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崔斯坦裹挟着一身烟火气息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庭院里,我们两人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
那特喵的不是什么火烧云,是真的着火了啊!
耐着性子听完红发骑士言简意赅的讲清现状后,我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动作大得甚至差点掀了桌子。
“什么叫‘摩格勒菲带着驻守骑士变的骷髅士兵正在攻打王城’???”
把活人变成骷髅士兵这种已经不属于魔术的范围了,更像是一种极为强力的诅咒。
摩格勒菲之前一言不发任凭我折腾防御结界,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贝迪威尔虽然也对此感到十分难以置信,但至少比我冷静一些,按了按我的肩膀后开口询问道:
“还有安全转移城中民众的可能性吗?”
崔斯坦的后背陡然僵直,一双漂亮的金色眼瞳缓缓睁开,其中翻滚着汹涌澎湃的杀.意。
“城中除了王宫内部,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卡美洛的住民,全都变成了那个样子。”
崔斯坦的话语仿佛一记重锤,直接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无力。即使能够使用魔术这种游走于法则边缘的力量,也无法阻止一些事情。
没人知道摩格勒菲是如何躲过巡逻,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设下如此巨大的仪式,甚至还能将布满魔术痕迹的卡美洛硬生生转化成了她自己的“领域”。
我深吸一口气让胸口鼓胀的愤怒和屈辱感暂且压下,让同样拧紧了眉头的贝迪威尔前去清点幸存者并把他们集中起来保护。
“那您去哪?”
贝迪威尔迅速开始行动后,崔斯坦叫住了同样准备离开庭院的我,被火焰灼伤的手臂尚在无意识的痉挛,但拦住我的身形却寸步不让。
我怎么之前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敏锐的人啊。
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抬起头认真地解释道:“这是属于我和摩格勒菲的战斗,我不能把卿卷进来。”说罢我绕开他就要继续前进,红发的骑士却不屈不挠地跟了上来。
“我是代王守卫卡美洛的圆桌骑士,而您是不列颠的王后。”
虽然我还挺感动的……但你们圆桌这种死脑筋真的是一脉相承的绝了!
我索性不再管他,一边向着魔术阵中心所在的方向走去一边开始快速地头脑风暴。
若是此刻尚且处于神代,作为现代魔术师的我必然无法与之抗衡。
但如今神秘已然开始衰落,摩格勒菲能在由我操控的魔术工房之内瞬间发动如此巨大的诅咒魔术,只有对我使用魔术的方式了如指掌,才能在“破坏”的同时进行“重建”。
但这不可能。
除了同我一起布置结界的梅林,这个时代没有人能知道远坂家宝石魔术和时钟塔反降灵魔术的运行方式。
所以……摩格勒菲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跨过不知何时倒塌的断壁,我见到了已经不复完整的魔术阵核心,以及站在中央的那个熟悉的白色背影。
一种不祥的感觉激得我瞬间打了个寒颤,我只来得及把身后的崔斯坦推出阵外,连惊呼声都没听到,我和他就被猛然升起的黑色墙壁阻隔开来。
嘈杂的世界像是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陷入寂静,星辉一般的魔术粒子在空中盘旋飞舞,不一会就在我的身侧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梅林就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双手和下半身几乎被无数粒子覆盖,莹蓝色的光芒映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这人居然也被阴了?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原本平缓的粒子流动突然变的狂躁而尖锐,仿佛如同针刺般的疼痛席卷全身,疼得人瞬间冒了一身冷汗。
“梅林……?”
闻声,银发的女性稍微抬了抬手,正攻击向我的粒子纷纷收回,精准地覆盖到她身上的每一条魔术回路。
……等会。
话说这个回路的走向,和我家金毛长得可真像。
见她久久没有动作,我把握着宝石的手往袖口收了收,用脚悄悄蹭了蹭地面上用秘银绘制的纹路。
原来是更高神秘等级的“覆盖”,怪不得我的魔术效果一点都没发挥出来。
算了,敌不动我不动,她要是乱动,我就让她知道花儿到底为什么这样红。
过了许久,那人带着一身闪瞎我狗眼的莹蓝色转过,属于梅林略显疲惫的声线传入我的耳朵。
“是我把你卷了进来,柯洛迪亚。”
……就从这个称呼来看,你的马甲已经掉了一地了王姐大人。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的人仍旧在尽职尽责地cosplay,看得我一肚子槽想吐却不能说出口。
“我没有想到亚瑟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制造了人类史的扭曲。”
那你关他啊关我干嘛!!!
“梅林”的声音愈来愈低,但在寂静的环境中却依旧清晰。我努力憋住剩下来的郁卒之情,伸手触碰了一下魔术阵边缘,指尖果不其然传来一阵炽烈的疼痛,甚至还闻到了一丝丝烤肉的气味。
真凶残,这魔术布置得简直像个自动旋转烤肉机。
“先让我猜一下吧。”我默默收回手任凭粒子也渐渐覆盖上我的手臂,继续说道:“迦勒底那边其实没有计算错误,因为这个世界既是一个平行世界,也是一个所谓的‘特异点’。
“让这个世界成为特异点的原因,并不是作为世界核心节点的亚瑟。”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意识到了其中的违和感。
按照立香她们所处的世界线来讲,人类史在2017年就已经焚烧殆尽,为此才不得不在露西安娜的协助下进行灵子转移,对特异点进行修复。
但我清楚的记得,我被露西安娜送来不列颠是在2018年,第六次冬木圣杯战争开始前的秋日。
我和立香的时间为何出现了错位,在她口中本该烧却的世界在我的认知中又是为何一直在稳定地运行?
“特异点的起源,就是来自于‘第三个平行世界’的我,还有更改了迦勒底原本的传送坐标,让这个世界变成了‘可监测’状态的你。”
忍耐着魔术回路中愈发激烈的疼痛,我暴力地挥开了一次又一次纠缠上来的mana粒子,蕴含诅咒的魔弹从指尖瞬间击发,目标正是那边一脸柔弱无辜的女性。
“别装了摩格勒菲,都是千年的狐狸,还跟我这玩什么聊斋啊!”
“梅林”的身影在gandr打中她的瞬间就如水雾一般消散在空气中,而分散开来的魔弹也在弹射中击碎了好几个魔术节点。一片绚丽的光影特效结束后,摩格勒菲挂着反派专用表情的脸立刻露了出来。
啧,看见这张好看的潘德拉贡脸就感觉牙痒痒是怎么回事。
原本一边补笼子一边死命往我回路上糊的mana粒子此刻也都像是打了蔫一样,飞也飞不动了只能在地面附近游走。见状,摩格勒菲冷静又矜持地拍了拍袍子,嘴也不张一下,声音就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
“我倒是低估了……???”
“谁会听你放嘴炮啊魂淡!”
在摩格勒菲说完话之前,我已经一口气冲到了她的面前,握着水晶的爪子毫不客气地糊上她那张精致的脸。同时,储存着我大半魔力的红宝石从袖口滑落,在触碰到地面的秘银纹路时顷刻化作粉末。
脚下流转的蓝色光辉骤然大盛,从宝石碎裂处发出的火焰沿着每一条秘银纹路熊熊燃起,顷刻之间就布满了整个空间。
遭到颜面直击的摩格勒菲几乎毫发无损,只因反作用力而略退了一步,火焰之中那张漂亮又高冷的女王脸却不出意外地开始崩坏。
“你怎么敢!”
一击完成还得寸进尺的我踩着她的膝盖当起跳点飞速后退,回头看着她再次重心不稳向后倒退了好多步的样子,十分熟练地发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我们时钟塔魔术师什么都敢干.jpg
我自己画的阵怎么可能不会拆?您就在里面慢慢和火元素一起玩耍吧!
穿过薄膜一般的结界壁,嘈杂的声音与明亮的视野立刻回归,我抬手遮了下周遭有些刺眼的白光,发觉在光芒的深处隐约之间有一抹玫瑰般的深红。
脚底的风元素猛地转了个圈就消弭在空气中,我有些狼狈地直接就地扑街,连声音都发不出就被暴涨的高浓度魔术粒子压迫得动弹不得。
崔斯坦把你的弓给我收起来啊!!!
拉开弓弦的红发骑士不可能听到我心音的怒吼,愤怒达到顶峰而导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金色的虹膜仿佛被融化一般而流动了起来。在他的手中瞬间形成了数根粒子汇聚而成的弓弦,以及一支宛如骑士□□的箭矢。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气势凛冽的崔斯坦,就连大气中的“大源”都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并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集中在了那一对眼睛之中。
不仅如此,就连我体内的魔力都仿佛受到了牵引,全部流淌向了刻印的位置,几乎就要冲出体外。
从魔术师的角度来看,这幅景象实在是太可怕了。
“——”
听力被剥夺,视线因强烈的光线而模糊,每一寸肌肤都仿佛受到炙烤将要融化一般。全身的魔术回路几乎全部开启,原本紧密缠绕集中于手腕处的魔术刻印也伸展开来,几乎布满了我整个手臂。
挨上这一发玩意可不是简单的重伤就能过得去的啊。
因为摩格勒菲的作死,此刻世界已经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如此巨大的魔力源一旦激发,说不定在场的所有人连“存在”都会被消除得一干二净。
必须有人阻止他才行……!
正在这时,终于整理好仪容的摩格勒菲也出了结界,面对迎面而来的光炮虽然也是一愣,但是迅速就调整了表情,顶着那么重的压迫感开始放嘲讽。
“怎么,见你们的小王后打不过了,要亲自和我动手?”
这位王姐大人你竟能乳齿厚脸皮?!
崔斯坦并没有回应她,只是手中的弓弦又拉紧了几分。摩格勒菲见一计不成,又拿着个水晶冲崔斯坦晃悠了几下,随后立刻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似乎就是刚才我糊她脸的那一块。
本来吧,以崔斯坦的智商不应该中这种圈套。无奈摩格勒菲这仇恨拉的实在太稳,直接让这人收了阵仗就跳窗户追了出去。
只留下原地扑街的我在一片尘土飞扬中被华丽的无视。
虽然“被一发光炮集体轰到原地蒸发”的危机是解决了,但我总觉得心里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