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家。方妍很想言辞激烈地赶走石源。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句“随便你”。

方妍很纠结，如果石源是杨泽川，她一定会不假思索地把他赶走。可是石源，她希望他走，免得自己心烦，又希望他不走，怕他走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

方妍关了卧室门，把石源关在里面，也把烦心事关在里面。

她走进二楼客卧，特地没有关门。从床上，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主卧门外的一举一动。

最好在自己想清楚前，石源不要踏出主卧。方妍心想。

自从易琦把“逃兵”的事情告诉方妍，方妍就觉得心里隔得慌。

她无数次地想拨打付小灵的电话，问问她当时那句“不能托付”到底意为何指，可她不敢打，她怕一切果真有联系，那她就更找不到宽慰自己的借口了。

除了晚饭时，石源出过一次房间拿外卖，之外的时间他再也没踏出过房门。

方妍不懂石源为什么要待在自己家，又要待多久，她告诉自己，石源是因为怕新妹妹再来闹事，所以才不走的，他是为了保护自己。

烦乱的思绪让方妍辗转难眠。她发短信告诉梁思，自己的背毁了。

果然还是梁思关心自己，秒回了电话。

“你又怎么作死，把自己伤了？”

“我这怎么叫作死，我是被人谋害。”方妍说了新妹妹找茬的事情，也顺便提到了石源。

“你说，他怎么来了？”方妍问。

“这还用问，想你了呗。”

“什么想我了，说不定是想上我了。”

电话那头的梁思笑了。“那也不错，虽然你胸小，但还有值得人留恋的地方。我说你们不如和好算了。”

什么胸小。“你真觉得我们该和好？我就是……觉得心里膈应。”

“因为小芊？”

方妍轻“嗯”了一声。

“别说得好像他是杀人犯一样。不管他逃没逃，结局都不会变，你知道吗？”

“你怎么确定？”方妍反问。

“你要是真这么想知道答案，早去问付小灵了。”

方妍沉默。

“你不敢知道答案，其实是希望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所以不要一个人瞎猜，没意思。要我说，不管他逃没逃，结局都不会变，你就是和自己过不去。每个人都命数，那是小芊的命数，和你没关系，和他也没关系。”

如果真没关系，方妍当然会相信一切都是命数，但事实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

梁思没有听出方妍话语中的异样。“他们这种工作本来就是这样。以伤残、死亡定功勋。要是好胳膊好腿的，就会觉得他们‘白吃’纳税人的钱，只有死了、残了，大家才会感动一下，说他们这个群体里还是有好人的。这是种被默认的不公平。”

不过说到小芊，梁思想到离小芊的生日不远了。这么多年来，她们总会刻意避免和小芊父母见面，所以她们通常会提早一个星期去看她。

“小芊生日，你去吗？”梁思问。

“不去了，忙着找工作。”

梁思知道方妍是骗人的。自从上次找工作碰壁，方妍找工作的热情就不高了，最近都一个人懒在家睡觉。

“不想去就算了。”

“不是不想去。”

“我知道。”梁思附和方妍，“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事故之前，你和小芊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觉得你的态度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你想诱导我说什么就直说。”一提到这个话题，方妍总是很激动，所以梁思才更觉得，那件事之前，方妍和小芊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

梁思不想和方妍闹矛盾，她决定还是问问石源的事情。她问方妍什么时候去找石源，别让石源溜回贵阳了。“我说你如果不想自寻烦恼的话，就马上出门找他，别等到他回了贵阳，又自怨自艾。”

方妍往门外看了眼，门外黑漆漆的，并没有人。

“怎么可能，他在我家呢。”

“那正好，晚上全垒打，顺理成章复合，你也不用觉得没面子。这么久不那个，应该会激情四射，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一激动，明年我能当干妈。”梁思越说越猥琐，甚至开始问些更深入的问题。

梁思的描述让方妍浮想联翩，面红耳赤。“你不要瞎说。”

“我知道，你一直都‘皮肤紧绷’好了吧。”

“你烦死了，你快点去日本吧，不要呆在上海烦我。”什么嘛，搞得石源真是来上海那什么似的。

“我下个礼拜双休日就要去日本了。”梁思突然冷下声音说。

方妍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你还会回来吗？”

“我不想去了。”

自从11年日本大地震之后，梁思就再也没去过日本。

“这么多年过去，辐射早没了。”方妍说。

“人命就一条，不得好好珍惜吗？”

“你说的都对。”

方妍隐约感觉一个人影从门前走过。她从床上坐起来，牵动被烫伤的背部，吃痛地叫了一声。

石源走了？

“不跟你闲扯了。”方妍匆忙挂了电话，走到门口查看。

楼道里黑黑的，隐约可见楼梯上站着一个人。

有点惊悚。方妍急忙开灯，看见石源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

“你干嘛呢，灯都不开？”方妍没好气地问。

石源举了下手中的杯子。“下楼倒杯水。”

倒显得方妍大惊小怪了。“这么晚了，干嘛不睡？”方妍使劲找茬。

“等你回房间。”

“啊？”

“你一个人睡不着。”石源说着往楼上走。

方妍觉得这一刻真是暧昧不清，她转过身往房间里逃。“我不需要，我一个人开着灯睡就好了。而且，我现在和你已经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你不准想入非非。”

“我没同意啊。”石源理所当然地说，他走到方妍面前，拦住方妍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方妍有种既期待又恐惧的感觉。

“不想干什么，和以前一样。”

“你，你，现在要对我做什么，你就是强奸，我一定会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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