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愿在衣衫而为领
作者:谁家翁媪      更新:2019-09-02 11:40      字数:4383

【一】《闲情赋-上阕》陶渊明.赋

第三天上午,碧玉又打发小红把半夜写就的情书送给了柳遇春。

纪绪和刘基传阅着碧玉写的民歌情诗,都被她的才华所震撼。

纪绪说:“正时兄,快去看看你的小情人吧,不要让她如此地多情了,我们都受不了了。”

柳遇春自豪地说道:“不必着急,再吊吊她,看看她还有什么才华。”

刘基说:“你不怕把她吊跑了?这样的小才女可不多见。”

柳遇春打发小红到院子里去玩会儿,然后小声说道:“还有十多天就好会试了,我哪还有时间去她那儿?”柳遇春笑了笑,“关键是,你们不知道,她,太黏人,去了就缠着不让走。”

纪绪和刘基都笑了起来。

纪绪说:“不过,正时兄,你也该跟她说你是个贡生了。”

柳遇春急忙摆手:“不敢不敢,她那小嘴,那个快,一高兴,全给你秃噜了。”

刘基说道:“那你给她写封稳定她情绪的信,让她耐心等待一个月,也不要让小红娘天天往这儿跑。”

“怎么写?写情书,我可真不在行啊。”柳遇春忧愁了起来。

“这不有现成的老师嘛,让开端兄帮你。”刘基说道。

“不不,这,我能写吗?到底是我谈恋爱,还是正时兄谈恋爱?”纪绪问。

“你给写个开头,我顺着你的意思写。”柳遇春说道。

纪绪说:“噢,我写个开头,你顺着往下写……”

柳遇春点着头:“对对!”

“你也不怕你的小情人顺到我的怀里来……”纪绪调侃道。

“你这坏小子。”柳遇春顺手就打。

纪绪急忙躲闪:“正时兄,我的意思是开头你自己写,把你对她的感受写一写,因为每个人见到她的感受是不同的。她对你和对我们的感觉也不同,如果别人代笔,她真会感受得到。老兄,你就大胆写吧,需要艳的地方,我告诉你……”

柳遇春在屋里踱来踱去,想了片刻,写道:

何瑰逸之令姿,

独旷世以秀群;

表倾城之艳色,

期有德以传闻。

佩鸣玉以比洁,

齐幽兰以争芬;

淡柔情于俗内,

负雅志于高云。

玉,你的风姿是多么瑰丽飘逸,你的美貌可谓倾国倾城,你的才华又是如此地令我向往。天底下,只有白玉才比得上你的纯洁,只有高雅的幽兰才能与你一较芬芳。

于是我将化作一片柔情,融化在你的世界里,将高雅的情志寄于浮云。

悲晨曦之易夕,

感人生之长勤。

同一尽于百年,

何欢寡而愁殷!

褰朱帏而正坐,

泛清瑟以自欣。

送纤指之余好,

攘皓袖之缤纷。

瞬美目以流眄,

含言笑而不分。

忆往昔,每当我忧思的时候,就来找你开心。你撩起红帏,居中而坐;手泛古琴,为之欣欣。你的眉目传情也没有分散你演奏时的心神。

曲调将半,景落西轩。

悲商叩林,白云依山。

仰睇天路,俯促鸣弦。

神仪妩媚,举止详妍。

乐曲奏到一半,红日缓缓西沉。略带悲伤的旋律,在林中久久回荡。山青云动,袅袅缭绕。你时而仰天望月,时而低头思乡。你拨动着丝丝的琴弦,神色是那么地妩媚,举止又是那么地柔情。

激清音以感余,

愿接膝以交言。

欲自往以结誓,

惧冒礼之为諐,

待凤鸟以致辞,

恐他人之我先。

意惶惑而靡宁,

魂须臾而九迁。

你柔出的旋律让我心动,你拂出的妩媚使我痴情。我多么渴望能与你促膝而谈,结下海誓山盟,却又怕我唐突失礼,让你责骂。

我的心啊,如此惶惑,一瞬间,神魂已不知转了多少回。我仰天长叹,有一只青鸟带着谁的思念飞向你的宫阙?我多怕,被人抢了先……

【二】《闲情赋-中阕》陶渊明.赋

纪绪和刘基看到柳遇春写得情真意切,相视一笑。

纪绪说:“正时兄,你这不写的挺好嘛,我都快被感动了。”

柳遇春谦虚道:“哎,不行不行,比起老兄来,差远了,差远了,仁兄才是情场高手……”

纪绪笑道:“你,这是夸人嘛?”

柳遇春拿出请教的姿态,说:“请纪先生再给润色润色,补充补充,勾勾她的魂儿。”

“你不怕,被我给……”纪绪又想逗他。

柳遇春“怒视”着纪绪:“哼~”

“好,为了柳兄的爱情,我在给你补上两句。”纪绪略一沉思说道,“我说,你写,”

随后,纪绪一本正经地吟道:

愿在衣而为领,

承华首之余芳;

悲罗襟之宵离,

怨秋夜之未央!

我多想变成你罗衫上的衣领,靠近你姣美的面容,闻着你淡淡的馨香。可是我怕,到了晚上,你又会脱去衣衫,把我丢在一旁,让我忍受一夜的隔帘相望。

愿在裳而为带,

束窈窕之纤身;

嗟温凉之异气,

或脱故而服新!

要不然,让我做你的裙带吧!这样就可以紧紧的搂住你的小腰。可叹,夏天一到,你又会脱去春衣,换上夏装,也不知你会把我搁置何方?

愿在发而为泽,

刷玄鬓于颓肩;

悲佳人之屡沐,

从白水而枯煎!

我愿化作你发丝上的油泽,滋润你乌黑的青丝,就算陡然滑落,也不怕!我还是会落入你的胸膛。可,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沐浴,也不要把我放在沸水中熬烫?

愿在眉而为黛,

随瞻视以闲扬;

悲脂粉之尚鲜,

或取毁于华妆。

我愿化作你秀眉上的黛妆,随你远望近看且奕采飞扬。可悲,脂粉只有新描初画的才好,卸妆之时便毁于面汤!

愿在莞而为席,

安弱体于三秋;

悲文茵之代御,

方经年而见求!

我多想化作你卧榻上的蔺席,让你柔软的身体伏在我的心上。可恨,天气一凉,你便铺上绣锦,换走席凉。让我苦苦等待一年,还不知能否再排上用场。

愿在丝而为履,

附素足以周旋;

悲行止之有节,

空委弃于床前!

鞋子,你得天天穿吧!就让我做你的绣鞋吧,随你纤纤秀足四处游荡。可叹,你进退行止都有度,睡卧时,还要把我置于床下,不让我瞧你那娇哪的模样。

愿在昼而为影,

常依形而西东;

悲高树之多荫,

慨有时而不同!

呵呵!我就变成你的影子吧!让我天天跟着你,夜夜缠着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耶~你怎能躲到大树下,我,又去了何方?

愿在夜而为烛,

照玉容于两楹;

悲扶桑之舒光,

奄灭景而藏明!

亲爱的,让我做你的烛光吧!照亮你娇羞的面庞。只叹息,我那微弱的光亮怎比上,黎明后的大太阳。每当你嘟起小嘴吹我的时候,也不狂我燃烧一夜,得到的最好奖赏。

愿在竹而为扇,

含凄飙于柔握;

悲白露之晨零,

顾襟袖以缅邈!

我愿化为竹枝,作成你手中的团扇。在你的盈盈之握中,扇出微微和风。可是白露之后,早晚幽凉,你又会弃我于不顾,让我遥遥望着你的襟袖兴叹!

愿在木而为桐,

作膝上之鸣琴;

悲乐极以哀来,

终推我而辍音!

让我化身成为桐木吧!做成你膝上的抚琴,倾听你心中的欢乐和惆怅。可叹,一旦欢乐尽而哀愁生,你总会把我推到一边,而止了靡靡的乐章!

【三】《闲情赋-下阕》陶渊明.赋

考所愿而必违,

徒契契以苦心。

拥劳情而罔诉,

步容与于南林。

栖木兰之遗露,

翳青松之余阴。

刘基看着纪绪在摇头晃脑地吟诵着,笑道:“纪大才子,你写这样的诗,你们想让人家碧玉姑娘情何以堪?”

纪绪震震有词地说:“正时兄让我写的艳一些的嘛。”

“很好!很好!你嫂嫂就稀罕这样的词。”柳遇春非常满意地说。

纪绪对刘基说:“要不,伯温兄,你来补充几句?”

刘基也不退缩:“我来就我来,柳兄,你接着写……”

柳遇春满怀期望地看着刘基,不知他能写出什么言词来。

刘基轻踱步子,说:“我接着开端兄的思路往下写,如果这些愿望都不能实现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纪绪问:“你怎么办?”

刘基说:“我只好缓缓踱到南面的树林……”

纪绪又问:“干什么?”

刘基笑曰:“哭!”

纪绪和柳遇春都笑了起来:“干嘛哭。”

“得不到,只有哭了……女孩子心软,你一哭,她什么都答应你。”

纪绪道:“柳兄啊,千万不要上了伯温的当,他就不教你点好。”

傥行行之有觌,

交欣惧于中襟。

竟寂寞而无见,

独悁想以空寻。

敛轻裾以复路,

瞻夕阳而流叹。

刘基严肃地说:“主要是来到没人的树下,静一静心。在尚带露汁的木兰边略作栖息,在苍苍青松的遮蔽下感受凉荫。若是在这里与心仪的人对面相觑,惊喜与惶恐将如何在心中交集?而树林里空寞寂寥一无所见,只能独自郁闷地慢慢空想。”

“哎,伯温兄,可不要夹杂上自己的心里感受啊……”

“哪能呢~”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写你的奇遇呢?”

“你上一边去,别打岔……”

步徙倚以忘趣,

色惨惨而矜颜。

叶燮燮以去条,

气凄凄而就寒。

日负影以偕没,

月媚景于云端。

刘基说道:“我回到原路上整理衣裾,一路上走走停停。抬头见夕阳西下,不由发出一声叹息。林中景色凄凄惨惨,树叶不断地离枝而下。红日带着它的最后一丝影子没入了地平线,明月却躲在云端窥探着我的心烦。”

鸟凄声以孤归,

兽索偶而不还。

悼当年之晚暮,

恨兹岁之欲殚。

思宵梦以从之,

神飘颻而不安。

若凭舟之失棹,

譬缘崖而无攀。

刘基说道:“宿鸟鸣叫着独自归来,求偶的兽儿却不曾归还。在迟暮的季节回想初见,不由得让我深深慨叹:那样的美好何时再现?天天入梦,夜夜想念。我的心为何总没有归宿,如同泛舟的人失落了船桨,又似登山的无处攀岩。

于时

毕昴盈轩,北风凄凄。

恫恫不寐,众念徘徊。

刘基说道:“此刻,启明星将轩内照得透亮,室外的北风凄厉作响。我如何能睡得下,所有的思念都在脑海里盘旋。”

起摄带以伺晨,

繁霜粲于素阶。

鸡敛翅而未鸣,

笛流远以清哀。

始妙密以闲和,

终寥亮而藏摧。

刘基说道:“于是,我只有起身穿衣来到庭院,石阶上的重重冷霜晶莹泛亮。司晨的鸡,也敛着双翅栖息在架下懒得打鸣。我取出竹笛悠悠吹响,起初节奏细密而悠闲平和,最后寂寥清亮又暗含颓丧。”

意夫人之在兹,

托行云以送怀。

行云逝而无语,

时奄冉而就过。

徒勤思以自悲,

终阻山而带河。

刘基说道:“在这样的光景里想念伊人,就让天上的流云带走我的忧思吧!行云默默无语,光阴荏苒而过。”

迎清风以祛累,

寄弱志于归波。

尤《蔓草》之为会,

诵《邵南》之余歌。

坦万虑以存诚,

憩遥情于八遐。

刘基说道:“我站起身来,迎风而立。希望清风能拂去我的疲惫,将那情思付之退潮的流水。我谴责《郑风.蔓草》中那样的私会,吟诵《诗经.召南》留下的合乎正道的长歌余风。还是将万千杂虑坦然释怀吧!只留下本真的赤心,让思绪在遥阔的八荒外,栖居流连。”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