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法事完毕后,林臻与黛玉护送林如海的灵柩回到姑苏,进了祖坟下葬,将林如海的牌位供奉进了祠堂。
黛玉是女子没有资格进祠堂的,便在外等候林臻,黛玉看着祠堂外的大门,不由得一阵恍惚。
前世的自己去了后,有没有被送回姑苏?有没有进了林家的族地?自己去后有是否有人真心为自己哭泣?或许比起别人,客死异乡的自己才是最不幸的吧……
“玉儿,好了。”林臻出来,看见黛玉魂不守舍的,不由出声打断了黛玉的出神。
“嗯。”黛玉道。
“刚才,我在里面已经将林家家谱,交给族里德高望重的人老了,林家的下一任族长将由他们选定。”林臻将黛玉扶上马车,“而且,我给了他们几千亩的良田作为林氏的祭田。”虽说林氏的旁支与他们这支嫡系的血缘已是相隔甚远,即使什么都不出也是可以的,但林臻宁愿出点财,让他们今后不会再来打扰他和黛玉,一解后患之忧。
“一切听凭兄长做主。”黛玉并不在意这些,况且林臻已经继承林家,那林家之事自然由他做主,黛玉并不想同他争什么,左右黛玉凭着贾敏留下的嫁妆就已经能过得很好,今生她只希望能安稳的度过就好。
林臻听出了黛玉的言外之意,心中有些泄气,张了张嘴想对她说,林家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哥哥,你要什么或你不高兴了都可以直说,为什么总是将其他想要关心你的人排在外面,装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林臻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却说贾琏一路跟着林臻和黛玉来到姑苏,待林如海的后事安排好后,就迫不及待的要求要见黛玉。
黛玉也知这一面是不可避免的,便应承了下来。
“表妹安好。”贾琏终于见到黛玉,不由松了一口气。
“琏表哥安好。”黛玉道,“因着忙于父亲之事,未能与琏表哥见面,实属抱歉。”
“是我未能为林姑父的事尽点心力感到惭愧才是。”贾琏忙道。
“琏表哥客气了。”黛玉淡淡地道。
贾琏见黛玉没有要问他来意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主动提起,“表妹,老祖宗甚是思念于你,当初姑母去世,老祖宗就曾派人接你过去,那时林姑父尚在,你不去实属人之常情,可如今林姑父已去。”
贾琏顿了顿道,“老祖宗是真心放不下你,我来江南,老祖宗写了多封书信要求我将你接到贾家,老祖宗实在是挂念你得很,前番老祖宗得了些风寒,可病中依旧念着你,林姑父去了后,这世上终究是老祖宗和表妹最亲了。”
贾琏将话说到这份上,黛玉要是再不应承便是不孝,黛玉推辞不得只道,“黛玉,亦是想念老祖宗得很,只是林家终究由兄长做主,黛玉还是要告知兄长才是。”
“应当的,应当的。”贾琏道,“那表妹决定好了就告知表哥一声,表哥等着表妹的消息。”
说罢贾琏就告辞了。
黛玉便命人去将此事告知林臻,她以为林臻是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黛玉走与不走对他并无甚影响,甚至黛玉走后,他可少操一份心。
谁知,晚膳时分,林臻来与黛玉一起用膳,用完膳后,也不曾离开。
“玉儿今天派人传话与哥哥,哥哥已知晓,如今贾老太太来信说病中都惦念着你,你若不去拜见贾老太太定会被安上不孝的罪名,对你的名声定会有损,所以这贾老太太你倒是必须得见。”
林臻又道,“不过也无妨,我们林家在京城还是有自己的宅子的,我已命人去整理了,等到了京城,我们便住在林宅,玉儿不时去探望她便可,不用住在贾府忍气吞声,就权当到京城游玩便是。”
“我们。”黛玉惊讶道,她记得林臻并未科举,也无官职,他又去京城干什么?
林臻一脸理所当然,“玉儿要去京城,我做哥哥的怎能放心,少不得要跟去,否则玉儿因无人撑腰,被外人欺负了可怎生是好。”
黛玉心中稍惊,其实林臻说得不错,前世的自己不就是无人可以撑腰,只能寄离人下吗,她与史湘云拌嘴了,史湘云可以收拾东西回史家,抄检大观园,探春可以发脾气,因为那是贾家,宝钗可以收拾好东西回到薛姨妈身边,因为她还有母亲和兄长可以依靠,可是她能,林家已经没了,她亦无枝可依,便是受了委屈,也少不得要自己忍着。
但黛玉迟疑了一会,还是道:“兄长留在江南即可,不必为了我奔波劳累……”
“我并不怕奔波劳累,你不要把我当外人了,我如今是你哥哥,你是我妹妹,那有哥哥不护着妹妹的,所以无论怎样我总是要护着你的,不然又如何对得起义父这些年的恩惠。”林臻打断了黛玉的话,心里一阵无力,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不是吗,为何她一直要与他生分。
所以是为了林如海对他的那些恩惠吗,黛玉垂眸不语。
林臻见此,心中更是难受,他宁愿黛玉骄横一些,问他要这个要那个,指使他做这个做那个,也好过这样礼貌的疏离。
但他也怕把话说得太重,让黛玉更加疏远他,因此便转开话题道:“早些时候,我将林府的下人遣散了一些,今日又派些人先去京城收拾林宅,如今只余些许对林家忠心之人看守祖屋便是。”
林臻喝口茶又道,“我想着此番前去,贾老太太必轻易不肯让你回来,便做主将一些酒楼,铺子卖了,买了良田也好管理些,如今只剩少许经营得极好的铺子,和一些书肆,也派了忠心可靠之人守着,这些是地契,你收好,以后便是你的嫁妆,我还命管事时时留意着,以后若有什么好东西的,再添置给你,我们且慢慢选着,等日后玉儿必然有十里红妆,羡煞旁人……”
黛玉看着林臻递过来的东西,也不收,只道:“父亲曾说林家由兄长继承,黛玉不敢收,还是兄长收好。”
林臻却道:“林家本就是你的,更何况当初父亲既说林家有我继承,那我也是有资格决定它的去留的,如今我把它都给你,你只管放心收了便是。我自己也是有产业的,待你再大一点,我再给你几个铺子。”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黛玉抬头看着林臻问,不是为了林家的家产,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难道不知道他做得这些事很容易让她误会,以为他是真心疼宠她这个妹妹吗,“你以为你是我谁?凭什么对我这样好!”
林臻见黛玉哭了,慌忙地上前给她擦泪,一字一句缓慢而坚定地道:“我是你哥哥,凭我是你哥哥,如果我都不在乎你,还有谁能对你好呢。”
“你以为我稀罕吗?我并不需要你可怜,你也不必因父亲的缘故对我好,我不需要。”黛玉泪水愈发多了,他难道就不知道林如海本就不在乎她?他要报林如海的恩情确是找错人了。
林臻见她如此,只沉声道,“我并不可怜你,对你好也不只是因为义父的缘故,我就是心疼你,想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了去……”他没有说的是,他第一次见到黛玉,就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孤独,他是知道一些林如海与她之间的事的,所以每当看到黛玉面上或风轻云淡或刻意刁难,努力不让人看穿她心中的寂寂荒芜时,他就感到的心疼,想让这个小丫头开心些,别作出一副自欺欺人的丑样子……
随着林臻的话,黛玉更是泪如雨下,不是为了林家,不是为了林如海,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试着相信她也可以有一个只想疼她宠她而不是基于算计的亲人,黛玉终究还是忍不住扑到林臻怀里,哭道:“哥,哥哥……”
“在呢。”林臻搂着黛玉,安抚地摸着她的头,轻声应着:“哥哥在呢,哥哥会一直护着玉儿的,让你一生无忧……”
黛玉拽着林臻衣袖的手不由更紧了些,一副依赖的姿态,她喜欢有这样一个哥哥,那她是不是可以试着相信他,虽说她身边的孙嬷嬷,宜诗,映雪也对她甚好,了那不一样,她们对她更多的是奴婢对主子的忠义,和亲人的感觉是不完全相同,她对来自亲人的关怀还是极为渴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