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娘委屈巴巴地,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她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成了一个笑话,刚刚还是众人的焦点,转眼成了囚犯,这个落差真是有点受不了。
李世民看了,心中虽然不忍,但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这就是秦王与太子的区别。太子宽厚,也更容易被人左右,贻误时机,秦王果断,但确实雷霆霹雳,手段狠辣。
无论是以魏征为代表的太子派成员,还是以侯君集为代表的秦王派成员,他们都知道,不管二人谁成为大唐天子,都会是大唐之幸。不过,对于他们自己来说,未来的天子就必须是自己拥戴的那一位了。
侯君集用眼神安慰了雁娘,虽然没说什么,但这种支持的眼神,还是让雁娘感觉好多了。
杨贵人主动站了出来,为雁娘解围:“殿下,臣妾独居携芳苑,甚是清静,不如就让雁娘到臣妾那里做个伴吧。”李世民一听,略一思考,便应允了。
如此一来,雁娘的面子挽回了一些,心情也好多了,好像自己不再是被软禁,而是去陪伴杨贵人。
次日,侯君集迫不及待地就去了一趟龙城精舍,终于找到了香料商,发现了浣良媛的秘密,便有了开始的那一幕。
但是秦王始终心存疑惑,毕竟,雁娘身上有那么多的疑点和神秘之处。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身居高位的秦王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和疏忽,否则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最终,秦王决定,还是带着侯君集前往东宫,拜会太子。可是以什么理由呢?恰好前段时间,自己收到了一幅《金龙出海图》,秦王极为欣赏,所以决定将它转赠给太子。
这幅画乃是一个少年画师阎立本敬献给秦王的礼物,线条如铁,遒劲雄健,秦王视如珍宝。但金龙出海,寓意颇深,秦王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忍痛割爱,把它献给太子,以示尊崇。
刚刚来到东宫门口,就看到一群太监慌慌张张,东奔西走,嘴里嘀咕着什么“怎么这么突然,昨儿还好好的,突然投河死了”之类的话语。
秦王拦住了一名太监询问,那太监的回答让他震惊不已。
原来,服侍太子的一名通侍太监不知何故,昨夜突然消失了,浣良媛召他,遍寻不着。今日一大早,却被发现死在了护城河里。
侯君集立时就想到那名胡商所说的什么“通侍”,难道是他?便故意问道:“可是谁欺负他,故意害他?”
那名回话的太监赶紧撇清:“回大人,这人是太子的通侍,这些日子又被调去伺候最得宠的浣良媛,谁敢欺负他?他进出东宫,为浣良媛办事,都没人敢拦的!”
“他出过宫?!”侯君集追问道。那太监知道秦王在场,自己言多必失,赶紧含糊了几句,便告退了。
秦王的脸色一瞬间有些冰冷,随即恢复如常,二话不说,带着侯君集,大踏步地进入东宫。
侯君集懂得秦王的心情。这个太监之死,必然和梨蕊香有关。胡商和太监,任何经手过梨蕊香的人,都死于非命,这个杀人灭口,做得很彻底啊。想来幕后的黑手,就在东宫。
太子又如何!秦王的性格,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来到寝殿,浣良媛正在服侍太子用早膳,她看到秦王,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什么也没说,简单地给秦王行了个礼,便消失在后殿。在她身上,秦王清清楚楚地闻到了梨蕊香的气味。
侯君集盯着浣良媛,想到雁娘因她而受辱被囚,再想想这个女人参与的那些事,便极为愤怒,眼神自然也不太客气。这个眼神,太子和浣良媛皆尽收眼底。
太子看到秦王,也有些不自然,毕竟,彼此心里都已经存了芥蒂,想要演出兄友弟恭的温馨亲情场面,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看到秦王献上的《金龙出海图》,太子面色稍霁。太子李建成按照生辰计算,五行属金,也算是金龙,他明白这幅画背后的含义,也可以理解为秦王递来的和平信号。
他甚至有点责怪自己,是不是对秦王有些太不信任,才导致了兄弟之间的嫌隙呢?
秦王看得出来太子的脸色,他略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眼前之人终究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哥哥,血浓于水。
不过这种和解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当秦王和侯君集离开之后,浣良媛立刻从幕后走了出来,她观察了一下太子的脸色,便开始搅局了。
“那个侯君集,看我的眼神,直勾勾的,太无礼了,秦王是怎么教导自己的人?一群野蛮人吗?”浣良媛愤愤地说道。
“不必理他,他看你,说明你美。”太子笑道。
“我才不稀罕这种赞美呢,谁要他看了,哼!殿下,让我看看这幅画。”浣良媛眼看太子对这种事无所谓,只好另找火力点。
她仔细端详着这幅画,手指细细地触摸着画中的线条和笔触,先是赞叹,继而变得疑惑,随即拿起一盏茶,泼在了画上。
太子阻止不及,心疼不已,但接下来,这幅画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水渍所到之处,慢慢现出一个符咒,符咒四角分别有刀剑斧钺四件凶器,正对着符咒中央的龙首,而龙首上,还点着一团朱砂所画的火焰。
浣良媛尖声叫道:“殿下你看,这是个要害死人的符咒啊,您五行属金,这个符咒不但要用凶器压制金龙,还要用朱砂之火来克金,这幅画的用心真是歹毒啊!”
太子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方才的好心情被彻底击得粉碎,他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最终却忍耐了下来,沉着声,冷静地让浣良媛把这幅画烧了。
浣良媛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提醒道:“五行相克,他既然用火来克金,那我们就用水来对付他,水克火,水与金还能互生,我觉得把这幅画浸到后花园的井里,如何?”
这个办法虽然谈不上多么高妙,但太子能够理解,这是浣良媛真心地在为自己谋划,心意实在是比主意更加可贵,这总算给怒火中烧的太子带来了一丝安慰。
得意的浣良媛立刻招来宫人,大张旗鼓地把画按照她说的办法炮制了一番,当然这个做法很快就被秦王的承庆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