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g城高家。
“不眠不休赶着是为哪样?”杨海几乎是痛心,一个星期的出差愣是拖着全体三天完成,趁夜回来,“别把身体不当回事!”
乳白色瓷盘里,妥妥叠放最新鲜的南国佳果,又是一年荔枝上市。鳞状凸起,颜色鲜红,果肉甜腻,百吃不厌。把玩着微微扎手,高杨随缝捏开一个,半透明凝脂,色相诱人,太甜。
家里没人爱吃甜的,“少爷好看,摆着吧。”佣人每每撤下无人问津失去鲜色的果品,摇摇头,这少爷忒叶公好龙。一到时令,摆盘首选,不为其它,只观赏的人驻足把玩。可怜天下父母心!
突然站起来,“妈妈,我没事。先上楼。”勾着一串晃着,表面不显山水,脚步匆匆。
满腔慈母关爱无人搭理,杨海不由得气愤,这就是人人称羡的好儿子!挫败压不下去,一串荔枝掼地,七零八散,脆弱的水果皮裂汁流。
机场。“一宝,保持精神,快步前进!”拉着小家伙的手拖着行李左右突破,逃离人从众的密集群体。
“妈宝!你饿不饿?”一宝小跑着,委委屈屈地控诉。
吃吃吃,就晓得吃!她们母子两个还能不能有别的出息了!
风大闪了眼。皱着脸,端下来看一宝,他也皱着小脸。感觉上来,俩人同时转开脸,一左一右,“哈揪!”“哈揪!”
才下午,这天不寻常,凉浸浸。可不想照顾生病的小孩!忆君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推着行李箱,“抱紧啦!”
正准备冲出去,“妈宝,有人看我们。”疑惑一指正前方,忆君疑惑,总不会杨甫那变态来接机吧!抬头一看,哎哟妈哟,想自插双眼。
流年不利!!前方那人模狗样,啊呸,这可是专属杨甫的形容词,别人不能乱用。
往后看看,别的出口有没得…心跳太快,镇压不住,唯有原地等待,敌人围剿。
姓高的,几年不见,居然没老!成熟稳重颜值爆表皮肤秒杀无数人,呃,那双黑如石墨的眼睛太…太渗人。
皇帝驾到,不缓不急,巡视着看看女人又看看孩子,接着看女人。
“妈宝,妈宝,一宝好冷啊!”
“你再啰嗦,就扔了你!”一宝马上双手捂住嘴巴,等候发落。
刚刚没顾得上,原来这厮身后一职场精英模样的都市丽人,亦步亦趋地跟随男人视线看看忆君,又看看一宝,犹疑不定。
又冷又饿,没心情没体力,国宝也得吃饱饭才有心情被品头论足各种观赏,干脆利落地拉起行李箱,准备往外走。
“去哪里,我送你们。”声音沙哑,忆君耳朵一阵被粗沙子摩擦的发痒难受,姓高的喉咙被戳了?
“师姐,你们怎么穿着短裤?”袁静怡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多年不见的师姐,带着一个酷似她的小男孩,好q好萌的师姐缩小版,小脸冷得红扑扑的。高杨师兄的脸色,风雨欲来不大美妙…配角的她很有自觉发问。
师姐?忆君尴尬,那个旮旯角蹦出来的师妹?
“没想到这边下暴雨。前两天天气预报还是高温预警。”g城的变天如变脸,曾几何时,一天经历春夏秋冬的地方。久违了这气候,夏天里这一顿好冻!
车子一直开,眼巴巴的饭店不停,红红火火的大排档不给下。火大地以为某黑脸男要去偏僻之地对母子俩殴打泄愤,但在这之前好歹给顿饭吃!
车子平稳地从时装店的侧门开进地下停车场。
“去买衣服,再吃饭。”他率先下车,身姿挺拔,一副绅士模样给忆君开车门。一身蓝色的短衣短裤,凉高跟!站在一身黑西装的高杨身边,怎么看自己都像公主,他像保镖!可惜,大风不解风情,长发径自乱舞!
饿得厉害,麻溜溜地试穿一套黑色的连体衣裤,一双深红高跟靴,再把头发卷啊卷盘起来,暖和舒服,身体回温,完美!
一宝是个酷小孩,阿姨阿姨叫得那个甜,售货员母爱泛滥将他剥了又穿好了,恨不得他买个四五套。
卡被一声不响地抽走,他刷了卡,默默往前走,又装风中沉默的臭石头。
“你名字是一宝吗?”
“李宝霆,李世民的李,宝宝的宝,雷霆万钧的霆。小名才是一宝。”
“你爸在哪?”男的总是单刀直入。
忆君给一宝甩了脸色,小孩闭嘴。
高杨的问话无人回答,沉在饭桌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盯着女人。
静怡小心地避过电闪雷鸣的对视,问一宝:“一宝上学了吗?”学校还没放假啊,难道没上学?
“妈宝说挣了钱要送我去印度上学,才能学到真本事。现在她还很穷。”静怡百思不得其解,去印度?师姐,确定不是在玩一宝?
“一宝,这是袁阿姨,这是高叔叔。”在高杨的强高压之下振作起来,怡君终于记起这师妹就是当时购买那些二手小饰品的那个cool女孩,两个怎么搞在一起的,有待观察。
一直一直盯着她,真想吼一脖子,有本事装个摄像头啊!
“美丽优雅的袁姐姐,你好!帅帅的高叔叔,你好!”女人夸美,男人赞帅,帅到外太空的甄叔叔教他的,准没错。
静怡乐得笑不拢嘴,高杨也忍不住扯了个嘴角,“一宝,你好。”
“失陪,接个电话。一宝在这别动。”忆君叹气,老板催命了。
一宝觉得一股深沉的压力随之而来,压力源问他:“一宝,你爸在哪?”
“北京。”一宝追着妈妈的身影,这边乖乖回答。
“你们住在一起?”
“每次都是我们去看爸爸。”爸爸做错事了,要悔改要关禁闭。
“…你…几岁?”
“明天我生日,四岁啦!妈宝带我去吃龙虾。”一宝开心地捂着嘴巴偷笑。
静怡松一口气,高杨扯扯领带,妈的!
“高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静怡无意久留,孩子不是老大的,不然以地动山摇来形容也不为过。
接完电话,一宝困乏揉眼,“妈宝?”
心唯有此刻最宁静,孩子需要你,仰慕你,给你带来欢乐,给你他满满的崇拜,睡前的那一刻还要确认自己在妈妈的怀里才放心入眠,“睡吧,一宝。”
灯火辉煌,人来人往,又是云海酒店。
“总经理好!”“高总好!”
抱着孩子的忆君!心里一万次懊悔没买口罩没戴帽子!一众人当着黑脸男的面头都不敢抬,只敢在身后使劲儿凝视,背部已被群体热情烧焦成炭。
脾气真是一落千丈,到哪都吊个气瓶,呼呼地冒气,别人问候爱理不理的。
轻轻地把一宝放下小床,打了水给他擦身,换好睡衣,小手搭在被子上,调暗灯光。
昔日的情侣围坐沙发,敌不动她不动。
“你生的?”这嗓子真难听。
忆君捏捏耳垂,诚实是她的本色。“不是。”
“结婚了?”
这个问题,啧!“你嗓子怎么了?”
高杨板起的脸微微别扭,“烫的。”
怪不得刚刚什么都没吃,水都不喝,“我看看。”
乖乖张开嘴,粘膜充血肿胀,所幸没有水泡。多大的人了,还烫伤!“怎么弄的?傻不拉几的?”
趁势把人拉到大腿上来,忆君不反抗,两个人一动不动,静静地靠在一起。
许久。“结婚了?”还是执着这个问题。
“嗓子疼别说话。我结婚了能坐你大腿上?是我人品有问题,还是你有钱了德行败坏?”
“没有。”高杨压抑得低低咳嗽,“小孩哪里来的?”
身残志坚,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精神可嘉。
“打住哦,别问这些事了。饿么,下去喝点白粥?”
不肯下楼,整个人无精打采的,倔强地看着她。忆君无奈,站起来,把人拖下楼去,餐厅白粥煮得绵烂,也不矫情,快速舀凉,递给他,不肯喝。“低头!”手把手一勺一勺地喂。
高杨眉头紧皱,喉咙被温粥热得生疼。
“几天没吃饭了?”肚子瘪瘪的,是的,她下手摸了。男色在前,一副乖顺模样。
不说话。
忆君擦着头发出来,桌子上摆满荔枝,是的,好不夸张,满满一桌。
蹲着吃得不亦乐乎,荔枝还是g市的正宗!新鲜!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正宗的岭南人,每次荔枝,意思意思,三斤吧。刚刚车上看到摆摊的,那一摞摞的红艳艳,熟悉的叫卖声,光是想着那口甘甜清爽,哈喇子流一地。
刚喷完喷雾,感觉好一些。高杨将疯狂开吃的女人拉起来,“陪我说话。”
一个嗓子不行的男人,让她陪说话是几个意思?忆君几乎鄙视,擦擦甜腻腻的手,“那你说啊,喉咙怎么烫?”
高杨黑了脸,“忘记水温。”
吐出一个小核,果然是傻了。“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她回来的消息只有那不是人的人渣杨甫知道。
“航班信息。”
忆君气愤地向敌人砸了一个荔枝!好啊,还走官商勾结这条路!
“知道我回来,想干什么?”
“干你。”男人轻轻抬眉,说得轻巧,口气毋庸置疑。
“咳咳!”一个不察,当场吓得荔枝核咕噜被生吞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