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
上官青儿的苏醒，无疑给人带来无限的喜悦，但同时，也带来了无尽的烦恼。
经过朱阳的细心照料，上官青儿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状态。此期间，上官离离开了，理由是，还有许多小姐姑娘等着他，而且这地方似乎和他反冲，走哪里哪里不顺心，人也看不顺眼。只因为，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看得顺眼的姑娘都没一个。
朱阳说，难道她不是？青儿不是？
上官离的回答很欠抽：你是绝世美女，但敢欣赏你的人一定要有在初凉舞面前提起初凉夜的勇气。理由是，初凉夜是初凉舞的禁忌，谁胆敢在她面前提起，就准备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个词打打交道，并且去鬼门关走一趟，谁也不例外。更甚者是，即便是初凉舞提起初凉夜，别人也不能提，最多用“她”或者“姑娘”代称，但这也是需要勇气的。
上官离的回答，自然使得二人进行了一番“友好的切磋”。不过，上阵的是司琴。
上官离因此特别鄙视司琴，不停地骂司琴是个可悲又卑鄙的妻奴！
至于上官青儿，上官离的回答是：如果有一天，有人在你面前说司琴是个丑八怪，你会怎么做？
朱阳没有回答，但很显然这个答案让她认可。不过，之后又进行了一番“切磋”。上阵的是朱阳。原因是，上官离说了司琴是丑八怪。
上官离怒！不停地腹诽朱阳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然后可怜司琴竟然从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上官离走后，司琴也告辞了。他要去调查很多事情，尤其是关于初凉夜的。朱阳苦笑。她知道，若是司琴调查不出什么的话，他此生就别想回灵山了，不然绝对会亲生感受一番那个孤僻的冷血动物初凉舞折磨人的手段是如何的惊天地、泣鬼神。
再则，司琴不像她，他必须隔一段时间回灵山。
朱阳留下了，如当初天一所说的，她会一直留在上官青儿的身边，直到那一天到来。
……
上官青儿一直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为什么朱阳不让自己回县衙？为什么小七他们都不在？她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朱阳在被她缠得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带她回了县衙。
老实说，她并不想带她回去。教主的预言已被验证，青儿的命格发生改变。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青儿嫁给小王八。虽然，她真的很不喜欢那只小王八！一想到他可能娶青儿，青儿成为他的娘子，将为她生子育儿，就更加不爽！不爽到想要揍人。
因此，王尔朱在短短四天时间内，被朱阳揍了很多次。每一次都不轻不重却让他难受得要死。
上官青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这种心情从何而来，只是一想到就要见到小七，脚步就越来越快。若不是朱阳阻止，她连轻功都会用上。
上官青儿第一次无视了县衙众人的热情招呼，直接冲到了他们的房间。可是，推开门，那一句“小七”还没有喊出口，就发现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说不清楚心中那是什么感觉。
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熟悉的房间。如果她懂得某方面知识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个屋子已经好几天没人住了。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一听就知道来人是习武之人。上官青儿没有反应，直到身后传来呼唤声，她才转过身。
“小六，你回来了。”乔寒温柔道。
上官青儿发现，乔寒变了。说不清楚哪里变了，只是直觉他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
上官青儿的感觉没错，乔寒是变了。但迟钝、某些方面愚笨如她，怎么会想得通乔寒是为什么而变？哪些地方又和之前不同了呢？就譬如，他现在的口吻，就如同之前决定为之下跪祈求朱阳相救时一样，温柔、诚挚、坚定。
乔寒纠结了许久。
之前非子羽劝说他，老七选择了上官青儿，因此上官青儿会成为他致命弱点。要他趁机攻其弱点。并劝诫他，这是难得的机会，切勿错失。
非子羽说得没错，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是……
乔寒并不确定自己对上官青儿的感情，之前那么干脆的下跪求救，也不过是出于某种衡量。即便是现在，看着她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也没有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
这个世界，最无聊的不过“感情”二字。
他想要看那个老七会因为她改变到何种地步？想要看看老七他会不会为了这个人而放弃他谋划了十几年的事情？看看他会不会为了她而倾覆整个世界？看看他会不会为了她，而负了那个人……
但，这一切不是进行得正好吗？终日看着他们二人温存甜蜜，看着一个刻意压抑着自己的心意却仍然跳入了名为“情”的劫难之中，看着另外一个懵懵懂懂的、只靠着本能感觉去回应的人会是如何应对这一切的。
明明，这一切进行得很好。可为什么……
为什么那一日在听到她问上官离“为什么小七不在？”时，心会一阵抽疼？为什么看着她转身时，那明亮的眼眸突然黯然了一下，虽然随后又恢复了神采，但那一瞬间的转变，让他的心竟然有抽搐的感觉。
他第一次勉强支撑微笑。
他不想要承认。
他不想承认，他喜欢上她了。
“小水，你来了？”
乔寒道：“嗯，刚才听人说你回来了。但叫你怎么也不理，就直冲冲的到了这里。所以我想，来看看你。”
上官青儿羞窘，挠挠头，道：“嘿嘿，我不是故意不理人的。只是想……想先回这里看看。”
“你在找小七吗？”
“……嗯。”
乔寒扬起嘴角，淡淡一笑，道：“走吧。”
“去哪？”
“你不是要找小七吗？我带你去找他。他还不知道你回来了，不然就不会是我来找你了。”乔寒道。
上官青儿欣喜，立刻点头，“好！”
乔寒眼中闪过精光。
“跟我走吧。”
所谓的世人到底是指什么？是多数的人吗？在何处可以真正感受到世人这东西存在呢？
乔寒无法说，自己懂得这句话。但是，他没办法说，自己不了解这句话。因为，他现在就在实践这句话。
就如同，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带上官青儿去看乔夜烜，却深刻的知道他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
大概，就是这个吧。
上官青儿突然停下脚步，瞳孔逐渐放大，落入她眼中的，是背对着她的熟悉男子以及面朝着她的陌生女子。
女子依靠在男子身上，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没有拒绝和推开她。
上官青儿的举动完全的落在了乔寒眼里。
乔寒噙着深意的笑，看着她垂着头，手捂在胸口，即便只能看见侧脸，也能够将她的茫然疑惑一目了然。
她在茫然什么？迷惑什么？
这个答案，乔寒不想要知道。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
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怀疑更厉害的？人与人之间，又能经得起几个误会？尤其是，在关系还没有确立之前。
小七欺瞒了上官青儿太多的事情，他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让她过着如同城堡被囚禁的公主一般。只不过，这个公主不懂伤春悲秋。即便是被囚禁，太阳依旧是太阳。
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一瞬间有报复的快感，一瞬间又有……悔意。
乔夜烜心情很压抑很烦躁。
从上官青儿中毒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他不知道这种心情持续了多久，好像是几天、几个月，也好像是几年。一日复一日，这种心情不减反增，一贯不将真实情绪流露在外的他，现在任谁都能够看出他的烦躁。现在，她的出现让他更烦躁。
上官青儿中毒是因为他，若他没有拿梨子给她吃，她就不会中毒。朱阳给他说过，上官青儿之所以没有在吃第一个梨子之后就毒发，那是因为她算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但，这种体质不可靠，半灌水。运气好的时候，是百毒不侵，运气不好，连一点蒙汗药就可以将人放倒。这一次，算是运气一般般。低效了第一次药引的作用，但因为之前服药服了太长时间，原本无害的东西在药引的引导下成了剧毒，这就如同一件破茅草屋突然迎上了一阵大风浪，本就无法抵御，更别说是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了。
之后，乔寒抢先了他行动。虽然，他知道自己犹豫是不该，但是……他不知道乔寒的用心是什么？喜欢上青儿了吗？绝对不可能。那个虚伪小人，因为那件事情，极度轻蔑鄙视感情，就算掩藏得再好，也绝不可能欺瞒得了他。毕竟，他是全天下最了解他的人。
再之后是，他想去见上官青儿，但是每一次都被朱阳拦住。他极力想要克制自己杀死她的冲动，这个女人对青儿很重要，但是……
这几天在县衙里，虽然每个人都为上官青儿担心，但是……
狗改不了吃屎！
平日里怎么过的，现在还是怎么过。他一贯欣赏这种作风，不要有一点事情就表露出现，天又没有塌下来，为了一点事情就摆出一副世界快要毁灭的样子，想要博得谁同情？
但，很显然，很多道理都适合事情不发生在自己头上的适合。
莫文武他们依旧该开玩笑开玩笑，该吃东西吃东西，该审案审案，该查线索查线索，只不过因为上官青儿的事情，没有了每日一聚来讨论事情的安排。但，看着还是可恨！
思念如五石散一样，一旦吸食了，就会上瘾。他第二次体会到思念人的滋味。这种感觉，比起之前那一次，还要刻骨铭心，揪心难过。
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她竟然跑来凑热闹！很不耐烦，很不舒服，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推开她。反而比较起了她们二人。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青儿远非她所能比的。
“你够了没。”乔夜烜不耐烦的低吼。
女子一震，肩头一缩，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缩在乔夜烜怀里，颤抖着一双藕臂环上他劲瘦的腰身，嘤嘤的低声抽泣着。
“夫君……”
“你够了没有！不许这么叫我。”
夫……君？
上官青儿脑袋一片空白，好一会儿，她才僵硬的偏过头，呆呆的看着乔寒，道：“夫君……是什么意思？”
乔寒看着她眼中的期待，那是希望他能够否定什么的期待。这一份期待，暴露了她的真意。
沉默了一会儿，乔寒温柔而残忍的道：“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
乔寒闪了闪眼，他人受伤的表情，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或者说，他见了很多次，很多也因为他而出现。在皇族，伤害与被伤害，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之下就是你死我活，你不害人，人就害你，没有所谓的“和平共处”的存在。
但，在看到她眼中明显的裂痕，那是被什么撕裂的痕迹，他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上官青儿无意识的握紧拳头，呆呆的看着乔寒，又转眼，呆呆的看着不远处正上演着“恩爱”的乔夜烜和她不认识的女子。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胸口很疼？又有窒息的感觉？生病了吗？不然，为什么自己这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