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蕊看着他浑身都是亮闪闪的汗珠,忍不住制止他,“都是汗,怎么穿?过来。”
陆凌风乖乖地凑过去,顾蕊在袖子里掏来掏去想找帕子,却不料出来得急,竟然没带,只得讪笑着一把抢过陆凌风手里的那件织锦外衣,在他胸口上擦了两把,嘿嘿笑着解释,“将就着擦擦,免得着了风寒。”
陆凌风站那儿一动不动,任凭她在他胸口上下其手。
用他的外衫擦汗,他认了。管她用什么擦呢,只要他的女人给他擦汗就好!
顾蕊柔白的小手在他胸口滑来滑去,忽然被他胸口那道拳头大的伤疤给吸引到了,目光不由得停驻在那里,半晌才颤抖着声儿问道,“这道疤就是当初在我家留下的吧?”
陆凌风低头一看,顾蕊的小手在小心翼翼地摸着那道疤痕。
他的目光一下子变柔和了,声音也喑哑起来,“不错!”
“哎,竟然留下这么大的疤?”顾蕊感叹着,声音里满是怜惜。
“不碍事的,男人嘛,有几道疤算什么?”陆凌风豪气地在自家女人面前说道。
“也怪我,缝合技术太差了,当时也没给你用麻醉药,导致你扭来扭去的,就,缝歪了。”顾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着。
下一瞬,陆凌风凤羽般精致的眸子一下子瞪圆了,定定地望着顾蕊,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发出来,“你说什么?”
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顾蕊给吓到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我,我没说什么呀?”
“你说没用麻醉药,什么意思?”陆凌风紧追不放。
“呃,意思就是,当时着急忙慌的,忘了给你用麻醉药了。”顾蕊觑着他的神情,结结巴巴说完这句话,人就脚底抹油,哧溜跑了。
陆凌风冲出栅栏,一顿猛追,“顾蕊,你死定了。”
当初,那可是在他心口生剜啊!
天知道,他那时是疼得死过去活过来的,弄了半天,还有麻醉药!
这家伙倒好,竟然给忙忘了?
好,新仇旧恨一起算,看他怎么收拾这小女人!
吃了午饭之后,陆凌风就把顾蕊关在屋子里,夫妻两个就没下床。
顾蕊心里有愧,也不敢大喊大叫的,任凭陆凌风折腾。
陆凌风借口惩罚顾蕊,其实哪里舍得真的惩罚,只不过是口头上说了几句狠话,打了几下她的小屁股而已。
床第间,他真是小心地不能再小心了,生怕弄疼了她,让他几日又不能碰!
顾蕊跟他胡闹了一通,就累得昏沉沉睡去了。
到底还是没有他精气神足,她这一觉,直睡到日影西斜,窗户上落下斑驳的树影,才悠悠醒来。
再看陆凌风,人家越发有精神来,眸光炯炯有神,侧着身子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
顾蕊被他看得很是不自然,忍不住娇嗔,“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哪?”
“我在想,”他故意停顿了下,见顾蕊抬眼看她,就怒着嘴儿扬扬下巴,“我在想你何时醒来,我好把胳膊抽出来,都压麻了。”
“啊?”顾蕊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叫,立马弹了开去,无奈自己动作太大,一下子撞到了床头,把个脑袋撞得发出砰地一声响。
“小心!”陆凌风嘴里喊着小心,就拿胳膊去拉,却已是来不及,眼看着顾蕊皱起眉头撅起小嘴儿,疼得眼泪直打转,他忙把她一把搂进怀里,没命地去揉她的脑袋,“都怪我都怪我,这该死的床头,我该铺一层垫子的。”
“都是你,害我被撞!”顾蕊窝在他的怀中,小粉拳头在他胸口捶着,哇哇地大叫,好像前世今生所有的娇都一块儿撒了。
夫妻两个又腻歪了一阵,这才磨磨蹭蹭地起身。只是刚穿了衣裳,陆凌风又忍不住给顾蕊扒下来,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不是你挠我一下就是我蹭你一下,闹腾得直到小桃在外面催,才赶紧穿好。
小桃端了饭进来,连头都不敢抬,径直端到外间的饭桌上摆好,就悄悄地退出去了。
顾蕊瞪一眼陆凌风,没好气,“都是你闹的,连小丫头都知道了。”
陆凌风笑嘻嘻地望着顾蕊嫩得能掐的出水来的小脸,很不在意,“怕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啊!”
顾蕊没急着吃饭,却急着去收拾床铺。床上被他们两个折腾得凌乱不堪,处处都彰显出暧昧的气息。
陆凌风却不舍得她做这些,拉着她的手道,“这些交给丫头做就是!”
顾蕊却不依,“叫她们看见了多不好!”
“那先吃饭,一会儿我来收拾!”陆凌风无法。
顾蕊白他一眼,“你会做这些?”
陆凌风嘿嘿一笑,“我会做的还多着呢。
顾蕊想想也是,当初在她家住着,什么水车、什么羽毛球拍的,他做得都挺好的,就连她的床也是他打的。他睡觉的屋子,小木床、床头柜什么的,也都是他自己动手做的。
收拾个床铺,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夫妻两个吃了饭,又牵着手出去在府里散了步,这才回来,陆凌风果然不负所托,把床铺收拾一番,看上去爽心悦目。
顾蕊乐了,这还真是十全好夫君啊,看来,自己还真嫁对人了。
夫妻两个歇了一夜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他们就预备回门的事儿。
带什么礼物,陆凌风早就吩咐人装好车,顾蕊只把人带着就行了。
谁知刚用完早饭,打算出发,就听门上人来报老夫人来了。
顾蕊和陆凌风相互对视一眼,实在没想到她会来得这么快!
陆凌风面色发青,就要吩咐人把他娘给打发走,却被顾蕊给拦下了,“别这么做,叫左邻右舍看了笑话!”
一会儿要是在门口闹开了,他们夫妻又得被人说闲话。
陆凌风只得叫人把她带进来,不过老夫人这次却学精了,就在大门口外等着。
顾蕊只得和陆凌风去见她。
老夫人望一眼才几日不见的顾蕊,眸中似要喷出火来。这小蹄子才几天不见,似乎更美了,那面上的肌肤更水灵了,小脸儿长开了,越发显得艳丽明媚,比上了胭脂还美上几分。
那以前跟块板子似的小身板儿也是有凸有翘的,看上去玲珑有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笑起来就像是两湾新月,不知道有多迷人。
老夫人满眼含妒地下死劲地盯了顾蕊一眼,想着要是把这小贱蹄子的面皮儿扒下来按在她脸上该多好啊。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她的唇角忽然涌上一抹邪恶,眼看着陆凌风带着顾蕊就要跨出门槛,她忙出声道,“老大,你看我这当婆婆的回来了,媳妇儿怎么着也得留下来陪陪我吧?”
老夫人看着陆凌风那宝贝顾蕊的样子,心里就极其地不平衡,坏点子立马就出来了,想着若是把孝道这顶大帽子给顾蕊扣上,看这小蹄子在她面前还敢不敢撒野?
其实老夫人的心眼子当真不少,可是都没用在正道儿上。自打顾蕊进了顾家的家门,老夫人就从未给过她好脸子。反正一个人讨厌起另一个人来,再怎么着也是看不顺眼的。
况且,老夫人对顾蕊还不是一般的讨厌,不仅是因为顾蕊先前识破了她的阴谋,还伙同她的儿子把她软禁在小院子里,不给她好吃好喝的。自家儿子要是没了这个女人,也许还能听话些吧?
对于老夫人来说,顾蕊的存在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抢了她儿子的心不说,还让她越发老态,哪儿哪儿都被她给比下去了。
其实媳妇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在大户人家里,媳妇每日里都要给婆婆立规矩的。老夫人抓着这点儿,足以证明这家伙不是个蠢笨的人。
只可惜,陆凌风维护顾蕊那是相当地紧,顾蕊也不是那软柿子,由得别人搓扁捏圆。
闻听,顾蕊和陆凌风纷纷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但是顾蕊一声没吭,就等着陆凌风给她出头呢。
在老夫人面前,她不想和她跟个泼妇似的吵架撒泼,那样,太有失身份了。她只要朝陆凌风示弱,让男人帮她出面就得了。
让老夫人体会到什么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让她心里始终疙疙瘩瘩的,她就痛快了。
果然,陆凌风回过身来,开口了,“娘,小蕊可不是一般只知道伺候婆婆的媳妇儿,她如今是可是治好皇上的大夫,整日里光正事儿都做不完,哪里有空儿陪你?何况,你也不是我们这府里的人,就算立规矩立得也不是你吧?”
言下之意,就是老夫人压根就没这个资格!
这话把老夫人给气得那叫一个心焦啊。想想她好不容易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如今日子发达了,却处处向着媳妇,辖制着她这个亲娘,她怎么受得了啊?
这会子当真是心酸上涌,老夫人一方帕子很快就被脸上的泪水给打湿了,那程度若是拧上一拧,怕是会滴出水来的。
她嗷嗷地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啊,“呜呜,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把你娘放在眼里吗?我又没怎么着你媳妇儿,你就护得这个样儿了?你娘我在你眼里还算个人吗?”
陆凌风最受不得她的魔音入耳,皱着眉头缓了口气儿,“娘你想多了,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是说你媳妇儿很忙,没有空儿来陪你。你身边有弟弟弟妹陪着,也不差小蕊这一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其实当着几个亲随的面儿,陆凌风没好意思揭穿老夫人的小九九。她无非就是想借机把顾蕊留下来,拿出婆婆的款儿来整治顾蕊罢了。只是顾蕊是他心尖子上的人儿,怎么舍得让他娘来整治呢。
说罢,陆凌风也不想再留下来听他娘鸡毛蒜皮地瞎叨叨了。人家母子见面儿是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可他们倒好,见了面儿,老夫人就有耍不尽的小性子,使不完的小心眼子。从来都不体谅做儿女的难处,反而处处还要摆款儿,还要整治媳妇儿。
这样的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冷冷地叹息一声,陆凌风拉着顾蕊的手就走出去,徒留下老夫人在那儿撒泼使混。
他们夫妻两人上车出城,回到顾蕊在乌平镇的家里。
顾仲书和咏梅早就盼着了,顾仲书坐在轮椅里,让咏梅推着,也不顾天凉,就坐在大门口廊檐下等着,一双眼睛一直看着京城的方向。
一见到陆家的马车来了,顾仲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高兴地催着咏梅,“快,快,推我过去。”
咏梅赶紧去推他,顾蕊已经听见了,挑了帘子就要往下跳,幸亏陆凌风伸手快,抢在她前头伸手扶住她,还不忘嘱咐她,“小心点,看摔着了。”
顾仲书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堂堂辅国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对他的女儿这么上心,他这辈子也就放心了。
若是顾蕊的亲娘活着,见了这一幕,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顾蕊笑看了陆凌风一眼,调皮地吐吐舌头,“晓得了”。话落,就一马当先地朝顾仲书和咏梅奔去,嘴上甜甜地喊着“爹,娘!’
陆凌风看着这父女两个相拥的画面,心里感慨颇多:顾蕊亲娘虽然死得早,可咏梅待她如同亲生,这一家三口,可比他这个爹娘健在却从未关心过他强多了。
看了一会儿,陆凌风勉强压制住心事,吩咐随从们把带来的礼品搬下来。
因为喜欢顾蕊,所以陆凌风色色想得周全,吃的用的,只要他能想到的,都让人带了来。
顾仲书和女儿挈阔一番,见女儿气色很好,笑靥如花,知道过得不错,就对陆凌风格外喜爱,忙去招呼他,“快进屋里做,你娘做了满满一桌你们爱吃的菜,都凉了。”
陆凌风亲自上前推着顾仲书,一行人进了院子,到堂屋里坐着。
顾蕊家人口少,院子不大,没有那么多的房舍,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顾仲书和咏梅的堂屋就当做会客的客厅了。
还没进屋,一阵香气就扑鼻而来。
顾蕊吸吸鼻子,高兴地大喊,“这是娘做的红烧狮子头,油焖大虾吧?”
“就你鼻子灵,小馋猫!”咏梅点点顾蕊的鼻尖,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母女两个跨进屋里。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在桌边,也没有分什么宾客主次的,开了酒,大家都倒了,觥筹交错的,十分亲热。
用过饭之后,咏梅就叫小丫头摆上茶来,自己则带着顾蕊进了里屋,母女两个说着悄悄话。
顾仲书就和陆凌风在外间说些朝政大事,男女话题不同,但都很是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