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上官青儿一行人离开沂水县时，沂水县的人也没有闲着。他们并没有过分分神去追究为何一点征兆都没有就离开了？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

上官青儿他们离开沂水县已经十余天了，六月中旬，梅雨季节带来的闷热，让人心都浮躁起来了。

商会会长李大贵被莫文武亲切的让人带入监牢里进行不知归期的参观旅行，但这个不知归期真的成了没有归期了。

在上官青儿等人离开后的第五天，李大贵估摸着玩心大起，也或者是突然想成为武林高手，竟然练气了缩骨功。都说失败是成功的娘亲，但李大贵失败到连娘亲都丢掉了。

当狱卒每一日例行巡检时，发现李大贵就那么挂在牢门上。一颗肥大的脑袋卡在牢门上，一双眼瞪得老大，脸色铁青，嘴大张，舌头就像是黑白无常的那舌头一样，长长的呆在嘴唇上。

这样子，直接让狱卒“惊艳”得晕了过去。

同时，停在尸房的三具尸体，均数化为灰烬。原因是，就在李大贵死后的一个时辰，莫文武等人才接到消息赶去监牢的同时，尸房突然起火了。大概是鬼火作祟吧，总之就是一把火给烧没了。

等火终于烧够了，熄灭了后去看，剩下的就是一堆灰，以及一大群或惊讶或震愕或被打击得呆住了的人。

当天晚上，风清涯在尸房静静的看了一个晚上。莫文武想要陪同，但被他拒绝了。

莫文武沉默了一会儿，也不坚持，静静的离开了。

或许有人感觉到了其中的奇怪之处，但是谁也没有点出来。这个时候，他们能说什么？

这一夜，莫文武也一个晚上没睡。他在关李大贵的监牢坐了一个晚上，眼睛一直盯着李大贵吊死的地方，表情平静，目光也是平静无波，到了空洞的地步。

如此奇怪的莫文武和风清涯，彼此都未入睡，也使得许多人都无法安睡。谁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能够肯定的是，他们肯定受了很大的打击。

风清涯被誉为天下第一神捕，这个名号，是他靠自己的实力打拼出来的，不像一些人，即便是轰动江湖，那其中也多多少少的也有水分。

而莫文武，这个爱搞怪、爱偷懒、又邋遢无比的县令，他的房间足可以让人深刻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地狱。他的房间也足可以让一个死不悔改的罪犯后悔不已。但，这个县令，虽然表面有许多人不待见他，但实际上他却是最深得民心的人。

但是，就是在这两位守护着的地方，竟然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命案。若说命案没有线索，或许可以自欺欺人的说这是因为犯人的手法太高明，高明到即便是风清涯这样的人也没有办法侦破。

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嫌疑人竟被人杀人还不自知，又被人放了火，整个县衙都差点被烧了。这不是给人扇了两巴掌还不知道是谁扇的，且不论有没有实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能不能找得到凡人也是一个问题。

这已经不是丢脸、没面子的问题了。

……

莫文武空洞着眼神看着木门，只有一个半拳头宽的间隙，一个脑袋是如何塞过去的？又是如何在门上吊死的、还挂在哪里连掉下去都不能的？

而且，又是谁，在成南他们四人的看守下，又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将人杀了。更让人惊异的是，牢房里却没有一个人看见。

这个监牢，不是只关押了李大贵一人的。

这是为何呢？凶手是怎么办到的？

莫文武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若说以前是无迹可寻，这一切近乎天衣无缝了。毕竟，以前是在他们没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的，这一次却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

捻起地上的白粉，那是在李大贵被关进来时洒下的。为的就是防备有人趁他们不备陷入将他救走。但，归根结底，没有人来救他，倒是有人送他。送他去极乐世界。

然而，他们准备的一切，都是徒劳。整个牢房里，只有李大贵凌乱的脚印。看得出，他死前在这间牢房里不断的踱步，走来走去。也有在被杀的时候挣扎过，有几道脚印看起来比其他的清楚多了。

他不相信有人进来会连个脚印都不留下，但事实却让他倍受打击。想来，清涯也是发现了这些，除了当时听闻李大贵死讯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真是……他大爷的窝囊阿……”莫文武靠在墙上，仰着头，眉头拧起，暗暗骂道。

话分两头，另外一边，乔夜烜和乔寒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参与这些事情，他们都是很知好歹的人，他们既然已经怀疑了自己，又何必去趟这一摊浑水？他们可没有那么闲。

这两个死对头，在上官青儿走后的第六天坐在了一起，暗里是分庭抗礼，表面却和谐无比。两人品着茶，一个敛起目光，压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一个眉眼如画，一举一动都带着格外高贵到神圣的气质。

二人静静的喝着茶，彼此之间，就只有四步距离。不时，有茶杯空中乱飞，或者茶水空中乱撒，再或者椅子也不甘寂寞的飞了起来……

二人就这么，相敬如宾……呃，不对，是兄友弟恭的度过了愉快的下午。

就在日将落幕时，二人才抬眼看看对方。这时，他们也才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存在。一人勾唇，冷笑；一人垂眼，淡笑。

一会儿，乔寒道：“最近多谢你了。因为你，他们的实力都提升了不多。”

“他们？”乔夜烜挑眉，意味深长的笑了，“是吗？不客气，这是臣弟该做的事情。毕竟，‘偃月’可是太子的私人军队，如果这里面全是些废物，又如何能将太子安危这等大事交托在他们手上？”顿声，“太子可是洪紫国的未来阿……”

乔寒勾起唇角，道：“是，本宫不论怎么说，也是洪紫国未来的君王。护卫本宫的人，又岂能是废物？本宫多谢七王爷，不嫌麻烦、不辞辛劳的为本宫清理了不少废物。说起来，本宫还没有感谢你呢。”

乔夜烜微愕，显然是没有料到乔寒这么的不谦虚。但，错愕也是片刻，惊愣也是瞬间，这几天与乔寒的“和谐”相处，这让他一时忘记的本能再度苏醒。那是在面对这个宿敌时，即便是一副敷衍态度，也会看起来十分的诚挚。即便是有任何情绪变化，表情也平静无波，毫无变化。

但，这种情况不仅仅是乔夜烜，乔寒也是。

如果有第三人在场，一定会发现，乔夜烜一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但细看起来又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乔寒则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谁能够长时间维持一个表情不便呢？看这二位就知道了。

“为太子殿下效劳，此乃臣弟的义务。更何况了，能够效得犬马之劳，这也是臣弟的荣幸。”乔夜烜道。

“是吗？那本宫就多谢七王爷了。”

“噢，太子殿下仅是一句感谢吗？”

乔寒挑眉，轻轻道：“不够吗？”

“您觉得呢？”乔夜烜反问。

“本宫觉得？本宫并不觉得不够。”乔寒说完，又转口道：“不过，若是七王爷要什么的话，本宫又如何不给？本宫虽然是太子，但在此之前，却是你的哥哥。”

乔夜烜笑道：“多谢太子殿下的抬爱，这一个‘哥哥’身份，臣弟如何受得起？只怕，如果受了，之前就不好对太子殿下下手了。”顿声，又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臣弟要什么，你都会给？”

“自然。本宫又不会食言，难道七王爷不信？”乔寒意有所指道。

乔夜烜道：“自然不敢。那么，如果臣弟要太子殿下的命，太子殿下会给吗？”他的话说得很轻很淡，轻描淡写得好像是在说“阿，今天天气真好”一样。

乔寒毫不惊讶，似乎是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便淡淡道：“如果七王爷拿得走，本宫又怎会不给？”

如果拿得走，即便不给，也得给。乔寒这句话，说得还真是狡猾。乔夜烜勾起嘴角，无声的轻蔑嗤了一下。邪魅一笑，道：“那么，臣弟想要和太子殿下讨教几招，如何？”

“讨教？七王爷何必谦虚。你的武功之高，整个天下能与你匹敌的人，屈指可数。很不幸，本宫不在这屈指可数之中。”乔寒很遗憾道：“即便是这样，七皇弟也要讨教吗？”

乔夜烜起了身，看了一眼乔寒，就朝屋外走去。

乔寒明了他的意思，但没有即刻起身，仍品着茶。他的姿态十分优雅，即便只是十分平常的品茶动作，十分的赏心悦目，让人看着就觉得浑身舒爽，心情也会愉悦起来。乔夜烜站在院中，望着略显阴沉的天空，略显暗沉的云朵毫无生气的挂在天上，微微蹙起眉头。

他不喜欢这样的天空。

这样，带着一丝悲伤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