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里的花花草草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生机勃勃,范萧天知道,这都是芙蕖精心打理的结果,他心中很是感激。以前只以为她是皇宫里养尊处优的公主,现在随着相处时日的增多,慢慢觉着自己是越来越离不开她。
两个人相处久了,似乎变成了一种习惯,潜移默化中受了彼此的影响,然后处处都觉着有她的影子,她的气息。就连别院这个曾经只属于洛瑶的地方,现在慢慢的,也有了她的痕迹。
他心中有些疑惑,有些喜悦,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在夜市看到的那个背影,一定是她!他喜悦她还活着!但是喜悦之后,便是隐隐的落寞,既然她还活着,既然她也到京城来了,为什么不来找他?
但无论如何,只要她好好的活着,便胜于一切!只要她过得好好儿的,过得顺心如意的,他就心安了!
“将军……”简株从别院外面进来,穿了一身黑衣,临风而立,别有一番潇洒滋味。
“何事?”低低的回应道。
“怎么这般消沉?”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远走进。
范萧天听着这声音,心中猛的亮堂起来,如暴雨后升起的雨后太阳一般,明朗亮堂而又清新。转过身,“舒先生……”由内而外的欣喜。
久别重逢,何况是生死至交,激动溢于言表。
“再不回来,恐怕将军都快认不出我这副被风吹日晒的黑皮来了!”舒焕爽朗的说道。
“果真是黑炭,与那包青天一般了!”范萧天看他整个人,除了眼睛比较亮堂之外,从额头到脖子,再到光着的膀子,全都黑的发光。说起话来,洁白的牙齿一上一下,很是显眼,忍不住打趣道:“先生的牙齿是越发的白了!”
听他一言,连简株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范萧天这个隐喻简直是太精准了!
“话说回来,先生怎会晒得这么黑?沧州的夏日,也不至于如此啊?”范萧天道。
舒焕找了个阴凉地坐了下来,擦了把汗,喝口水,缓缓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进来我常在乡野活动,又是酷暑难免会晒成这样!”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稿,递给范萧天。
范萧天打开一看,只见上面深深浅浅的画了很多地方,还有用朱砂特别标明之处,看的不是很明白,于是问道:“舒先生,这是何意?”
舒焕站起身,走到范萧天身边,伸出手指给他看,“所有红圈圈标明的地方,全是李渊那老贼强占之地!好好的良田,都被他侵占了去!受到牵连的百姓,全都被迫为他种地,可是所得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收入,都不足以应付日常的基本生活,真真的印证了那句良田千里,而民食不果腹!”
“着实可恨!皇上一定还不知晓这些事情,如果他知道了,应该不会置之不理!”范萧天道。
“皇上已经年老,后宫妃嫔众多,皇上又纵欲无度,总想着显示自己年轻力壮,好多事情已经是力不从心了!”舒焕又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说道,“这天真他妈的热,田里的庄稼又该遭殃了!”
“皇上近日连早朝都上的少了,就算是上朝也是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还没说几句,就打发了退朝,我看这朝不上罢了,我也干脆称病在家得了……”说到朝堂,心里全是不满,就算是心中有无数良方建议,皇帝不予采纳也是无济于事。
“我看……”舒焕谨慎的往四周看看,确认无人,而后说道:“皇帝也是快要日暮西山了!遍观众皇子中,要么是年幼少不更事,要么就是昏庸无能之辈,将军……何不……”
“先生万不可有如此言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断断不可讲出来……”范萧天知道他想说什么,急忙阻止道。
“我明白将军的顾虑,但如果天下落入其他人手中,将军是对得起皇上了,可是将军你有想过,天下民不聊生,不能安居乐业,这是将军愿意见到的景象么?还是将军畏惧,害怕记入史册,说你谋权篡位是个狼子野心之人?你害怕有损你的声誉?”舒焕道。
“舒先生……”简株见舒焕言辞激烈,制止他再继续说下去。在他心中,范萧天是他的主子,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他都会义无反顾的支持。
“先生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从未有过如此想法,先生也不必再提。我皇自会福寿绵延,我等做皇子的,只有一心一意为皇上尽忠效力便可,不可再有其他心思。若是他日有新皇登基,我当竭尽全力扶持他,便是我为人臣的本分了!”范萧天道。
“将军糊涂……”舒焕见他如此说道,气得扔下手中的水壶,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简株想要从后面拦住他,也被他一掌打开。扔下一句:“将军,终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的!”然后径直离开了别院。
夏日里下午的阳光照在后背也是火辣辣的,范萧天觉得后背如火烤了一般,就算是在战场上,似乎都没有这般难受过。他何尝不知如今朝廷的局势,皇帝无心政事,偏信偏听,导致小人当道,廉明之士心中失望,远离朝野。朝廷能用之人所剩无几,要么是李渊一党,要么就是众皇子为首的各个党派,都是各有图谋却心不在民。
心中满是失望,但出于臣子本分,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上官清与莫宇邪一同进去李府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是什么消息都没有。守在李府门外的人,也一直没发现有任何的异常。上官允与陆伯心急如焚,陈思远派黑桀子去打探了几回,都是无功而返。
洛瑶来问了几次,看他们一个个眉头紧锁,就知道还是没有消息。按捺了两宿,实在是坐立不安,决定不再这样守株待兔的苦等,稍作装扮披上头纱,独自从院子后门悄悄的离开了。
生死面前,面子都只是一张皮而已!为了上官清,这张面具不要也罢!
洛瑶决定去找范萧天,只有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去见李渊,或许他可以打探出上官清的消息。她决定赌一把,赌她对他的信任,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将军,门外有人求见!是个女子……”
上官清正在书写准备上奏的折子,听到守门侍卫来报,将手中的笔搁置到砚台上。“女子?”心中疑惑,他向来没有与什么女子有过交集,怎么还会有女子找他?“她人在哪里?可曾言语有什么事情,为何求见?”
“她并未说所为何事,只是说如果将军问起,就说姑苏故人求访!对,就是这么说的,因为她说是您的一位故交,属下担心错过了您重要的事情,便来问问将军见与不见?”侍卫道。
姑苏?
故人?
女子?
想起那日在夜市里看到的背影,范萧天心中大喜,急急起身,不顾一切的往大门外跑去。
又是那样的轻纱白裙,没有其他的色彩,只腰间的束带上浅浅的绣了一些花纹,再无其他的装饰。白纱从竹帽上垂下来,里面的人看不真切,但就算是这样他也知道,这就是她!只有她是如此的不悲不喜,不惊不惧!
“瑶瑶……”大步上前,直接扑上去,拥她入怀。只有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才感觉是真真切切的再见到了她。有多少次做梦梦见她,可是梦里虚假的喜悦常常在梦醒时分带给人更真实的悲伤。此刻她又回到他怀里了,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真美好!
守门的侍卫早就目瞪口呆了,这可是将军府!人来人往见到了不算,将军就这样在将军府外面与其他女子搂搂抱抱,老爷那关,公主那关,皇上那关,都怎么过哦!
范萧天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有种任性的冲动,让所有人看去好了,管它什么将军府呢,管它什么规矩约束呢,他只知道洛瑶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被他抱在怀里,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更值得在意的事情了。
“范将军……”她的声音很低沉,显然她比他淡定多了。这样的语气,疏离的口吻,他愣了愣,从自己的狂热中清醒过来。他有些失望,她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热情这般的无动于衷。
“你跟我来……”说着拉起她的手,一路直往将军府别院里走去。
洛瑶被他牵着,他手上的力道极大,她的手被他拽在手心,勒得生疼,她几次想要挣脱,无奈他抓得紧紧的,挣脱不了。他的脚步也是极快的,她跟在他后面,只能小跑,跌跌绊绊的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进。一路上,熟悉的景象一个个从眼前飘过,她心中唏嘘不已!
“将军……”
“将军……”
一路上碰到的小侍女们看到范萧天如此急冲冲的手牵一个蒙面姑娘,都不可置信的叫出声来,一向沉稳的将军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