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将军府还是没能逃过被参一本的命运。
燕皇在早朝之际听了御史大夫和几位臣子的参告后,虽然明面上顾着威武将军府的脸面,但心中却早已对其有所不满。
借着这次机会不咸不淡的削了如今这代的威武将军吴昌的兵权,由卫元彻接手,又下令让他闭门修养一个月,也算是变相的将他拉出了权利之争一段时间。
臣子们又照例启奏了各类事宜,说了说太子纳妃,谈了谈如今的天下局势,这才慢慢悠悠的退了朝。
而江纪作为太子太师,早早就去了东宫书院给苏瑾瑜授课。
见他是一个人来,苏瑾瑜还有些惊奇,随口问道:“老师,江寒嫣今天怎么没来?”
江纪收拾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声音不快不慢:“家女如今在家中学习女子事务,今后便不必来这里旁听了。”
“原来如此。”
苏瑾瑜低头在桌案上写着文章,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温笑,怎么看都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泼墨美人图。
今日授课已然结束,江纪将书递给旁边的书童,告别苏瑾瑜坐着马车出了东宫。
学了一早上的礼仪姿态,到了中午时,江寒嫣全身如同散了架一样的回房瘫在了床上直视床帐。
没想到李阿嬷看起来和和善善的,教学却那样严厉,一想到要以这种样子学三年,她就头大。
其实她还挺想念江溯流给她教学的那些日子呢。
因为女子事务的教学都是在每日上午,所以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就靠她自己安排了。
但是江寒嫣全身都没力气了,根本不想动,更别谈和以前一样到处跑了。
江纪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问芝从她房里退出来走到前厅去跟江纪汇报了她今天的情况,便退下了。
后脚太师府大门就被敲响了,门口守着的文一文二喊道:“威武将军府长公子二小姐到!”
话音刚落,就见带着一波挑着礼品补品的侍从的男女漫步悠悠而来,为首一身黑色劲装的是长公子吴测,其次为吴香玉。
二人面色不同,前者有着愧疚和歉意,后者则冷漠无笑意,丝毫没有要来道歉的真诚。
不过也是,毕竟今早他们家才被圣上打压了,心底到底是不舒服且愤恨的。
江纪坐着没动,脸色如常,轻轻的看向站立在他面前的二人道:“吴公子何事?”
吴测拱手回答:“小子见过江太师,今日我和舍妹特地来为前几天的事赔罪,当日让江小姐受伤了,实在是非常愧疚,还望太师能让我们二人与她亲口道歉。”
语罢,他又侧身示意身后的礼品补品再次真挚道:“小小赔礼不成敬意。”
到了这一步,江纪也没多计较了,看着他们说:“道歉便不必了…”
“我看未必!”
话被人打断,他抬头看过去,门那边走进来带着一个戴刀侍卫的少年,他目露慵懒之意,衣衫整齐,干干净净的模样却似乎又有一股子阴森在其中,让人想起了带刺的毒花,或者说,是毒蛇。
卫玠有些兴趣盎然的走进来,欣赏着几人的表情,除了江纪,剩下的都是一副吃了什么毒一样的惊悚表情。
他有这么可怕吗?
最先反应过来开口的是吴香玉,她的声音可以说是愤恨至极了:“卫玠?!你来干什么?”
对方施施然一笑,眼底涌出一股子死气沉沉的色彩来,挑唇笑着看向她:“你觉得呢?吴小姐。”
吴寂见势头不对,赶忙笑道:“卫尚书想必是来探望江小姐的。”
卫玠点头:“正是。”
一股奇怪的气压从他们脚下慢慢升起,整个前厅有些森然,如同修罗场,家丁和丫鬟们都赶忙低头嘘声,一动不动。
却见卫玠朝江纪有礼的一鞠躬,道:“江太师,不知令嫒伤势如何?”
“劳烦卫尚书关心,已经无恙了。”
对于这个年纪轻轻就上任了刑部尚书的少年,江纪也是较为欣赏的,他虽然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但却没什么偏见与厌恶,朝廷就是这样,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所以对于卫玠,他还是略微和善的。
二人又来回交谈了几句,才使得气氛稍稍松懈了些。吴香玉攥紧了袖子里面的手,咬了一下嘴唇,隐忍道:“江太师,前几日的事是我们不对,还请江小姐前来,好让我们亲自赔礼道歉才是。”
吴测也点头附议。
他们如此坚持,江纪也不好拒绝了,便对一个丫鬟吩咐下去,几人在前厅静候江寒嫣的到来。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江寒嫣还是懵的,她从丫鬟的口里得知了刚才的事情,也明白了自己不得不过去的原因。
只是她有些惊讶,吴香玉那么要面子的人竟然真的来道歉了。
吴测倒还好,为人耿直又懂是非,说道歉她信,吴香玉虽然文艺又大方,可终究因为太自恃高傲,要面子得很。
她就没见过她向那个同龄的小姐公子低过头。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她们家终究还是被弹劾了?
也对,太子的话基本不可信,他说不会上奏,但他的支持者们可就不一定了。
“吴小姐三弟怎么没来?”
刚到前厅走廊门,她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男声,便停立在门边侧耳倾听。
果然吴香玉的声音立刻就回道:“我三弟现在不便出门,便由我们代替了,怎么,卫尚书觉得不行吗?”
少年声音似乎是笑了:“吴小姐应该清楚,何必问我。”
接着,江纪出来再次稳平了局面。
江寒嫣小声地啧啧两声,摇摇头,做出一副规范的仪态走出去,刚进前厅中便清晰的感觉到四道视线投了过来,她不紧不慢的上前朝江纪请安,然后是卫玠,最后站直跟吴家兄妹问好,这才过去站到江纪身侧不语。
众人皆坐我独立,实在是不一样的感觉。
江寒嫣暗暗想到。
该寒暄的都寒暄完了,如今正主来了,吴香玉一张脸已经是冷硬如冰快了,反观吴测,表情关切又愧疚,他当即问:“江小姐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江寒嫣微笑:“已经没事了。”
卫玠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做任何表示,如同一个看客。
得到她的回答,吴测才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指着厅边家丁手中的礼品补品又道:“这些东西还请你收下,那天的事情实在是抱歉至极,还望小姐你原谅。”
江寒嫣低头看了一眼江纪,在看向吴测笑了起来:“没关系,左右我也没什么大碍你不必如此。”
吴香玉适时插口道:“见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只是家中如今还有事,我们怕是不能久留了,还望江太师和江小姐多多担待。”
江纪颔首:“无事,请吧。”
“告辞。”
二人站起来拱手,留下了礼品补品后便迅速带着家丁离开了太师府,就像是从来没来过一样。
府里,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