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骆梧看来,托叶观主这是在跟楮知白告状了。
她偷眼去瞧楮知白,发现他神色如常。虽然面色冷峻,但应该也不是因为观主的话,只是严肃惯了。
所以他是没听出来,还是不在意?
楮知白对托叶观主微一点头,没说什么,应该是就要坐在这继续等下去。
见状,托叶观主极轻地松了一口气。
骆梧把观主的反应看在眼里,也不说破。
其实坐在这里等也没什么。但她心中始终怀着疑问,觉得这起案子不是那孩子做下的。
所以骆梧不肯浪费这个机会,对楮知白提议道:“不如四下转转,看看小贼能从什么地方进来。”
“也好。”楮知白同意,立刻起身。
而托叶观主似有些惶恐,支吾了一下,才道:“那等下她们修行完毕……”
骆梧朝他眨眨眼:“那就让她们稍等片刻。”
心里却在想,看来这个托叶观主是真的很不想得罪张家人。以至于敢大着胆子糊弄楮知白这个楮家人。
地头蛇什么的,果然很难弄。
见骆梧和楮知白执意要四处看看,托叶不敢再多说什么,偷偷给候在一旁的小道童打了个手势。那道童激灵的很,趁着没人注意溜了。
骆梧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却是在心里给托叶观主又记上一笔。
清凉观占地颇广,主要的建筑是三座大殿,两排观内弟子的居所,以及大殿后的一片精致园林。
这片园林是给客居在此的修士,以及崇仙信道,时不时跑观里来静修的达官贵人们住的。
托叶观主给园林起了个名儿,叫晓园。
前面的三座大殿以及弟子居所都无特殊之处。
可一进晓园,骆梧就皱了眉。
园林建的不错,虽然院落多,但布置的错落有致,有各式布景相隔,谁也碍不着谁。周围还有大片的树林山泉和假山点缀。
总结起来便是,要藏个把人真的很容易。
骆梧试着催动灵力,然后惊讶地发现,整片园林,或者说整座清凉观竟然没有设置阵法。
简直不可思议。
把自家后院设计成这样,又不做安保措施,不擎等着被偷吗?
清凉观疏于防范到如此境地,那些达官贵人也真的就敢大咧咧住进来。
骆梧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楮知白瞧见了,于是开口问:“怎么?”
“你催动灵力就知道了。”骆梧一笑,目光扫过托叶观主。
片刻后,楮知白也略惊讶地看向托叶观主,问道:“怎么没有防护的阵法?”
托叶观主有些无奈地一笑,解释道:“原本是设置了的。可住在这里的修士,时不时就要惊动阵法一次,还经常是在夜里。我们也就罢了,搅的一些只是来上香的香客很不高兴。我想着彩云山一直都挺太平,就给撤了。”
对于观主的说辞,骆梧和楮知白都没做评论。
托叶观主便也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给两人引路。
晓园内院落虽多,但也很快看完。
骆梧略有些失望,凭她现在的经验和眼力,没看出什么来。她看楮知白的样子,大约也是如此。
这时,另有一名道童从远处寻来,到了近前朝众人一礼,然后对托叶观主道:“师父,两位前辈修行完毕,已经在等候了。”
托叶观主看向楮知白。
楮知白却是看向了骆梧。
他这一举动,让托叶观主一愣。他是知道楮知白身份的,此刻再看骆梧的目光立时变了。
骆梧正满脑子案情,倒是没分心去观察托叶观主的神情变化。
只是回过神来,发现楮知白在看她,才轻咳了一声,道:“晓园景致极好,我都看呆了。既然三位修士在等,那便回去吧。”
一行人便又回了刚才的院落。
才一进院,就看见两名样貌秀丽的白衣女子怡然而坐,正在品茶。见托叶观主进来,眼皮都没太向上撩。
直到托叶观主介绍了楮知白,这两名女修才起身行礼。但眉目间也未见多少恭敬之色。
待众人重新落座,托叶观主道:“张仙姬,可否请你把当夜被盗的事再跟楮公子详细说一遍?”
骆梧眉梢微动。
能承得了别人一声仙姬,这位张姑娘倒是颇有“志气”,明明只是才得了法门踏入仙途,境界还很不稳的小修士。
张仙姬抚了抚云鬓,叹气道:“大约是三日前的夜里,我跟妹妹两人在房中打坐,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味。正在想从没闻到过这样的味道,人忽然就没了意识。等再醒来时,身上的首饰都不见了。”
“姑娘,你说你们只丢了首饰?”骆梧插口道。
张仙姬瞥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骆梧转头看向楮知白,还未开口,对方却是先道:“我记得你说过,被偷的女修除了一身衣裙完好,其余物件,包括法宝和佩剑都没了。”
“正是。”骆梧点头。
但在将与山被偷的女修都是清修之人,身上的财物并不太多。这张家姐妹的穿戴不俗,如果首饰价值连城,那么不拿显眼又不好脱手的法宝和佩剑,倒是更加符合逻辑。
骆梧思考片刻,又看向张仙姬姐妹二人:“姑娘,能否到你们的房间看一看?”
闻言,张仙姬瞥了楮知白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低声嘟囔了句“烦死了”,但还是站起身,道:“跟我来吧。”
张仙姬姐妹二人所住院落就在晓园之内。
房舍及布置并无怪异之处。骆梧在她们打坐的那间屋子里提鼻子闻闻,也没闻到那极似奶茶的香味。
也是,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三日,味道早散了。
没有线索。
这下可难办了。
将于山那次,虽然被偷的女修报了案,但知道这事的人很少。所以她才有机会假扮独行的女修,诱那孩子出来。
可这一次不一样。张家两姐妹丢了东西,第一时间就是在清凉观内大闹一场。彩云山不比荒凉偏僻的将与山,消息早就传了出去。
再用同样的法子是不行了。
她出了房间,看见楮知白站在院中,不知在蹙眉想些什么。
正想走过去问问他有什么办法或者门路,她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在侧方假山旁一闪而过。
楮知白显然也看见了。
然而还不等他有何行动,骆梧已然提着佩剑便追了过去。
对方身形灵活敏捷,几个闪身跳跃,就跑到了清凉观外。
骆梧盯着那背影,目光一沉,咬着牙紧追不舍。
她一边追赶,一边从袖袋内摸出一只纸鹤。她对着纸鹤急急地道:“回安定门,叫帮忙的师兄赶快来彩云山!这案子太怪了!”
说罢一抖手将纸鹤抛了出去。
纸鹤扑棱两下翅膀,眨眼间化作通体翠绿的小鸟向西面飞去。
骆梧见纸鹤飞走,便专心去追前面那人。
却没发现,那只纸鹤只飞了一段很短的距离,便突然飘落在地,成了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