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戏人,用在壁画主人公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他进入的学院不算大,甚至可以用简陋形容,那所学院名叫“朝红”,虽然也曾风极一时,但当他八岁时,朝红学院已经落魄,整个学院门生不及百人,被同城其他的几所学院打压的很厉害,迫使学院远走,才能在偏僻的村庄发现零星的拥有魔法天赋的学生,那壁画主人便是其一。他的天赋相当不好,只比普通人多颗魔力种子,上限不会超过五星魔徒,若不是落魄的朝红学院,没有学院会让他成为学生。学院生活很艰苦,像他这种没有背景,魔法天赋也不好的人,在学院中很不受待见,隔三差五便受欺躏,一身的抱负只能空谈。他如同生活中的羔羊,软弱无力。可他希望自己终有一天能拿起刀,他依然在坚持,不屈于命运。十年,整整十年,身处命运的煎熬河水中,他早已浑身伤痕,满心疲惫,十年不曾回过家乡,他无颜面对那些希冀,不敢再次见到那憧憬的眼神,因为他怕,他怕自己坚持不住,沉浸在命运的长河中,屈于生活的残酷。十八岁,狂傲不羁的年龄,可他却没有资格,成人礼很冷清,毕竟只有一个人,又岂会不孤独,命运的长刀将他砍得肢离破散,而他,连拿起刀的力气都不曾有。同样在这一天,朝红学院宣布解散,他彻底变得无家可归,连欺负他的人也消失不见了。这时的他仅仅三星魔徒,学院解散的那一刻,他的信仰瞬间崩塌,一切的努力坚持全部化作流水,离他远去,他觉得自己可笑,愚蠢的不可一世,强者,辉煌,只是梦想而已,而现在梦...要醒了!他离开了居住十年的城市,去了另一个很偏远的村庄,村子的名字相当简单--齐村。他凭借十年的苦修,阅览的书籍,在这里,成为了村中唯一的药师,救助伤者,享受村民的尊敬,这才是他真正的生活,不是吗?又过了几年,他已二十五岁,到了谈婚论嫁的日子,家中的门槛几近被踩平,最终他选择了一位恬静伊人的女子。忙碌了一个月婚嫁,生活总算又回归正轨。婚后的日子很舒适,习惯一个人生活的他竟感到几分不适应,不过生活仍在继续。两年后,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是个女孩。当他抱着女儿娇小的身体,他热泪盈眶,哭了整整一夜。看着女儿一点一点长大,从跪爬到迈出第一步,从“啊啊”到喊出“爸爸”二字,他感慨,原来,人生的意义如此的简单。人最无法释怀的事情不是开始便一无所有,而是失去,失去赖以生存的一切。噩梦来得很快,譬如十年前,朝红学院的解散,一夜间信仰崩塌。那是一个晴天,风和日暖,他如常上山采药,临近黄昏归来时,入眼的满是血迹,血液溅落村庄四处,栅栏上,墙上,地上,屋檐上,满地的尸体,可他无心去细看是否还有人活着,此刻的他唯一的念头是回家。步伐时快时慢,路不算长,可他却觉得这短短路程耗费的时间,比二十八年的岁月还要漫长。栅栏门大开,和平时一样,药架倒在地上,洒满药渣,如同为院中铺满彩纱,他挽了挽衣角,咬着唇笑道,“风好大!”他的手在颤抖,以致他的整个身子随着手一同抖动,无法自制,一步一步的踩着药渣,来到家门前,艰难推开半掩的木门。......他抱着女儿和妻子坐在台阶上,迎着夕阳,黄昏前最美的时刻,红阳如火,坠入大地,染红万物,为万物披上血衣。鲜血与夕阳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仿佛天生便该是一个整体。大火燃尽齐村,灰烬随着晚风荡向深山,证明齐村存在过的只有一尊无字石碑,以及他内心中的那一团火,复仇的火焰,不死不休。历经半年,他才打听到屠村的是一波流匪,嗜血好杀,灭绝人性,复仇的怒火在这一刻如浇油般汹涌燃烧,多少个日夜他含泪无眠,多少个日夜他忆起熊熊大火燃尽齐村,多少个日夜他疲于奔命,现在,都是值得的。可下一刻,大雨倾盆而下,如同神界的长河决堤而来,灭尽世间诸火。复仇的火焰和那颗炽热的心脏不断缩小,缩小,随着大雨一同沉寂河底,被泥土掩埋,了无踪迹。“魔使,流匪中竟有魔使,苍天呀,你是在讽刺我,报复我?还是说你瞎了眼。”他躺在雨中,任凭泥水飞溅脸庞,流入眼帘,那刻,不知是雨还是泪水,都不重要了。他彻彻底底成了疯子,在雨中翻滚,在雨中怒吼。他又去了远方,逃离这个让他绝望的伤心地。在离开前,他远远地望了眼那波流匪,低头远去。他放弃了一切...一颗心。他知道,永远不可能跨过那座高山,他只是个三星魔徒,所以他逃走,保住了这副早已被挖空的皮囊。醉人的酒精麻痹他的肉体,却无法掩盖他自己的疼痛和罪恶。兴许他想要惩罚懦弱的自己,他又结婚了,新的妻子十分出名,那是当地最丑的**。新的家是个破草屋,不遮风不挡雨,他终日醉倒在薄薄的草垫上,碌碌无为。他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当新的妻子笑的时候,动手暴打她,没有一丝怜悯,带着冷漠的眼神,直到女人满脸泪痕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出乎意料的是,女人怀孕了,怀了他的第二个孩子,一个茫然的小生命竟然在虐待中被孕育,很神奇,不是吗?可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男人的暴行,他如往日,依旧暴打那个可怜女人,女人为了孩子学会了隐忍,学着不再去笑,因为她想要生下这个无知的小生命,这个属于她的孩子,承载着她希望的孩子。怀孕期间,女人享用过最好的食物竟是一团热乎乎的隔夜馒头,多么的讽刺。每日提心吊胆,托着日益渐大腹部,请求自己的男人不要打她,她甚至一度认为自己的孩子会胎死腹中。临产的日期提前了,没有一个接生婆,男人远远地坐在门前,手持破酒瓶,享受女人的惨叫,僵硬许久的面孔竟带上了许些笑意。女人痛的不能自以,无人照料,即便如此,她依然在坚持,一秒钟都不曾想过放弃,犹如十几年前,男人不屈坚持为了心中遥远的梦,此刻,女人也有一样遥远的梦,那是上天的恩赐,赏给女人成熟的果实,这是世界对她的救赎。无人知晓女人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总之,当“呱呱”的哭声回荡在残破的茅屋时,女人挺着虚弱的身子搂起婴儿,轻吻额前。男人不再浅笑,不再享受,仰颈将酒一饮而尽,甩步离开,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女人一眼:我的妻女身在地狱,我等又岂会搁浅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