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在我身后啪的一声关上,我突然想到了郁寒的母亲,我并没有看见他母亲,我问:“你妈妈呢?”
“她不需要出现在这个故事里。”他语气生硬地说。
他的态度使得我不敢再问更多,只是“哦”的答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他或许觉得我这一声“哦”是失望的表现,便又补充道:“她早就去世了!”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会再创造一个她?”
我点了点头。
“不会的,去世对于每个人都是一种解脱,我怎么会再把她带回来。”
我并不赞同他的说法,但是也不愿意反驳,他对待死亡的态度让我很反感。
路上的人依旧像木偶一般走动着,给这个世界带来了虚假的生机,但是和郁寒在一起我完全管不了什么虚假和真实,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我们经过一个小池塘,我独自一人路过这里时并没有注意到。里面有孤零零的几片荷叶,有只野鸭子悠闲地在划水,我没有见过这种野鸭子,觉得稀奇,撒开他的手就往池塘边跑。
我兴奋地大叫道:“你看着鸭子。”
他一把将我拉离塘边,我回头看他,他眉头紧锁,很紧张的样子。我问他:“怎么了?着鸭子有毒吗?”
他松开我,平淡地说:“塘边滑,危险。”
我说:“哪里滑了?大晴天的。”说完又往塘边走,端详起脚下的石块。
“不要!”他大声喊道。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知道了他那么紧张的原因了。
我问他:“为什么我和祁白玉那么像?”
他没有回答。
我又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竟然也没意识到我连自己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我说:“我是祁白玉吗?”
他惊讶的抬头看着我,眼睛很犀利,放出凌冽的寒光。但是依旧一言不发,他镇定的上前拉着我的手离开那个让我看清自己相貌的地方。
我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就是她,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为什么会沉睡在那里。”
他依旧一言不发,任由我像个傻子一样在自言自语。我以为他要带我回咖啡馆,但是路过咖啡馆门口时他头都没有偏一偏。我看着丁诺站在门口看着我们,我看着她,我看见她的目光始终在郁寒身上,我看见她眼里的忧伤。
我使劲甩开郁寒,摆脱他的牵引,我生气地说:“你到底要去哪里?”
我以为我的愤怒会让他跟我说些什么,但是他依旧一言不发,又像刚才那样拉起我就走,我扭头看丁诺,丁诺抚着门框一副焦急的模样,我知道想要出来但是不能。
可能是因为我挣脱过一次,郁寒这次抓得更加紧了,我放弃了挣扎,似乎我从来拗不过他。
他将我带到一个公园的小角落才松开我被捏得生疼的手,我小心翼翼的扭动着手腕,还没顾上责备他,他先开口问道:“你还记得这里吗?”
这是他第一次与作为祁白玉的我对话,但是我并没有从他的语气中看出他对祁白玉的爱,可能于他而言,只有躺在那里的那个才是祁白玉,而我只是他创造出来的一个替代品吧,不过是一个重要的替代品。
“不记得!”我冷冰冰地说,依旧在扭动着我的手腕。
“所以啊,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还是什么都不记得,只会徒增你的困扰!有什么意思呢?”他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将头埋进胸膛,叹着气。
确实,知道自己是祁白玉这件事对唤回我的记忆并没有什么帮助,但是,我终于知道我对于郁寒莫名的喜爱是为什么了,因为这喜欢已经深入我的骨子了,已经成了我的潜意识。也许我该告诉他,祁白玉是多么的喜欢她。
可他刚才这样使劲拉着我让我很生气,我什么都不想跟他说,就让他失望吧,让他失望到死吧。
“我以为我可以救她的!”他说。
他说这话时很失落,使我不忍心再责怪他,但是同时他说了“她”,而不是“你”,我想的没错,祁白玉只能是躺在那儿的那个姑娘,不可能是我。我是应该悲伤的,但是我并不是很难过,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种被忽视的感觉。
我这么想着,突然他抬起头,很抱歉的样子,说:“我还没有习惯你就在我身边,我已经习惯怀念了。”
好吧,我放弃了我的愤怒、我的责备,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已经将我融化了。我说:“现在要怎么办?”
他说:“我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说:“你的故事还没哟讲完。”
他摇了摇头,说:“没用的,你可能再也记不起自己了。”
我不喜欢他这样消极的样子,我坐到他身边,一把捧起他的脸,坚定地说:“就这样放弃了吗?你对祁白玉的爱就只够支撑你做这些吗?”
他抬起眼皮,凝眸看着我,说:“我当初要是有你万分之一的坚持也不会到现在这样。”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盈满了绝望,在看下去我感觉我都快被他的绝望杀死了。我开始哀求他,我说:“至少把我的故事告诉我吧!”
“你想知道?”
“当然,为什么不?”
“即使结局不好?”
“即使结局不好。”
他没有说话,抬头看着远处的云,这一幕很熟悉,在他,和我,的故事里出现过,那时我无法感觉到云朵能给人带来的安慰,直到我模仿他的样子抬头看着天,才发现,那些软绵绵的东西确实会让人从任何不好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它的软和遥远是哲学性的,能让人超脱物外。
他看云的时候,我并没有打扰他,我知道他需要时间思考。事实证明,他没有让我失望,他说:“我希望你能记住,不管你之后听到什么,祁白玉都是我最爱的人,这也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与此同时,内心有点小波澜,毕竟猜也能猜到,我和他的故事不会是一个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