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自然不敢。只是殿下提问，子羽岂有不答之理？子羽不在殿下面前撒谎，自然不会讨好说是故意错过来讨好殿下，也不要因此而污蔑了自己。”

“是么？”乔寒淡淡的说：“你也只在本宫面前不撒谎。”

对于乔寒意味深长的话，非子羽只是吟吟一笑，不辩驳，也不解释。任由局面陷入暧昧之中，即使频临尴尬窘迫，似乎也是无所谓的事。

沉默蔓延，他们彼此都不说话，好像是要在沉默中用自身气势压倒对方，逼迫对方投降认输。好一会儿后，非子羽貌似无奈的叹息一声，道：“殿下，属下在追凶手。”

“凶手？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是。属下偶然南沂水河，发现有人没道德往河里乱扔东西。子羽一向爱护环境，殿下是知道的。所有，见到这种情况，子羽十分的气愤。于是……”非子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寒不耐烦的打断：“说重点！”

非子羽惋惜的耸肩，道：“好，重点。重点是，子羽气愤之下冲了过去，一看仍在河里的不是什么垃圾，而是一个人。那人发现了子羽，先是用暗器丢子羽，见伤不到子羽，就跑了。于是乎，子羽就跟了过去。然后就发现那人路过县衙，而我偶然发现了殿下您，于是就没追了。”说完见乔寒微微侧头，似乎是在看什么。他不自觉的退后两步，垂首道：“……好吧，子羽承认，子羽追不上他。”

“追不上？”

“是！本来想隐瞒殿下，留一个好印象给殿下的，谁知殿下您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察秋毫，想要隐瞒都不能。”非子羽摇头，苦笑道：“子羽横行江湖这么久，在沂水县这条阴沟里面翻了船，不论什么理由什么借口，都无法淡去这份耻辱。但殿下，您真的过分了。”

“是吗？”乔寒不咸不淡道。

非子羽道：“殿下传书子羽，要求子羽调查这一系列诡谲命案，想必是为了讨好方才的佳人吧？但……殿下，打人不打痛处，这一点或许不适合您们皇家。但子羽只是一个拿钱卖身的人，殿下何苦如此？”

乔寒微微勾起嘴角，温和一笑，如盛夏青莲，美丽夺目，却超凡脱俗。“非子羽，你何时如此装模作样了？如果你认为，诉苦怨责会让本宫对你怀有愧疚之情，不如去试试，看沂水河能否往南流淌。”

乔寒的话清淡浅陌，如本能一般的疏离缠绕其中，却不会让人觉得别扭、难堪或者不自在，反而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或者说，这个如青莲清濯的人，如论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哪怕，用最为极端残忍的方法夺走谁人的性命，也会觉得他如血莲，美得不可方物，让人敬畏，让人匍匐于他的足下，对他高呼颂歌……

被拆穿了用心，非子羽并未感到尴尬，他淡淡笑道：“殿下果然清明透彻，难容一点沙子。”

“你想说什么？”

“兵法有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敌者劳，致人而不致于人。殿下，您是像致于人，还是致人呢？”

“致于人如何？致人，又如何？”

“呵呵，五行无常胜，四时无恒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殿下所选择的，无非是其一。子羽只是拿钱办事的人，说这些本是多事之举。既然殿下不满子羽干涉，子羽又何苦当吕洞宾？”非子羽道。

乔寒道：“你是在骂本宫是狗犬之辈？”

非子羽一震，沉默片刻，道：“殿下，您现在似乎有些急躁，子羽就不便多加打扰了。子羽先行告辞，还请殿下早些歇息是好。”

“……非子羽。”

“殿下。”

“方才是本宫失言了。”

非子羽愕然，呆滞了片刻，随即宽慰一笑，道：“殿下，成王败寇，这是自古不变之理。现在殿下虽然羽翼丰满，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猎人，不加倍小心提防，随时都可能被困瓮中，任人宰割。退一万步说，殿下喜欢那个小捕快，但可在局势安稳之后再行追求。”说完后面，口吻越加的严肃凝重。

“等局势安稳？恐怕那时已经晚了。”不，现在都已经晚了。乔寒心道。

非子羽心道：果然是千难万险，情关最险。自古英雄，多少为情之一字而折了腰？摇头，不想这些。现在，他只要将自己的尽了自己的职责，就足矣。想到此，他稍稍宽了心，口吻也稍微的轻松了几分：“殿下莫不是以为，在朱焰国就逃脱了陛下的监视了吗？子羽在沂水县走了不到半圈，就发现了五名皇帝陛下安插的暗线。现在，陛下恐怕早已知道那个小捕快的事情了。

殿下，皇家最为悲哀的是手足相残、血缘羁绊大不过权势欲望，以及选择和保护不了心爱之人。就如皇帝陛下一样。”

“父皇？他有心爱之人？”乔寒的口吻有些惊讶，有些好笑。

“自然。是人就有心爱之人，只不过为人知和不为人知。皇帝陛下就是后者。”非子羽道：“殿下，别这么看我，就算是您威逼子羽，子羽也不能透露皇帝陛下爱的人是谁。”顿声，又道：“不过，以殿下的聪明才智，想要调查，不是难事。”

“不是难事？”乔寒冷哼：“在父皇的地盘上调查他的事情，还不能为他知道，这和在老虎嘴上拔毛有何区别？更何况，被打入冷宫妃子不可计数，近一年就有十余人。要从何调查，才能查到父皇心爱之人是谁？而非又能肯定，父皇心爱之人一定是妃子，又一定在冷宫？”

非子羽眼中闪过赞赏，却一瞬间收敛，换上浅浅微笑，道：“殿下英明。那么，殿下一定明白子羽想要说什么了。”

乔寒沉默。

“一国之君，都要将自己心爱之人藏起来，不能让她为人所知，这就是他不够强大的原因。强者一旦有了弱点，就不再是强者。现在，殿下你能说，能同时对付陛下和七王爷，并且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