。”
众人赶紧收拾停当上路了,找了条小路往前走去,众人很快接近了河边,只是此时河边有一匹难看的战马正在喝水,旁边还有个浑身黢黑,身材低矮,身上衣衫乱七八糟的汉子在手捧着水喝着,听见众人走路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向众人。
众人看着那个汉子,那个汉子看着众人,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众人,像是……狼看到了猎物的感觉。
毫无征兆的,那个汉子裂开了大嘴笑了起来,一口黄黄的牙露了出来,缓缓地站了起来向众人靠了过来,一股腥臊带着腥膻的味道传入众人鼻中,忍不住让人浑身一冷。
刘二拱手道:“不知兄台是何人?我们乃军伍,征战完毕回返家乡,不知兄台……”
毫无征兆的,那个汉子冲向了他的战马,战马身上有他所有的兵器,汉子一把抓起了弓箭转身就射。
“快躲开,快……”刘二在汉子冲向战马时就转身喊道,冷不丁的一只箭从刘二前胸透了出来,刘二低头看了一眼带血的箭头,奋力喊道:“冲上去,杀了他。”
众人抽出兵器,一起冲了上去,那汉子也不跑,咧着大嘴嘿嘿直乐,“啪啪啪”又射了几箭后一把抽出弯刀迎着众人冲了上来,迎头一刀劈下,那人身子一歪,坎坎躲过这一刀,没想到下劈的刀立即转横,两道血剑窜上天空,洒下一连串的血花。
狗子瞅准机会,一个前刺,把手里的长枪扎入了汉子腹部,汉子吃痛,大吼一声一刀砍断了长枪,伸手一把拔出了腹中的枪头,手里一掂,使劲对着狗子扔了过来。
狗子大骇,弯身往侧面一倒,打了个滚坎坎躲开了汉子扔出来的枪头。
汉子腹部血流如注,似乎知道了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就狼一般的嚎叫一声,一把撕掉身上的衣服缠在腹部,然后拿起弯刀又扑了上来。
后面几人拿着长枪一起迎了上来,汉子挥刀一砍,长枪纷纷被砍断,只是长枪之所以被称之为长枪,砍断一点无所谓,正好又砍了个斜口出来,往前一送,几杆长枪又再次扎入了汉子的腹腔,吃痛之下,汉子无力的大喊大叫,趁此机会有人绕道汉子的身后,对着汉子的大腿就捅了下去,汉子大叫一声,突然回跳,腹腔内的几杆长枪竟然都脱了,后面捅他大腿的人一个没留神,就被汉子给重重的撞飞出去。
狗子从地上又捡起了一杆长枪,一个加速,直接捅穿了汉子的胸膛,汉子嘴里咕嘟咕嘟冒着血泡,不断的说着几句什么话,呵呵了两声,无力的矮了下去。
有人上前去挥刀砍掉了汉子的脑袋,伍正过去检查了汉子的战马,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少,都被一一扔在地上。
“这是什么肉?”宝捡起一块像是腊肉的排骨欣喜的问道,看表面还有很多白白的,就伸舌头添了一下。
“这是盐肉啊!这可太好了。”宝异常高兴的喊道。
一位年纪大的兵卒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扔掉吧,那是人肉,用人肉做的盐肉,就是把人杀了用盐做成的。”
“呕。。。。。。。。。”宝把肉给远远的扔了出去,转身弯腰吐着,把几天前的吃食都吐了出来。
刘二此时已经进入弥留状态,其他几个被射中的有的已经死去。
“二哥,你还有什么话跟兄弟说。”众人围着刘二说道。
“我是回不去了,死了后你们把我烧了,我们回家…………记着看看那个小郎是不是让大家都能吃饱穿暖,要是不能,替我打他………”
“二哥!二哥!”众人悲愤的叫着刘二,此时刘二已经歪着沉沉的睡去了。
忍着悲痛,众人堆起了柴火把几人给火化了,伍正害怕还有人在周边,散出去不少哨探。
当众人收拾完骨灰上路后,那汉子的战马被伍正派给了一位叫白头翁的哨探,前出探查路况。
白头翁骑着战马走了,众人一路跟随。
“狗日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天天杀来杀去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杀,为谁杀,天天被人要命的感觉真的不好,一点都不好。”一个叫做郭解的兵卒恨恨的说道。
这才走了半日,就有几拨人急匆匆的从乱兵的身边走过,有惶急地商贾,有乱跑的野人,也有赶着马车的富豪子弟。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每个人都像是身处世界末日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反正我家里没人了,我走了,不回去了,你们也不用找我,我自己闯荡去了,反正横竖是一个死,还不如死的豪气一点。”那个叫做郭解的兵跟伍正说道。
“人各有志,天高任鸟飞,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们也不阻拦,去吧,不要为害乡民,若是以后没地方去了,记着回家,好歹那里是你的家乡。”伍正说完挥了挥手。
郭解对着众人拱拱手,道声:“珍重!”转身向着远方走去。
当来到一片山谷地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背后远远的传来,很快,一队骑兵出现在众人面前,只需要看看衣着,就知道,这不是汉人的骑兵,二十几骑从大路上烟尘滚滚的追过来,一往无前的气势,就让人心生畏惧。
“敌袭!敌袭!敌袭!”伍正大声喊着,众人纷乱的拿起武器准备抗争,“弓箭准备!长枪准备!”
幸亏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多少都见过血,也知道,若是第一波不能杀死一半的人,他们将无活路可走。
马蹄声越来越近,狗子的颤抖着举着长枪,努力的咽下一口口水,转头看向旁边,长枪兵都半蹲着斜举长枪对着前方来的骑兵,后面弓箭手已经做好准备。
跑在前方的一个骑兵手里只有简单的一根大木棒,连弓箭都没有,就那么一往无前的冲了过来。
“射!射!射!”伍正大声的喊着。
“嗖,嗖,嗖。”弓箭在空中交叉而过,射过来的弓箭射倒了几个长枪手和弓箭手,但是射向对方的弓箭却没有射中几个,马速太快了,还来不及射第二箭,战马就冲到了长枪兵前面,所有长枪兵握紧长枪准备被冲击时,战马斜着跑了出去,躲开了即将撞上的长枪兵,从旁边绕了过去。
“啊哦哈--”打头的骑兵抡起手里的大木棒就扔了出去,一个弓箭手来不及躲闪,脑袋被顷刻敲碎,粉红色的脑浆子飞溅了旁边人一身。
“长枪冲!”
众人举着长枪对着骑兵就冲了出去,虽然战马灵活,可是长枪躲了这个躲不过那个,还是被扎了几枪,战马的冲力瞬间折断了几根长枪,来不及松手的长枪兵瞬间被强大的冲撞力量拍飞了出去,还未等掉在地上就已经开始口吐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红的痕迹。
骑兵瞬间冲进了长枪阵,长枪的劣势现在显现出来,太长了,转换不易,几个长枪兵来不及躲闪就被战马给踩踏到脚下,胸腔毫无预兆的塌了下去。
步兵举着战刀冲了上去,可是战马冲势不减,撞飞了几个步兵,战刀仅仅在战马身上造成了一些小小的伤口,更加刺激了战马的狂躁,马上的人横举弯刀弯腰不断的加速战马,几道血剑喷向天空。
战马一起冲锋,残肢断臂不断的飞上天空,恐怖至极的叫声,空气中充满了浓重的血腥气,一些被踩踏的兵卒一把抱住了战马的腿,无论战马怎么蹦跳,都死不松手,一边吐血一边高声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一拥而上,长枪兵照准马腹狠狠的捅了过去,被重击的战马更加的疯狂蹦跳了起来,马上的人一不小心就被摔下马来,还未等站起来就被砍成了肉酱,蹦跳的战马带着长枪胡乱的冲击,不断的抽打周边的兵卒。
不断的有兵卒死去,也不断的有骑兵被兵卒找到机会砍死,很快,战场上见不到马上的骑兵了,能站立的战马也剩了没几匹,那个最强状的骑兵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未等站稳,一个个兵卒就扑了上去把他再次摁到在地上,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