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妃这才展露笑颜:“好了好了,你府中事忙,先回去吧,母妃这里不必时时挂念着了。”
毓宁起身行礼:“儿媳告退。”
安王府和陵王府比邻而居,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刚进府门,知琴便上来禀告,脸色不是很好:“王妃,晋王妃谢氏来访。”
这下,毓宁对于知琴为何脸色不好,心下了然。
这晋王妃是出了名的嚣张,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是如今明面上虽是没有表现,可暗地里,陵王府已经是燕王一派的了,晋王妃此时上门,想必是来拉拢,但晋王一直在封地太原,此刻入京朝贺,怎的这般招摇过市?
可是这如何打发了去?
一时不慎,便会为陵王府招致灾祸。
晋王妃是晋王结发之妻,单是这一层,身份就尊贵了许多。
略略整了整仪容,毓宁便轻挪莲步前往正厅,果不其然,晋王妃坐在那里,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毓宁挂起笑容,朗声道:“不知晋王妃大驾,有失远迎了,还望晋王妃恕罪了!”
晋王妃心中对毓宁不喜,可想着王爷的吩咐,也不得不好言相对。
只得微微一笑:“言重了,今日只是想着,陵王妃嫁入皇家多日,还未私下与王妃见过,真是本妃的不是了。”
晋王妃素来冷傲,如此这般,倒也没有人说她的不是。
毕竟那般尊贵的身份,这样确是可以理解。
这话,毓宁可没法接,堂堂晋王妃的致歉,她可不敢应下:“王妃说笑了,府中茶点简陋,还望晋王妃万万不要嫌弃。”
知书适时将茶点奉上,陵王府的茶点虽不是多么华贵,却是精致漂亮,就连晋王妃如此挑剔的人也不得不赞一句:“好精致的点心!哪里请来的厨子?”
倒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厨子,只不过是那日毓宁与朱翊上街,偶然看到酒楼的点心精致,朱翊念着毓宁喜欢,便请回府中了。
这些毓宁怎么会和晋王妃说?
只是含糊其辞道:“也不知道王爷哪里请来的厨子,只听说是京中不知哪家酒楼中的。”
晋王妃不言语了,只是静静地吃着点心。
毓宁也不心急,既然是自己上门来的,那必然是有事,她又何必急着问呢?
是真有要事,不怕她不说。
看着毓宁的镇定,晋王妃严重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赞许。
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崔毓宁,但是不可否认,这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怪不得,可以让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如今,总算是明白,到底为何了。
晋王妃也无法再拖下去了,若是陵王回府,一切就都不好办了。
端起茶碗,直直地看着毓宁,似要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本妃觉得和陵王妃甚是投缘,明日犬子生辰,晋王府设宴,不知可否赏脸?”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真无法让人拒绝,既然是世子生辰,那想必各位王爷都会到的吧?
既如此,也不怕有人会说闲话。
关于这个世子,毓宁出嫁前也是听过一些的,左不过就是宠的过了些,有些嚣张跋扈罢了,可是作为晋王的长子,如此嚣张跋扈,也给晋王留下不少话柄。
不过好在这孩子甚是聪明伶俐,因此也深得太祖皇帝喜爱。
若说诸位皇孙中,哪位最得太祖皇帝宠爱,那必定是当今皇帝朱允炆。
先太子本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只是英年早逝,本是应该从皇子中再择一位,但太祖皇帝却是将朱允炆封为皇太孙。
这也是为什么燕王如此看不过眼的原因。
他一直深得宠爱,若不出意外,他才是太子。
连带着先太子妃的地位也高了不少。
这才算是真正的母凭子贵。
建文十一年,正月初五。
晋王长子朱允钰生辰,万岁爷亲赐生辰礼。
毓宁身着浅蓝色的长裙,而朱翊则是宝蓝色衣袍,如此看上去,二人甚是般配。
晋王妃作为允钰世子的嫡母,自然一手操持一切,不过皇室中也有传闻说是允钰皇子作为长子,是养在晋王妃膝下的。
这些都是平常事情。
不过允钰的生母张氏,毓宁才算真正见到其人。
见了张氏,也有些知道允钰皇子的秉性从何而来。
可又给人温婉有礼的感觉,有些复杂。
如此说吧,允钰自幼养在晋王妃膝下,晋王妃为人虽然嚣张,却是难得一见的严母。
在众人眼里,允钰这个长子,几乎已经可以算作嫡子养大。
允钰已经十岁,隐隐有了些晋王的影子,生母的容貌倒是半分也没有继承到。
各个党派的人自然不遗余力地打击晋王。
四皇子故意笑得大声:“一个庶长子的生辰都过得如此隆重,若是真的嫡子,三哥恐怕要比万寿节还要隆重!”
众人皆是看热闹的神色,除了晋王一派的人,也没有人愿意趟这趟浑水,晋王可是太皇太后的儿子。
虽然一定不会是皇位继承人,但到底也是嫡子。
十皇子一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当下便于与四皇子呛声:“四哥此话差矣,这可是父皇亲自交代下来的,再说了,二哥府中不也曾经没了嫡女吗?漓儿还不是深得父皇喜爱?”
闻言,燕王妃的手在桌下紧紧攥着,脸上也没了笑容。
燕王握住燕王妃的手,给了一个安抚的微笑,才低吼道:“十弟!莫要失了分寸!”
诸位皇子还是很惧怕燕王的,更何况这本就是十皇子一时口不择言,于情于理都是十皇子的不对。
十皇子瞧着燕王妃的神色,立马道歉:“二嫂,你瞧我这张嘴,真是该打!二嫂莫要放在心上。”
毓宁看在眼里,虽知十皇子并非有意为之,可也真的是过分了。
丧子之痛,怎可摊到明面上讲?
燕王妃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十弟言重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大家的心都狠狠揪了一把。
虽然与燕王爷一党势不两立,但这些皇子们不仅惧惮燕王,更尊敬这位二嫂,如今因为一时冲动而说了这句话,十爷满心愧疚。
晋王妃站起身,端起酒杯,朝着燕王与燕王王妃道:“十弟口不择言,有口无心,还望燕王爷与四嫂莫要放在心上,弟妹替十弟赔罪了!”
今日的东道主都这么说了,燕王与王妃纵使心中再不悦,也不得不强颜欢笑,应下了晋王妃的道歉。
晋王妃复又端起酒杯:“这一杯,敬三哥,希望三哥,早日将嫡子教导好,休要让父皇厌烦。”
三皇子温王的嫡长子如今已经年满十九,眼看着就到了及冠之年,只是为人碌碌无为,甚至木讷蠢钝,让太祖皇帝几乎不愿见到这个皇孙。
毓宁有些惊讶,这晋王妃果然不愧是膝下无子还能得晋王如此宠爱,被人戳了痛处,非但不自怨自艾,哭哭啼啼,反而用最委婉的方法报了仇。
但燕王妃必然不会这样,晋王妃膝下无子,可那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怀上,可燕王妃的小女儿,却是已经生下来了,自己还抚养了三年之久,最后却夭折在自己的怀里。
任凭是谁,恐怕也是不能接受的。
三皇子脸色阴鸷,像一条呲呲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晋王妃却不以为然,兀自笑得开怀。
只是笑容下的苍凉,终究是有些掩不住的。
毓宁心中沉闷,都说皇家的媳妇风光无限,可这背后的苍凉,又有谁能知道?
朱翊还以为是今日的事让毓宁心中有了想法,唯恐她心中有压力,只是将酒杯递给毓宁,示意她不要多想。
十三皇子揶揄道:“啧啧,王兄与王嫂好感情啊!这果然是刚刚成亲,感情正如蜜里调油一般。”
十三皇子在外人眼里,同样如十皇子一般,嘴上没个把门的,可却不像表面上那般无忧无虑。
十三皇子,也是燕王得力的助手。
毓宁俏脸一红,在外人看来,端的是一副新婚的娇羞小媳妇模样。
燕王笑容有些牵强,众人却只当他是方才提起嫡子一事,心里不大痛快罢了。
酒过三巡,毓宁有些微醺,告知过朱翊后便带着丫鬟出来透气。
月色倒是格外的好看,毓宁坐在假山上,和知书说着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