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姜旭却不像先前那般着急，反倒是慢悠悠的给自己泡了杯茶，然后向着白灵儿问道：“要喝点果汁么？我这里有前段时间买的果珍。”他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了前几个星期买的果真。

白灵儿见不好拒绝，道了声“谢谢”，虽然很想尽快得知有关母亲的信息，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喝杯水的时间。

姜旭坐上了那可以称作是古董的靠椅，随即他抿了口茶，然后舒展了下腰身，骨骼间也没有像年轻时舒展身体所发出的关节弹响。

“岁月不饶人啊！”他微微感叹了起来。

白灵儿没有听清姜旭的低语，她问道：“姜爷爷您刚才说了些什么嘛？”

听到白灵儿的问话，姜旭这才反应过来找对方的目的，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小灵儿，是我有些失态，这么多年独自在这办公室里，生活习惯也变得慢悠悠了起来。”他指着那袋果珍道：“这个也是在上次你和你父亲来访后才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年轻人的口味。”

“嗯，我挺喜欢的。”白灵儿微笑着说道。她今年刚满十八岁，而听父亲说姜爷爷已在南大工作六十多年了，她很难想象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孤身在这里做研究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也许，像“孤独、寂寞”这些人类所厌拒的词在老人眼里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姜旭微微坐直了身体，他看着白灵儿问道：“灵儿在你的认知中，构成这世间的基本要素有什么？”

白灵儿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时间、空间还有物质吧。”

“嗯，说的不错。”姜旭赞赏道，“但有一点你没说道，力。”

“自宇宙大爆炸后，有了空间，有了物质，加系于力的作用下有了运动，便有了时间。”

“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的说辞，若是由物理学家来自然说的比我好。”姜旭笑了笑道。

“时间、空间、物质涉及到的太久、太远也太古老了，所以先不谈，我们就先说说力吧。”

“灵儿你应该在高中学过经典力学与经典电动力学，前者代表人物是牛顿，后者代表人物有很多，就不列举了。”

“但到了现代，经典力学与经典电动力学在微观物质的描述上越来越显不足，于是便诞生了量子力学，量子力学解释了许多无法解释的现象，同时也得到了广泛的认可。”

“以上这些，便应该是你所认知的科学。”

白灵儿点了点头，量子力学她了解的不是很多，但高中物理中的经典力学与经典电动力学她倒是比较清楚。不过清楚归清楚，姜爷爷跟她说这些，也不知道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旭严肃道：“这世上的科学也不一定是准确的，比如经典力学，它在微观上的解释就很是欠缺，但谁又能保证量子力学就完美无缺呢？”

“所谓科学，在达不到那种高度前都只是虚假的真实罢了！”

白灵儿有些惊讶的看着姜旭，这样的话语不应该出自一位资历深厚的老教授口中，但她看到了姜旭说完这句话后眼里的落寞之色。

“灵儿，跟我来。”姜旭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他走到办公室里唯一的一副挂画旁，然后按下了一个按钮，紧接着不远处的书橱在“轰隆”的响声中向着一旁移动着，待声音停止，一个电梯门出现在了白灵儿的眼前。

“这是？”白灵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机关，她还以为机关这种东西只会存在于电影里。

“通往图书馆地下二层的电梯，校方为了隐秘起见只修了这一个入口。”姜旭解释道。

电梯里，可以按的楼层只有两个，四楼和地下二层，姜旭按了地下二层后，电梯便启动了。

当电梯门缓缓打开，出现在白灵儿眼前的是一间很大的研究室，灯光很亮，白灵儿不得不眯了眯眼适应了下。

“这便是我平常研究的地方了。”姜旭介绍道。

研究室里，入眼的便是几台巨大的未知名的机器，而在研究室的四周则有四个摆放着大量书籍的书架，白灵儿扫了一眼后，发现这些书籍大多很是古旧，或是破损或是缺页，书壳泛着浓浓的黄色。

“《鼓楼年鉴》……《江苏府县志》……”白灵儿念了几本书名，但大多数书籍她连名字都认不出。

“这些是我们江苏省内地区地方的一些县志，上面记载了很多从古至今江苏省内的自然灾害。”姜旭解释道，“我以前的工作便是研究这些。”

“研究自然灾害？”白灵儿有些疑惑，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研究呢？

姜旭看着白灵儿微皱的眉头微笑道：“有疑惑是正常的，所以我接下来给你展示的东西要仔细看了。”

姜旭说着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储物柜旁，他要拿的东西在最上层，但老人身板笔直，轻而易举的便够到了。

“瞧瞧看。”姜旭将他从储物柜拿出来的东西递给了白灵儿。

白灵儿接过后看了看，收集袋里放着些褐色的块状物，她捏了捏后问道：“泥土？”

“对，就是泥土，但你看出了它与普通泥土有什么区别嘛？”

白灵儿仔细观察了下，可惜实在没有看出来这份泥土有什么特殊之处，于是她摇了摇头。

姜旭笑了笑，他又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袋子，然后递给了白灵儿。

“看看这份。”

从老人手里接过袋子，白灵儿发现这一袋也是褐色的泥土，她自然不会认为老人是拿她打趣，于是认真观察起两份泥土的不同之处。

“咦？这一份泥土的温度有些奇怪！”白灵儿惊讶起来，如果说第一份泥土的温度是室温或是有些低于室温的话，那这第二份泥土的温度显然要高出许多，在手心里有股热热的感觉。

“你看下我在袋子上贴的标签。”姜旭说道。

“1995年9月5日！”白灵儿更惊讶了，“姜爷爷您是说这份泥土是采集于二十多年前？它的温度一直这么高？”

姜旭点了点头，“这是我九五年从一处火灾现场采集到的，这二十多年来它的温度几乎没变过。”

白灵儿看着两份贴着同样标签却温度相差很大的泥土不再言语，感性告诉她这是假的，但理性却提醒她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姜旭看着若有所思的白灵儿继续道：“九五年九月初，滁州市郊区湖田村的一处林场发生火灾。大火烧了整整两天，整片林场荡然无存，索性没有村名受伤。”

“我是两天后到那里的，还正巧赶上了雷雨天。”

“看着林场废墟，我找来了几个村民询问情况。村民们都说是自然起火，不可能是人为纵火。”

“我找到了最先发现火情的村名刘某，刘某说当时他正在不远处的水塘里放牛，大中午的热的狠，然后他突然看见林子中间在冒黑烟，吓了一跳，赶忙回村找人灭火，当他和几个村民挑着水桶赶到火源处时，火势还不是很大。”

“但他们不管浇了多少水，那火就是不灭，反倒蔓延开来，几人见灭火无望哭丧着脸回到了村子将这件事反应给了村长。”

“我寻访到在村子里有个火神庙，村民说是老早以前就有了的，虽说是个神仙庙，但村民们很少会去跪拜，我找到刘某时，他正和那几个村民一起被罚跪在火神庙里。”

“难道说村长认为是刘某等人纵的火？”白灵儿问道。

姜旭笑了笑：“这倒不是，罚他们是因为他们没有成功灭火，导致整片林场都烧没了。”

“后来我在林场里采集到了这些泥土，那天下着大雨，这些泥土不仅干燥而且还散发着高温。我采集了两份，只是其中一份随着时间流逝已恢复如常，另一份却仍有温度。”说着他指了指白灵儿手中的那两袋泥土，“我从火灾现场的泥土里检测到了异常的火元素反应，应当是火神法则碎片造成的。”

白灵儿更沉默了，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老人的故事与手中散发着热量的泥土都已超出了她的认知。

“姜爷爷，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灵么？”

姜旭点了点头：“存在着，至少曾经存在着。”

白灵儿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深呼吸可以缓解压力同时也可以调节心率，她这样做希望自己可以平静些。

“那我们人类真的可以对抗神灵么？”姜旭之前说过她是某项计划里的人群，而那个计划便是对抗神灵，但若是神灵真的存在，那么神灵真的是人力可以对抗的么？

“可以的！”姜旭缓慢却坚定的点头道，“你的父母就曾对抗过，而且还抹除过许多神灵的碎片。”

“那我的母亲又是怎么遇害的呢？您说过是神灵杀死了她，却又说人类可以对抗神灵，您不觉得有些矛盾么？”白灵儿质问道。

看着表情变得悲痛的老人，白灵儿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道歉道：“对不起姜爷爷，刚才是我激动了。”

姜旭摇了摇头，他走到一张实验桌旁，看着一张相框默默不语。白灵儿走了过去，发现相片里有三个人，正中间的是一位老人，老人头发乌黑笑得开朗，毫无暮气；老人身旁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白衣，挺拔帅气，女子白衣白裙，微微笑着，洁白如茉莉。白灵儿的眼眶不禁湿润了，这一男一女可不正是他的父母么？妈妈在她不满四岁时便去世了，留下的只有寥寥几张相片，每一张都被她珍存着。她报考南京大学本就是为了寻找母亲的足迹，如今在这里见到母亲的照片，思恋之情涌上心头。

“你的父母是我最好的两位门生，甚至连他们的婚礼都是我见证的。我清楚的记得你出生时你父亲在产房外来回踱步的背影，你的到来是上天给予他们最好的礼物，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我一直将他们当做亲生儿女来看待，当你父亲告诉我你母亲的噩耗时，我当时便崩溃了，是我让他们去参加那个任务，是我害死了你的母亲啊！”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沉痛而悲伤，白灵儿母亲的死是他一生的悲痛，尤其是白君山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杀带着白灵儿销声匿迹后，他便成了孤家老人，十多年来，他没有一天能够安睡。

“直到前段时间你和你的父亲过来找我，说他们没有怪过我，我才从梦魇中醒来。当昨天我得知那个计划提前时，便打电话告诉了君山，你父亲犹豫了很久后还是让我告诉你，说看你的选择。”

“姜爷爷，您说的那个对抗神灵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白灵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