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天时间,那些自称是藏刀门的人尽数被抓,秦故人将他们秘密关在了城东的鸭嘴窟。
抓人一事虽然做得十分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传至各门各派。无剑山庄究竟会如何做,大家都在等着看。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在如何处置他们一事上,白书墨一时拿不定主意,便召集陈伯、卫风和秦故人三人,一起商量对策。
此事原本与陈伯无关,白书墨考虑到他见多识广,希望从他这里吸取经验。
虽然知晓卫风不愿多管闲事,白书墨还是想把他拉进来,多一个人说不定就多一份主意。
至于秦故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可是这件事情的主力军。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白书墨的期望都达到了。
一上来陈伯便以自身经验,告诫白书墨千万不能大意,事情到底会如何演变,往往是实之虚之虚之实之,一时真的难以弄清楚。
卫风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咋了,从生意上的明争暗斗到江湖上的勾心斗角,竟洋洋洒洒地说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的这一变化,在场其他三人都大为吃惊。因为就在三天前,他还是个闷声不响的人。
秦故人就更不用说了,提的都是些左右逢源无关痛痒的建议,圆滑程度甚至不亚于陈伯。
不过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却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那就是派人前往白云城,让藏刀门前来领人。
最后的最后,白书墨提了一个建议,一个让陈、秦、卫三人听了皆目瞪口呆的建议。
“通过这次事件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无剑山庄要不要也将耳目安插到对方那里去。”
这不是一个问题,这就是一个建议,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决定。
陈、秦、卫三人心里清楚,庄主还在闭关,这三年来,白书墨的诸多想法,一般都会演变成决定,这一次也不例外。
好在山庄一直相安无事,时间久了,三人也就习惯了从旁附和。
白书墨也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别人总是对他言听计从的样子。
渐渐地,双方仿佛达成了一种默契,一种能让山庄看起来一片祥和的默契。
只是让白书墨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陈伯竟然会当众开口否决他,这一点也大出秦、卫二人之意料。
“大公子万万不可!”陈伯冲着白书墨连连摆手道,“不管是不是藏刀门在背后捣鬼,对方的意图那是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想引山庄出手啊!倘若大公子趁机出手,岂不是正中他人下怀?”
“陈伯,你有没有想过,这其实就是对方的试探,明目张胆的试探?”白书墨十分恭谦道,“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无剑山庄有没有这个魄力踏出这一步。”
类似这种计谋上的博弈之论,白书墨一向是张口就来,甚至会沉溺其中而无可自拔。
“天下第一庄”的美誉,不仅给了无剑山庄无上的荣誉,更是给了这位雄心勃勃的下任庄主,扎根深处的大展宏图的冲动。
面对庄上大公子,现在又是代庄主,陈伯自觉势单力孤,一时说他不过,便向秦故人求助道:“秦管事,你倒是说句话呀!”
卫风表情凝重,视线一直随着说话者在移动。至于他们所言,也只是听了听,没做任何思考。
秦故人偷偷瞥了一眼白书墨,发觉他此时正盯着卫风,心中立即有了答案,低下头,悄声推卸道:“陈伯,此等机要大事,晚辈如何说得上话?”
庄主闭关修炼,秦故人得过且过。
三年时间匆匆而过,至于三年之后会怎样,谁也料想不到。
不过有一件事秦故人拿捏得很准,那就是在新、老庄主没有正式交接前,他除了做好本职差事,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为了达此目的,这三年来他费了不少心思。
在这一点上,卫风却与之大相径庭。他除了听令行事,从不多言一句。
当然,除了适才。
陈伯一听瞬间气急败坏,站起身指着秦故人责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亏了庄主平日里那般器重你,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
陈伯作为山庄的元老,除了庄主和夫人,全庄上下,他都有资格骂。
但是这么多年来,陈伯从未倚老卖老。只是这一次,事关重大,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他实在忍无可忍了。
虽然自己是师父的亲传弟子,但看着陈伯如此不顾颜面地训斥秦故人,卫风这才感觉出在其他人眼中,自己与秦故人的差距。
秦故人眼角露出一丝不屑,鼓足勇气,顺着陈伯的话,借坡下驴道:“晚辈无能,有负庄主栽培!”
秦故人如此冷漠无情的样子,气得陈伯不禁咳嗽了两声,就差吐出一口老血,整个人直接瘫坐在那里,那还有什么力气争吵。
趁着陈、秦二人斗嘴之际,白书墨静静地喝了口茶水。
待他二人安静下来后,白书墨又瞅了一眼卫风,见他依旧毫无开口之意,这才放下茶杯,缓缓而道:“在江湖上,有关叁本书的传言,虽然时有时无真假难辨,可有些人却很执着,一直悬悬在念。藏刀门为何要在清风城安插耳目,是窥探周、梁两大家族的商机,还是暗中监视我无剑山庄,这就不得而知了。不管这次事情背后到底有何阴谋,我认为无剑山庄都应该有所行动,免得日后真的出了什么大事,无剑山庄因为事先没有准备而处处受制于人。”
陈伯安静地听完这段话,心想着:竟然当众提及叁本书!咱们这位大公子,年龄不算大,野心倒是越来越大!
白书墨的野心,旁人可能看不出,陈伯却早有察觉。
一般人若有野心,那也是养精蓄锐,厚积薄发。可白书墨的野心,却是以荒废武功为代价。
白书墨从七岁起便跟着父亲身后走南闯北,学习如何与人交往以及掌管一个门派。转眼近二十年时间过去了,不仅白氏剑法他练得稀里糊涂,他父亲身上的侠义本色更是一点都没学到。
身为一派之掌舵,只有德才兼备者,方可坐镇一方。
这道理虽然简单,白书墨似乎不太认同,否则他也不会一头扎进阴谋论里。
陈伯有时也在想,“剑圣”白正钦聪明一世,为何会选中这么个后人接位?
不过就耳目一事而言,这说来说去,主要问题,无非是后发制人,还是先发制人,保守与冒进之争,眼看着庄主不在场,大公子只手遮天,他一个管家再怎么坚持终究是拗不过的,迫不得已只好服了软,提议道:“大公子倘若执意而为,老夫也不拦着,只不过兹事体大,老夫认为有必要知会一下庄主。”
知会父亲?白书墨暗自冷笑,瞥了他一眼,心想:果然是只老狐狸,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以退为进的办法,不过这事也拦不倒我!
想到这里,白书墨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得意,娓娓而道:“陈伯你不是不知道,家父在闭关前已交代得清清楚楚,在他闭关的这六年里,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打扰他清修。”他故意将最后一句说得“抑扬顿挫”。
陈伯看了看秦故人和卫风,眼前的形势在明朗不过了,他除了找另外一个人帮忙,恐怕其他所有努力都徒劳无功。
而这个人便是山庄夫人林欣月。
无剑山庄一共有两位夫人,大夫人花玉蓉十六岁嫁于白正钦。因膝下迟迟未见一儿半女,三年后白正钦便娶了林欣月做侧室。
花玉蓉容不得丈夫纳妾,待白家长子出生,眼见木已成舟,便一气之下跑去无幽山的不烛观落发为尼,并于佛前发下重誓,此生不再踏入红尘半步。
这时间久了,大夫人花玉蓉便被人淡忘了,全庄上上下下也习惯了称林欣月为“夫人”。
为了确保全城安定,秦故人在抓捕当晚,便命令各处城门严加排查,并亲自带人在城中巡视。
与此同时,为了确保山庄安全,卫风则加派了一倍的人手,将防范力度扩大到每个角落。
卫风也亲自上阵,时不时跃上房顶,关注着庄内的动静。就连去看望苏梦云的次数,也有之前的“隔三差五”,变成了“寥寥无几”。
其实,在他心目中,还有个更重要的责任,那就是确保师父的闭关清修。
就这样,卫风与秦故人,一内一外,共同守护着清风城的绝对安宁。
在藏刀门将人领走之前,白书墨也没采取任何行动,所以耳目一时暂时没有惊动林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