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事儿，得从我哥和大块头认识开始说起。我哥这个人你也知道，就是个特别不靠谱的人。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长得越丑的人越喜欢用女朋友的数量标榜自己，我哥就是那号人。不喜欢读书，只喜欢泡妹子。所以第一年高考，他什么学校也没考上。

我爸被气着了，把他送到一个有名的高考工厂，以为这样他会被氛围感染，好好学习，但是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后来我哥就和大块头做个同学。大块头以前不长现在这样，他以前可瘦了。”

吊儿郎当的易璋在新环境里依然想找个和自己臭味相同的朋友，但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而且这所学校恶心就恶心在根本出不去。易璋被关在学校里，退而求其次地和石源做了朋友。最初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抄作业。

外加石源的爸和易璋的爸在老家都有点“背景”，也算是家境相仿。很快两人就成了“好基友”。

易璋驰骋“疆场”全靠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讨好同学、讨好老师、就是讨好不了考卷。眼看高考在即，本科易璋是肯定考不上了，于是他开始给爸洗脑，告诉他自己要去上海大展宏图，然后把目标定在一所很差的专科院校。虽然学校差，但是地方好。

易璋一想自己一个人也不行，他就开始怂恿石源考去上海，并靠着幻想编制出一个美好的梦境，类似留在上海，未来发展无限美好之类的。石源信了。

高考结束，石源考进上海一所师范类院校。易璋又考得很差。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弄了个假身份。他报考的大学和云南有对口扶贫项目。易璋不知道怎么弄的，变成了云南贫困生，降了一百多分，进了一个没听说过，读完也找不到什么工作的破大学的烂专业。

到了上海，易璋傻眼了。因为石源的大学是上海仅有的几所位于市区的大学，而易璋的大学在上海一个人烟罕至，只有树，连房子都见不着几栋的乡下。市区玩的东西多，郊区只有农家乐。

就这样，易璋“厚着脸皮”住在了石源寝室。第一年，易璋把能挂的科全挂了。他还很倒霉地读了个理科，反正就是左看右看，都毕不了业。

易璋又心生一计，要不去当兵吧，当两年回来，怎么也给个毕业文凭。于是他开始对石源进行第二轮洗脑。这次理由更加充分。当兵回来说不定能落户上海。

后来，易璋让爸托了关系，把他和石源安排在上海市中心当兵。这下易璋彻底开心了，文凭搞定了，还能待在市中心泡妹子，还有工资拿。每天起床看着周围的高楼大厦他就心情舒畅。那个时候上海市中心的老房子，一平方才两万多块，他还寻思着挖空爸的钱在上海买房子。

不过好景不长。当兵的第二年，易璋的爸爸突然心梗去世了。易璋逍遥自在的生活正式结束。所以第二年，他拖着石源没有复员。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上海这个地方，一年也发生不了几起火灾，又没有地震、海啸这样的自然灾害，就是有火灾，也很难轮到易璋当值的区域。他们区几乎是上海最小的区，从西头步行到东头也就半个小时，平时生活相对安逸。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却在十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火。半栋楼都烧空了，死了很多人。楼高、消防通道被占，缺乏消防意识都是事故蔓延的原因。

之前队里还是很看重石源的，所以没排他去特别危险的地方，结果他还是没听从指挥。他觉得队里想牺牲易璋，就准备带易璋跑了。

“所以我觉得，大块头没错。”易琦说。

“没想到大难当头，易璋思想觉悟那么高。”方妍感慨。

“他没得选。”易琦笑笑，“我爸以前在贵阳做得挺大，我妈是不工作的，我哥不赚钱，谁养我和我妈啊。我爸当年就该贪点，不然我家后来也不会那么穷。”

方妍拍了下易琦的脑袋。“你这觉悟很有问题。所以你现在学金融，是准备从散户手里骗钱，还是准备从国家身上薅羊毛？”

“你干嘛打我呀。我们在聊大块头的事，不要打岔。”

“那后来呢？”

“后来肯定是要处分的。但是大块头说，他不记得了，选择性失忆。把当兵以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忘了，包括那场火灾。没人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有人说他是被吓傻了，也有人说事情发生后大块头的爸来找过他，可能是那时候教他这么说的。后来队里说，大块头精神出现异常，就复员了。”易琦摊摊手，表示中间细节大概只有石源自己知道。

易琦画风一转。“我觉得大块头真没什么问题。本来就是工作嘛，救人是义务，牺牲又不是。我哥活得好好的，凭什么让他去死啊。要我说，当时大块头就该再坚决点，直接把我哥拽下来，那他也不会从那么高的地方被炸下来了。骨头都碎光，心脏都碎了，差点我家就连一个赚钱的人都没了。”

最后一句，易琦是开玩笑的，她的眼神里一点笑意也没有。

“以后我得多骗点钱给我哥整容。他老婆太好看了，一点安全感也没有。他们说日本的整容技术比韩国的还厉害，你觉得可信吗？”

方妍没回答。易琦有些后悔把这些告诉方妍了。虽然她觉得石源没错，可别人不一定是这么想的。

“所以你……”易琦看着方妍，欲言又止。

“你觉得他是真的把那些都忘了，还是假的？”方妍问。

“我觉得忘了挺好的，反正都是些不好的回忆。其实这事千不好万不好，都是我哥不好，要怪你就怪我哥吧。”

“我知道了。不早了，我要回家了。”方妍站起身。

“我是不是适得其反了？”

“他不想来就别来了。”方妍淡淡说了句。

易琦想叫她，可方妍已经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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