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
角落的房间里黑漆漆的,我和h此刻站在铁床旁,床上摆放着森的尸体,白色的布遮挡了她全部的身躯。
“你要怎么复活她?”我问h。
“我说的复活,并不是现实意义上的复活,”h说低着头,声音平淡,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这个女孩,在这具肉体上已经死了。”
“那你说的复活是什么?”
“她的肉体已经死了,毫无疑问,但是她的意识和肉体还未断开连接,”h说着停顿了一下。
“等一下,你之前就提到过这个词了,意识,那是什么。”
“意识可以理解为记忆的容器,是每个人诞生的瞬间就固有的东西,”h说,“我这些年一直在探究,我们这类人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总结出来了一些理论。”
“是吗?”
“我之前就在想,为什么有些人是普通人,有些人却不同。这两者之间的本质差别在哪里,”h说。
我沉默地等着h说下去。
“你应该感受不到意识的存在吧?”h说。
“我不理解意识是什么东西,”我说。
“巧合的是,我的力量让我能够感受到意识的存在,”h说,“我能看到每个人的体内都有意识的存在,像是一个光点,也许称为灵魂更加容易理解。”
我愣了一下。
“我的体内呢?也有么。”
“有,而且非常明亮,”h声音低沉。
“是么。”
“但是后来我观察了很多人,发现人在肉体死了之后,体内的意识很快就会消失,”h说,“普通人的意识还能够存在两天左右的时间,而我们这类人的意识只能够存留几秒。”
“我观察了很多异人类,”h说。
“异人类是什么东西?”我打断他。
“是我给我们这类人所取的名称,异常人类的意思,”h说。
“异常……”
“经过观察,我发现意识发出的光越强,也就代表力量越强,”h说,“我曾去医院,有的新生儿的意识强度明显比普通人强大,这表明……”
“所谓异常,其实是天生注定的?”我接上他的话,“不是遗传么……”
“和遗传毫无关系,我已经考虑过这种情况了,”h说,“每个人都是随机的,父母是异常人,下代可能是普通人,反过来也是同理。”
“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力量,也是天生注定的,”h说,“但是,我们并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异常人,是吧……至少在力量觉醒之前,我们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确实,如果没有觉醒,”我说,“也许就会和普通人一样过完一生吧。”
h沉默了几秒。
“经过几年的观察,我发现并不是所有天生的异常人都会觉醒,”h说,“有些觉醒了力量,但自己却不知道,有些甚至没有觉醒力量,这些人现在和普通人还过着一样的生活。”
“真能那么简单吗,”我说,“我们还没有觉醒的时候,却遭到了追杀。”
“你猜对了,所以我才说异常人不可能过上平凡的生活,”h说到这里,声音低沉了下来,“这个世界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在针对我们。”
我听到他的话后,全身的寒毛竖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四面八方的黑暗里蔓延开来。
错觉。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些过着平凡生活的异常人,总会以离奇的方式死亡……”h说,“车祸,抢劫,高空坠物……数不清的意外偏偏只发生在他们身上。别人看起来完全是社会的自然事件,死亡率也很正常,在我看来却是刻意地在抹杀异常人的存在。”
h抬起头,目光像是透过天花板看向遥远天际,声音阴沉冷漠。
“然后有一点让我确信,这绝不是巧合,世界在排斥我们。”
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
“就是那群,总是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黑袍人,成群结队,又总是悄然消失不见……”h说,“没有人目击过,没有组织,到处都收集不到半点信息。”
“他们的存在完全不合理,”h说,“因为他们就是用来强制抹除已经觉醒的异常人的。”
h的话瞬间冲毁了我对世界的认知。
“我们回到之前的话题,”h说。
“恩。”
“我本来认为,觉醒是自然的,只要到了某一个时间就会觉醒,”h说,“后来我发现了几个特例的情况,察觉到记忆,或者说是经历才是觉醒的关键。”
“记忆吗?”
“所谓人的灵魂,就是意识和记忆的结合体,”h说,“我观察到几个觉醒的异人类,有几个是因为失忆症,有几个是外力作用,导致他们失去部分记忆。这时,他们觉醒的力量也消失了。”
“失忆后力量消失了?”
“是这样的,但其中有一例,他恢复了记忆,力量也恢复了,”h说,“由此判断,完整的记忆是异常人觉醒的必要条件。”
“真是复杂啊,虽然听懂了,还是感觉不太能够相信。”
“没事,你很快就会相信了,”h说,“来吧,现在我就把这个女孩的意识剥离出来。”
我点头。
h掀开盖在森头上的白色布料,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棱形的水晶。
“水晶是干什么用的?”
“保存意识,剥离出来的意识需要实体的介质,其实用任何物体都可以,水晶能够保存的时间比较久,”h说,“我的能力可以把意识,连带着记忆从人的体内抽取出来,只要那个人不反抗,抽取出来的意识就不会毁坏。当然死人是不会反抗的,因为物质层面上的大脑已经坏死了。”
“那么尽快开始吧。”
h点头,把水晶放在森的额头上,瞳孔里暴涨出银白色的光华。
一束光突然窜进水晶内部,转眼间就消失了,水晶再度暗下来。
“完成了,”h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么快。”
“恩,走吧,”h说着把那块布重新盖回去,“现在这是一具真正的尸体了。”
我盯着布看了一会,还能隐约看到森面容的轮廓。这时我眼前突然浮现出森的微笑。
我暗暗握紧右手,转着h点头。
脆弱的平凡之梦,破碎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