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清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道:“我这不是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子能让人说真话的药,一时好奇嘛。”
“不过是些让人神智迷糊的药罢了,若说稀奇也不过是胜在无声无息不易察觉,就连那中药的人也只会以为自己是打了个盹罢了,绝不会想到自己是中了药。”邱素素淡淡地道:“这其实就跟酒后吐真言的原理差不多。”
慕容云清立刻上赶着赞道:“倾城果真才智无双,这样竟都能联想到,弄出这般神奇的东西。”
这样的甜言蜜语拍马屁的行为邱素素不知见过多少,根本就不为所动。慕容云清只好抓耳挠腮再找话题,“倾城觉得这郝连玄夜真的会把这药丸子用到那太后的身上吗?”
“皇家的人都多疑,这郝连玄夜表面上虽然一派光风霁月,却也不能免俗。那药他若是不收便罢,既然收了,那便定然会用。”邱素素唇角向上翘了翘,勾勒出一抹冷艳的笑容。
慕容云清心里不由感叹,他的倾城无论是做出什么表情都是那么好看,一边问道:“那太后毕竟是郝连玄夜的生母,这人又是个愚孝的,就算是太后真的做过什么阴司事,怕也很难动摇这人的心吧。你这么笃定,真不知这太后到底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家丑不可外扬。”邱素素斜斜地睨了慕容云清一眼,她可不信这家伙不知道太后做的那些事情。北越和西离在对方那边的探子都不少,即便太后那些事儿做的隐秘,既然郝连玄翼能够知道,就说明其中还是有疏漏的。慕容云清这里即便没有郝连玄翼知道的详细,也定然能听闻一些风声。
这是无论如何,这些事却是不能从她的嘴里说与慕容云清听的。她的内里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以说她实际上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但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却是北越人,那日听到紫陌说她们已经出了北越国境时,她的胸口莫名痛了一下,并隐隐有种悲伤的情绪。她分得清楚,那绝不是自己的感情,感觉却像是这具身体自发的反应一般。
她不由猜度原主十分内心十分眷恋故国,竟然魂消魄散后身体却仍残留着这么深的执念。她既然借用了人家的身体,又不能为对方做些什么,但秉承对方爱国的遗志却是应当的。
而且她在北越也生活了一年,至今也还顶着北越皇妃的名头呢。便是心冷郝连玄翼的绝情,她所有的亲朋好友却还都在北越,那里已经是她舍不了的故乡了。
“那个冷冰冰的家伙有什么好的。”慕容云清愤愤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很是不满邱素素还将北越当做自己的家,却也不敢大声说出来惹邱素素不高兴。
邱素素挑眉看向他道:“你自言自语些什么呢?”
“没,没什么。”慕容云清赶紧撑起笑脸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不想说便不说罢了。”
邱素素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没说实话,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便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淡淡地道:“就算太后说出来的事情不能够让郝连玄夜改变主意,没了西离的支持,他最终也不可能赢得了。”
“这郝连玄夜怎么说也是当初夺位之争中郝连玄翼唯一的对手,而且如今还能活得有滋有味,可见也不是个绣花枕头,你如何便能如此肯定?”慕容云清奇道。
邱素素嗤笑道:“若是没有太后和云家在后面撑着,单凭郝连玄夜自己,在那人吃人的皇宫里,恐怕连长成都不可能。这人在诗书礼仪方面确实出类拔萃,可论到治国练兵却是泛泛了。况且郝连玄夜这边的士兵虽然看着人数众多,但许多人都是被强征来的,心根本不在这里,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上了战场除了添乱还能有什么用。”
慕容云清一想也不由哑然,连他们这种过路的都差点被强征,可见郝连玄夜手下的士兵为了征集人手已经做到什么地步了。这样征来的士兵又如何会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不心存怨恨暗地搞鬼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再想想刚才见过的郝连玄夜,慕容云清心下更是摇头不止。这人的性子实在太过绵软,遇上郝连玄翼,胜败就像当初的夺嫡之争一般,根本毫无疑义。
此时,郝连玄翼正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西方。良久,才突然开口问道:“西离退兵了?”
“是。”夜蓝苍站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淡淡地道:“据探子回报,昨日叛王郝连玄夜为了此事已经亲自前往西离质询,目前并不知结果如何。”
“既如此,明日便整军出战吧。”郝连玄翼神情冷厉,双手狠狠抓住垛口的砖石,好似在拼命压抑着什么一般。
夜蓝苍看着郝连玄翼的模样,却恍如未见一般,只淡淡地领了命令,便下了城墙传令去了。明明是这个人亲自将倾城送给了别人,此时却又摆出一副悔恨的模样是给谁看呢?
走下城墙,夜蓝苍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墙头的人,眼中一瞬间满布恨意,却又强自压了下去。夜家累世忠良,不能为了他一己之私坏了名声。
一滴泪悄然坠落,在干燥的土地上留下一颗湿润的黑点儿,一阵风过,再看地上却已是渺无痕迹。
不过半个时辰后,慕容云清便收到了飞鸽传书。
“倾城当真不关心这上面的内容?这鸽子可是从北越来的哟。”慕容云清朝着淡定喝茶的邱素素摇了摇手中的纸条。
“幼稚。”邱素素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给了慕容云清一个十分直接的评价。
慕容云清被邱素素的直言不讳狠狠地噎了一下,不甘心地继续道:“夜蓝苍开城迎战了呢,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要知道郝连玄夜的兵可是夜蓝苍那边的近十倍呢。”
邱素素终于放下茶杯,抬头看向慕容云清,却只是淡淡地道:“你认为哥哥会输?”
慕容云清又是一噎,他自然不认为夜蓝苍会输。如果夜蓝苍这么简单便输了的话,也不会被称作军神了。只是看着邱素素对夜蓝苍这么信任推崇,他心里忍不住有些酸酸的嫉妒。
根据他的调查,倾城失忆前和这夜蓝苍可是青梅竹马两下无猜,甚至已经私下定了终身了呢。若不是夜蓝苍出征,倾城又生了一场怪病脸上长满了雀斑,自暴自弃下进了宫,后又阴差阳错地失去了记忆,别说是他,就算是郝连玄翼也没有机会走进倾城的心里呢。
据他对倾城的了解,郝连玄翼这会儿可以说已经完全失去竞争力了,反倒是这夜蓝苍威胁更大一些。慕容云清只能小心的试探,一点一点地渗透,“就算你不担心夜蓝苍会输,但是战场混乱,兵刃无眼,你就不担心他的安危?”
“你做什么和哥哥较起劲来了?”邱素素有些奇怪地看了慕容云清两眼。
慕容云清掩饰性地干笑道:“他不是你哥哥吗?我这是爱屋及乌。”
邱素素撇了撇嘴,总感觉他没说实话,却也挑不出错来,想了一会儿便就丢开了。
“北越一方驻守西疆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万,五金城中虽是主力,也只有三十万。而郝连玄夜这边的三方联军再加上这段时间强征来的杂牌军却有近三百万,这人数差距听起来是有些悬殊。”邱素素摸摸下巴回忆着从慕容云清那里听来的消息,“我一直以为哥哥是因为人数差距,才在到了五金城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只守不攻,现在看来却并不尽然。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段时间哥哥怕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吧。现在既然哥哥出兵了,那便只能说明他已经有了失足的把握。而且这是五金城第一次出城迎战,情况不明的时候,另外两国的人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让他们的人冲在最前面,最后被推出来的肯定是郝连玄夜的人。而郝连玄夜此时又不在营中,这场仗便很难打起来,最多不过是互相试探罢了。既然如此,我又何须为哥哥担心呢?”
慕容云清朗声大笑道:“倾城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竟能仅凭着我告诉你的一点消息将战场形势分析的丝毫不差,若你是男儿身,这世上怕是又要多一个军神了。”
邱素素听他这么说,虽然自觉脸皮已经足够厚,却还是忍不住一阵的脸红:“我这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真到了战场上怕是连个小卒都不如呢。”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后那缠绕自己整整一月的恶梦,邱素素就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来自和平时代的人,就算是常年拿着手术刀见血无数,可面对真正血腥的场面接受力还是比不上古人。
“不过,做个狗头军师的话,我还是勉强合格的。”邱素素笑眯眯地道。
慕容云清挑了挑眉,笃定地问道:“你做了什么?”
“善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邱素素微微勾唇,眉眼飞扬,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我只是让人散播了一点儿谣言罢了。”
本来她虽然有心做点什么让这场战争尽量早点结束,可是却一直找不到下手的门路。却不想郝连玄夜手下的人主动把机会送到了她的手里。
她手下的商行虽然才开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但因为有着强大的背景加上充足的资金做后盾,发展的十分迅速,不仅在北越国内遍地开花,连周边各国都有了不少的分行。
这些分行里年轻力壮的可不在少数,她也只是想着路上碰到的那几个连过路人都不放过的士兵,存着试一试的心态用暗语联系了一下分行的人,没想到还真的被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虽然几百号人对上几百万人无异于大海中的沙粒,实在是太过渺小。但仅仅用来传播几句谣言的话,却还是很得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