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铜镜,任由落雪帮她装扮。
末了,她才懒懒地瞧了一眼,不禁轻皱眉头,“这样,是否太不庄重了?”
只见镜子里的那个女子,只在脸蛋上薄施粉黛,原本皇后体制厚重的凤冠也未戴上,只是插了几枝流云珠钗,却也不显得单调,衬得脸蛋娇嫩欲滴。
身上则穿了件粉紫色的衣裙,因为怕寒,在外面罩了件白色的织锦披风。
落雪笑笑,“娘娘这样倒是像未出阁的姑娘一般。”
冰儿心里有些苦涩,她虽和无缺哥哥每夜抵榻同眠,但,和姑娘又有何不同。
至今,仍是处子,对于一个皇后而言,却是极大的侮辱了。
本想换掉的,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落雪早已经吩咐了凤撵在外等候,和映癸扶着冰儿,后面也跟着十来个宫女,往龙喧殿而去。
冰儿下了凤撵,门口的太监通传了,她款款走进,目光随意地扫了下,无意中碰到一个熟识的人。
是柳云龙!
他也来了?
那今日必定会有不一般的事情发生吧!
冰儿微一点头,径自往上而去。
皇甫无缺走下龙椅,脸上挂着淡笑,握住她的手。
她低低地惊呼一声,“皇上。”
他挑了上眉,也用相同的音量道:“你这丫头,和朕生气,就不叫无缺哥哥了,也不记挂着这几日朕夜里帮你娶暖来着。”
说着,暗自搔了她的手心一下。
此举让冰儿的脸蛋羞红,不知如何是好。
而她的模样恰恰取悦了他,笑过后扶着她的身子坐在自己左边。
冰儿落了座后,才看见柳红绡坐在皇甫无缺的右边。
这位置,就是一般的宫妃也不曾有资格坐的。
她怔忡了下,无缺哥哥是要封妃了么?
正想着,皇甫无缺的脸孔凑了上来,轻声道:“冰儿,朕今日封她为贵妃可好?”
他想先说与她听,怕她一会儿难过。
冰儿身子一僵,唇上的淡淡笑意慢慢地冻结住了,她缓缓回头,看着他高兴的面孔,轻问:“无缺哥哥真的很喜欢她么?”
皇甫无缺抿了下唇,轻声地嗯了一声。
冰儿脸上浮起一抹恍惚的笑意,“无缺哥哥只管做便是,冰儿不会怎样的,也会……好好待她的。”
她勉强自己的样子看了叫他心疼,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轻轻地说,“朕会补偿你的。”
冰儿冲他嫣然一笑,羞怯的样子让他想起那夜的朦胧情事,心里一紧,连忙放开她的手。
欣赏了一段歌舞后,皇甫无缺举杯,下面群臣也立即站起来,免得落下个失仪之罪。
饮罢,皇帝趁着酒兴,将一旁的柳红绡拉起来,搂在身侧,似是带了些醉意道:“得卿如此,夫复何求,传朕的旨意,即刻封柳红绡为贵妃,封号择日再定。”
这是极大的恩宠,一般官家女子进宫,少不得从才人做起,一步一步地,引得龙心大悦了,才会封妃,而这柳姑娘不曾承欢,竟然一步登了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冰儿的手指深深地陷进肉里,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这一刻来时,竟然还是那么痛。
颤抖着举起杯子,“皇上,臣妾恭喜你。”
她脸色苍白,手也抖着,皇甫无缺皱着眉头,岂不知道她伤心,伸手握住她的手,低低地道:“冰儿,朕绝不会少疼你半分的。”
冰儿心一颤,目光正好和探索着的柳红绡对上,她苍惶地挣脱他的手,坐回自己的位子,颜色不复见。
皇甫无缺只能任着她,正要扶起跪着的柳红绡时,只见她轻抬头,仰视着他,坚定地道:“臣女不愿。”
啊……
上面有些哗然,这柳家的女儿竟然这般不识抬举,要知道柳云龙也只不过是个中阶的文官,要想出人投地,还得靠这个绝色的妹妹。
“为何?”至高无上的皇帝的威严受到了挫折,连带的声音也变得冷了起来。
如果柳红绡是个聪明的女子,赶紧收回方才不敬的话,三跪着谢恩也就完了,只是她非但没有让步,反而直直地瞧着皇上,“家兄没有成亲,红绡便不出嫁。”
这话叫皇甫无缺轻笑了下,放下皇上的架子弯身扶起她,然后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语气宠溺,“这有何难的,你哥哥一表人才,还有什么难的,和朕说说,只要相中了哪家的千金,朕立即指婚。”
柳红绡咬着唇,不语。
而柳云龙则神色有些不安地上前跪下,“皇上休听小妹胡言,下官一人惯了,实在不想惹得一身桃花。”
本来,下面的那些官员们都极希望那个女子是自己的闺女,柳贵妃这般得宠,自己少不得沾些光,但听得柳云龙这么一说,都恨得牙咬咬的。
真是不识抬举!
倒是皇上并不为意,反而笑吟吟地问道:“柳爱卿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对方女子的身份和你不般配,朕也是可以给她一份体面的。”
天,天,有这么宠臣子的吧?
或者应该说是妃子吧!
下面的人都倒吸了口气。
而冰儿则是脸色更苍白,果然,无缺哥哥这次是动了真心了。
她神色黯然地听到柳云龙道:“臣,爱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她的身份尊贵,是云龙这辈了望而不及的。”
皇甫无缺面色一僵,良久才轻问:“柳卿确定非她不娶么?”
柳云龙微微一笑,“既已经情根深种,又何必沾染上别的女子,误人一生。”
原本这番话是极惊世骇俗的,但皇帝都没有发怒,下面的人也不敢随便说什么了,仍是一片欢歌笑语。
宴会不到一半,冰儿便回宫了。
散了的时候,皇甫无缺单独留下了柳云龙。
此刻,大殿上静静的,皇甫无缺脸上早已经没有了笑意,剩下的只是深沉。
“柳卿,现在无人,朕有一事不明。”他侧着头,表情有些冷地望着下面站着的人。
柳云龙淡笑:“皇上请问。”
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指腹无意识地擦着杯身,直到它发烫。
“柳爱卿所说的那个身份贵重的女子,朕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皇甫无缺一手托着下巴,“朕想了一个,好像大你之上的官员的正妻年纪都不小了,要不然,柳爱卿是看中了他们的妾室,这倒是不难。”
妾室转赠,在凤天并不算是丢脸的行为。
柳云龙闻言,先是不语,过了一会才轻道:“她并非妾室。”
哦,皇甫无缺有些好奇了,“那柳卿断得说是哪家的夫人,朕即使做不了主,听听也无妨,且定不会说与出去教爱卿为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