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从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送毒酒给苏安歌的宋珏。
他本也不是个太监,不过是叫突然回来探亲的二公主看上,强行要了去。可二公主嫁的对象却不是个好惹的,得知此事,贵为一国之君的南宫夜却是二话不说从凤羽国赶来,手起刀落断了宋珏身为男人的象征。又将二公主囚在房内三天不曾出门,最后用一床被子将公主打包带回了凤羽国。
后来还是公主写信回来同宋珏道歉,解释了这一切缘由,宋珏才得以恢复清白。
原来二公主与凤羽国的国君吵架,赌气回了母国。知道那人在身边安插了眼线,便假意喜欢宋珏,要气那国君。可怜了宋珏,与那公主什么事也没有,却遭此无妄之灾。
上位者可生杀予夺,对他们来说,宋珏不过一个下人。虽说是被冤枉的,可谁会在意呢?或许在他们看来,宋珏尚且留了性命,就该感激涕零了。
宋珏也是个聪明人,消沉几日,便向封铭自请入宫为奴,意在刺探宫中消息。封铭自知亏欠宋珏,对他越发器重。
苏安歌也因此对这男人生了几分钦佩,任哪个热血男儿碰到这档事,也未必能如宋珏一般这么快恢复。宋珏的心志坚韧非常人所能匹及,且他对封铭忠心耿耿,一片赤诚,实属难得。
现如今,二公主还没回来。苏安歌看着宋珏,心中已有了打算。
封铭从宋珏手中接过月华,与李清思对视一眼,随意拨了下琴弦。轻声问道:“哪首曲子?”。
李清思莞尔一笑,眉宇间隐有傲色,“三皇子可随意弹奏,清思自随琴声而舞”。
此话一出,惊了殿上一众人。闻李清思所言,不论何曲,她都能随之起舞。这到底是自信,还是自负?几位小姐交头接耳,有人道李清思是说大话,为博出彩;也有人道李清思不亏是京都第一美人,却是才色双绝。当然也有人持观望态度,到底如何,看了就知。
苏安歌把玩着手中杯盏,又重新拿了一壶酒。这两人是如何的默契,又是如何的般配,她很期待。
“那封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修长的手指抚上月华,悠扬清越的琴声在偏殿响起。
李清思的眼神转瞬变得温柔如水,身体柔软,动作灵巧曼妙,旋身时似莲花绽放,清雅、飘逸。
封铭凝着李清思,一笑,令人如沐春风。李清思翘起兰花指,半遮容颜,眼神含羞带怯,看向封铭。又一甩长袖,转身奔走,复又腾空,翩若惊鸿。
封铭兴起,手下动作倏忽加快,琴音急如飞瀑,又如拍岸涛声。
李清思的眼神也由柔情变得清亮凌厉,玉袖生风,舞动的越来越快,矫若惊龙。
就在此时,琴声突又慢了下来,声音哀怨凄切,呜呜咽咽……
李清思双眉颦蹙,眼中酝有水光。她如轻云般慢移,长袖拖曳在地,身体柔若无骨,如那琴声一般,越来越低,一点一点俯下身,最终归于沉寂。
一舞终了,皇帝率先起身叫好。
随即,满殿喝彩,李清思心中得意,浅笑着朝封铭望去。那人,也恰好注视着她。
这一幕,苏安歌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天作之合,原是如此。
封亦也看到了李清思的目光,冷哼一声,这女人,看着就讨厌。于是又去看苏安歌,还是这丫头讨喜。
对于李清思的表演,许笙陌倒没怎么在意。今晚,他也不知是何故,总是忍不住去看那醉鬼。这人一杯又一杯的喝,可是借酒消愁?
看了这场舞,一女子叹道:“不亏是这京都的第一美人,长得好,舞又跳的好。而且,你见到了吗?一向不苟言笑的三皇子望着李清思笑了”
旁边女子附和,“可不。李清思的命为什么就这么好?世间好事都让她占全了”
“不过,李清思这一舞,现在还有谁敢表演了,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听到这话,苏安歌自嘲的笑了笑,我这是要自取其辱了。
赏赐完李清思,皇帝问道:“接下来,哪家小姐来一展才艺呢?”
不同于之前的蠢蠢欲动,这次底下女子只是面面相觑,全然没了斗志。
太后笑了笑,“如果没人再参与比试,哀家就宣布这场比试的第一名了”
“且慢!”苏安歌站了出来,身形略有不稳,垂首不卑不亢道:“太后,臣女愿意一试”。
闻言,众人哗然,这丑女竟敢站出来。京都第一丑要与第一美比试,这可是场好戏。因此,众人有惊有鄙,却都是面露兴奋之色。
苏母心中忐忑,女儿一向性子沉稳,对什么事都是无谓的态度。可今夜醉酒不说,又要参与比试。心中忧虑,女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太后和皇帝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看到苏安歌的脸,仍是面不改色。
“朕常听闻宰相称赞你,说你虽貌不惊人,但才思敏捷。更言世人眼盲,不识明珠”
“家父疼我,让皇上见笑了”
“朕今日既见到了,便考考你,看你是否真如宰相所言是蒙尘明珠”
“皇上请”
“何为君子之道?”
“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答得好,那何为为政之道?”
“政者,政也,子帅之以正,孰敢不正?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闻言,皇上眉间闪过一丝喜色,继又问道:“那你的道呢?”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择一山水地,与一人共白首”
皇上抚掌大笑,“苏哲没说错,你果然是个妙人”。
太后则是微微蹙眉,这女子太胆大。除了贫苦人家,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她却异想天开,奢望这与一人白首的梦。遂冷声道:“这皇帝问也问了,苏姑娘你有什么才艺?”
苏安歌抬头,瞥了眼李清思,又看封铭,最后看向许笙陌。这个男子为她疯魔,为她祸乱天下。这一世她没了那倾城的容貌,他们也不似上世的青梅竹马。也许她是喝醉了,也许是叫封铭伤了心,她此时迫切的想知道许笙陌会如何对她,是厌恶?是怜惜?
她缓缓答道:“说来蹊跷,臣女少时常梦见一位白衣仙人舞剑,久而久之,便记住了那剑法。是以,安歌要表演的才艺是舞剑”。
皇帝一惊,“竟有此等奇事。那朕可要好好瞧瞧这仙人的剑法了。来人,赐剑”。
苏安歌随意挽起长发,再用簪子固定住,露出秀美的脖颈。接过剑,她握着剑鞘转了一圈,动作潇洒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