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秋二人纷纷下车,卫风双脚刚触到地面,忽觉两腿浑然无力,险些便摔倒在地,好在及时抓住了秋叶的胳膊。
秋叶任由他扶着自己,关切道:“你没事吧?”
卫风低着头,道:“没事,可能是躺太久了,原地站一会儿就好。”嘴上说没事,依旧抓着人家的胳膊,迟迟不肯松开。
秋叶道:“在八卦城有这样一种说法,春住春风阁,夏住夏雨阁,秋住秋霜阁,冬住冬雪阁。“
卫风嘀咕道:“穷讲究!”
秋叶耐心劝道:“这是明月楼的规矩,咱们得入乡随俗。”
卫风道:“春风阁就春风阁,天快黑了,咱们赶紧找找吧!”他试着抬了一下脚,确认恢复正常后,这才松开秋叶。
秋叶却指着一旁道:“不用找,你看!”
卫风抬头一看,面前果然有家客栈,匾额上赫然写着“春风阁”三个字,一时也不知说啥好,抬脚便往里走。
春风阁的一楼是用做吃饭喝酒,二楼三楼是用做客旅留宿。
安排好房间后,卫风和秋叶便来到一楼,在东南角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在卫风昏睡的这些日子里,车夫都是与秋叶同桌吃饭的。可此时桌子上多了一个人,而且看起来更像是自己的雇主,车夫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好静静地站到了一边。
秋叶见状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继续坐下来一起吃。
卫风看了一眼他,向秋叶劝道:“他既然在意尊卑,姑娘不用强人所难。”
秋叶侧过脸,伏在卫风耳边悄悄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耳朵虽然不好使,但他眼睛很好使,头脑说不定更好使。”
卫风点了点头,抬手唤来了店小二,替车夫加了一副碗筷。
……
此时就在不远处,与他们三桌之隔,也坐着两男一女。
其实秋叶早便注意到了他们,待店小二将菜上齐后,她夹起一根菜叶放在嘴里细嚼一番,然后微微低下头,向卫风悄声问道:“卫大哥,你可认得那三人?”
卫风看了一眼秋叶,猜到她话中所指,低声道:“不认识。”
秋叶咽下嘴里的菜,小声呢喃道:“那三人同出一派,均来自白鹭峰的青天涧,他们原本是四个人,江湖人称‘青天四杰’,老大司空寒于去年冬死了,那女的在四杰中排行第二,名叫萧见月;那尖嘴猴腮的是老三,名叫柳池风,那白胖白胖的是老四,名叫花满山。”
卫风听罢,心想:秋叶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莫非是夫人在暗中培植?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算是对那三人有所了解,便轻声劝道:“别说话,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说罢二人便安静下来。
只听那花满山道:“二师姐,这藏刀门连无剑山庄都敢惹,恐怕……恐怕不好对付啊!”
柳池风笑道:“小师弟,你说颠倒了。这看似是李一河沉溺美色夺人侍女,实际上恐怕是无剑山庄醉翁之意不在酒。”
花满山抱怨道:“三师哥,你说话总是说三分留七分,这谁能懂啊?”
柳池风用筷头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小师弟,三师哥平日里说你笨,还真没冤枉你,你是真的笨得厉害!”
花满山额头都见了红,却依旧不觉着痛,反而催促道:“三师哥,我知道我很笨,你就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嘛!”
柳池风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说白了,这其实是无剑山庄报复藏刀门,故意将侍女安插到李一河身边的。”
花满山不解道:“无剑山庄自创派以来便以匡扶江湖正义为己任,在江湖上白庄主的威名那也是人人景仰,又怎么可能干出这种违背道义的勾当?”
萧见月听罢心中一怔:这小师弟平日里笨嘴笨舌的,怎会说出这等字正腔圆的话来?转而一想:对了,小师弟虽然口才不好但记忆力惊人,一定是大师哥在世时曾与他说起过这段话,他现在只不过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而已。
柳池风道:“白庄主英雄盖世一身正气,自然不会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他那宝贝大儿子就不一定了。咱先不说别的,就武功而言,他堂堂无剑山庄大公子,武功竟不如庄上的一个侍卫。”
花满山垂着眉头道:“白书墨这人,两年前我见过,确实不怎么样。”
卫风心中好奇:这“青天四杰”极少出峰,大公子又忙于庄内事务,这三年来从未出过庄,他二人又是如何碰面的?
柳池风指着花满山,问道:“小师弟,你可知这其中的缘由?”
花满山想了想,应道:“不……不知道。”
柳池风哈哈大笑,道:“我一猜你就不知道!其实原因很简单,那白书墨工于心计,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料儿!”
卫风默默地点了点头,心想:这柳池风所言非虚,大公子遇事善使心机,就连剑法也想投机取巧,庄主尚未闭关时曾多次从旁提醒,大公子却总当做耳旁风,而他作为身边侍卫,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花满山道:“大师哥在世的时候,经常骂我说我不是练武的料儿,那白书墨岂不是比我还差劲?”
柳池风冷冷道:“人家武学天赋是不如你,但是人家有个好出身,人家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是名门世家的长子,无剑山庄未来的庄主。”
“嘿嘿!”花满山憨笑道,“三师哥你说得这么起劲,好像跟你有什么关系似的。”
柳池风却不理他,转头向萧见月问道:“二师姐,有关叁本书的消息,最近在江湖上可是传开了,当中一直下落不明的《刀》,可就藏在白云城的藏刀门,咱们此去白云城,可……”
“三师弟,小心呐!”萧见月打断道,“这春风阁可是明月楼的地盘,你在春风阁提叁本书,当心掉脑袋!”
柳池风当即闭上嘴巴。
随后,萧见月放下筷子,道:“两位师弟与其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先花点时间填饱肚子吧!”说罢便起身离了席。
花满山追问道:“二师姐,你这才吃了几口,你怎么不多吃一点儿?”
萧见月挥一挥手,道:“我没胃口,你们吃吧!吃完了记得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得赶路。”
见二师姐上了楼,柳、花二人也不耽搁,当即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卫风这桌儿也结束了,三人也各自回了房间。
……
临睡之前,秋叶来到卫风房间。
秋叶向卫风大致说了一下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很快便聊到了来自青天涧的那三人。
只听秋叶道:“去年寒冬腊月,藏刀门大公子李一山自恃刀法大成,便只身前往白鹭峰挑战“青天四杰”。双方激战三天三夜后,李一山大败“青天四杰”并杀死了四杰之首司空寒,无意间还露了一招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刀法“月影梨花”,从此《刀》藏藏刀门的说法便在江湖上不胫而走了。”
卫风道:“说了半天,你是想弄明白他们此去白云城的目的对不对?说不定他们就是替大师哥报仇来着。”
“司空寒都死了快半年了,现在才想着报仇,恐怕说不过去。而且这三人表面一团和气,实则各怀鬼胎,此去藏刀门,我看报仇是假,夺书才是真。”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竟然被人踹开了。
卫风定眼一看,原来是青天涧那三人。
当中柳池风冲在最前面,斜挑着眉毛,装腔作势道:“白天偷听也就算了,晚上还不忘嘀咕两句!二位倒说说看,这账怎么算呐?”
卫风早已抓起长剑站了起来,并将秋叶拉到了身后,搪塞道:“什么又是偷听又是嘀咕,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花满山走上前,很不耐烦道:“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既然聊不清楚,那就凭手里的家伙说话吧!”
“青天涧的刀法举世闻名,今夜若得各位赐教一二,也算在下三生有幸。”卫风边说边将秋叶往后推。
花满山大叫一声:“看刀!”举起大刀冲着卫风砍杀过来。
确定秋叶处在安全地带后,卫风这才拔出长剑凌空一转,以一招“一叶扁舟”拨开了花满山呼啸而来的大刀。
这花满山使得是一柄四尺来长的单刀,虽然因为肥胖的原因招式有些笨拙,但他手上的力道惊人,再加上那单刀百余斤重,而且每一招又都是大开大合,刀刀下去都拥有着开山破石的威力。
卫风无心与之对战,却也不能任由他东砍西砸,把房子拆了事情就闹大了,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借助长剑上的巧劲泄去他刀上的力道。如此三十几个回合下来,花满山实在提不动刀了,只好立刀在地用刀撑着身子,站在那里大口喘着气儿。
柳池风见小师弟败下阵来,上前一步正准备拔刀,却被二师姐萧见月伸手拦了下来。
花满山与卫风交上手的一瞬间,萧见月便知自己的这个小师弟根本不是人家对手,她之所以任由小师弟斗下去,也是想趁机试探一番,看看对方到底是出自何门何派,谁曾想对方却只守不攻,完全不露家底儿,而柳池风虽然比小师弟强很多,却同样不善计谋难以引诱对方出手,所以这一仗还得她萧见月亲自出马。
柳池风眼见二师姐要出手,立即收了手并暗自欣喜,毕竟二师姐出手要比他稳妥很多。
萧见月正准备出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几位既然是路过此地,那就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走,切勿节外生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话音未落,一青衣女子出现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