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节

乔承天微微勾起唇，“继续。”

“之后，是苏摩之舞的首座初凉舞亲自出面，将他们放进去的。”

初凉舞……吗？

真没想到，初凉夜还在灵山时就不怎么爱走动，初凉夜走后几乎自闭的人，会专程下山来接老七阿。是因为天一那老头的命令，还是……

还是想要看看老七呢？

见乔承天不语，黑衣人继续道：“陛下，不知有件事情当说不当说。”

乔承天微微抬眼，半眯着眼眸看着他。黑衣人顿时一凛，道：“上官青儿似乎有些怪异。但说不清楚怎么怪异。”

“噢？”

“根据一直监视她的人汇报说，从重日国的都城日光城开始，上官青儿就有些不对劲。虽然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但探子就是这么回报的。”

乔承天挑眉，“不清楚哪里不对，但却如此回报？”

“是。陛下，监视上官青儿的探子是感觉特别敏锐的人，他所说的事情，即便是没有根据的，也在之后被证实。错判几乎没有。而且，属下得到了那个人的证实。他说，你说呢？”

“你说呢？呵，那个人还是这样，爱卖关子。”

“是。就如陛下所说，他的性子，着实让人讨厌。但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就证明了一些事情。”黑衣人道。

“他还说了什么吗？”

“……他说……”黑衣人有些为难，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口，“他想要事情更加有趣一点。希望陛下您暂时不要插手。至于陛下想要的东西，他会为陛下得到。”

乔承天视线落在了树上，好半响，才慢悠悠的道：“暂时不要插手……吗？呵，还真是狂妄。”顿声，“回信给他，八月七日。这是给他最后期限。八月八日，不论能不能得到那个东西，朕一定会动手。”

“是！”

“下去。”

“是，陛下，属下告退。”黑衣人说完，瞬时离去。

乔承天突然抬起头，透过屋檐看着天空。

上官青儿阿……没想到，她还可以活到现在。

真是诧异。

看来，她是注定和乔家，和洪紫国纠结不断。还有念生教，和上官门……

不过，这样也好。她救了老七的命，连老七的心也拿走了。不知道，她在知道真相时，会不会将这颗心仍在地上，活生生的践踏踩碎呢？老七又会如何呢？回复爱上她之前的样子，还是……

会深信彼此，然后坚持下去？

而老三，这个让人极度想要破坏的人，他又会如何呢？

还真是有趣呢。

更有趣的是那个人，在刀尖上享受快感，极致的危险之中寻求刺激的人，这一回，又会作出什么事情呢？

他又会为了他的“有趣”而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乔承天难得的拭目以待。

七月十三日。

乔夜烜与乔寒两兄弟，终于见面了。他们阔别了近两个人，相见时没有许久不见的凝聚感，反而有一丝丝的讽刺。

他们兄弟二人，只是义理上的。即便有点血缘，但从小到大都生分无比，甚至是敌视对方。

对乔夜烜而言，乔寒是必须铲除的对象。他站在自己想要通往的地方的必经之路上，是比任何人都要大的妨碍和威胁。

对于乔寒而言，乔夜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弟弟。但更多的是……

他不会将这点说出来，说出来也没人信。

二人面对面的看着彼此，相距只有几米之遥，但谁也不主动走向对方。他们没这个必要，也不需要。

默默的看了许久，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口吻也不太好的对他们说：“教主有请。”

如果是洪紫国，谁敢这么对他们说话？即便是来到不属于他们的朱越国，也无人如此过。但，他们都不介意，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还去介意的话，只能说是笨蛋了。

二人跟随男子慢慢的朝目的地走去，难得的并肩而行，看似亲密，却生疏无比。彼此都排斥着对方，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存在。

走着走着，乔夜烜突然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以为你不会问。”乔寒笑笑道，随后又道：“初首座带我来的。”

乔寒省略了一些，完整的话，应该是：初凉舞奉天一之命带他来的。但即便没说完整，乔夜烜也懂得。区区数面，便知道初凉舞是个什么样的人。如她那般的人，若不是因为命令，怎么可能接近他人，还带他人来这里？

又是久久沉默。

之后，乔夜烜道：“为什么你来？”

乔寒道：“你今天的为什么很多。”

乔夜烜怔了一下，面色更加肃重。

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一座石屋前。石屋呈方形，长宽高相等，大约有两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箱子，给人十分沉重的感觉。

男子恭敬的跪在门前，道：“教主，人带来了。”

不一会儿，屋内传出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那声音说：“进来。”顿生，又道：“去请钟首座。”

男子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顺从道：“是，教主。”

“乔寒和乔夜烜是吧？你们进来吧。”

乔寒先一步推门而进，而后乔夜烜跟随而进。

屋内不如外面看来那样方方正正，它和一般居室没什么差别。他们站在外室，内室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在鼓捣什么东西。他们没有经过允许，自然是在这里等着。

咚咚咚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当咚咚的声音消失之后，继而传来的又是细细碎碎的声音。等所有声音消失之后，又等了片刻，内室走出一个银发老人。

老人正是念生教的教主，天一。

天一坐站在木椅上，身上传出浓重的药香。看来，他刚才是在制药。但是，谁能让贵为教主的天一亲手制药呢？答案不言而喻。

天一来回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噙着淡淡的慈祥的微笑。他示意他们二人坐下，待到二人坐下后，道：“你们知道，这一次破禁忌让你们上山来，是为了什么？”

乔夜烜点头。

乔寒道：“初首座并未多说，但似乎是因为青儿的原因。”

天一道：“是，的确是关于青儿的事情。”顿生，“你们陪在似青儿身边好几个月，应当知道，她的一些不同常人之处吧。”

乔寒道：“是，曾有所察觉。”

“噢？说说看。”天一挑眉道。

“青儿她……有一回，遇见午睡醒来的青儿，那时，就感觉到他的奇怪了。”乔寒道：“教主，乔寒敢问，为何青儿午睡时总是选择阳光充足却阴凉潮湿的地方？为何周围会有蜈蚣？我记得，在朱越国，蜈蚣很少有。”

“偶然吧。”天一笑着道。

乔寒顿了一下，表情从容，口吻徐缓得当，淡淡的反问虽笑得慈祥，却无时无刻不释放着让人胆寒、压迫的气势的天一，“太过偶然，就不是偶然。在下曾试过，连续十日，却一次未曾遇到。教主不会说，这蜈蚣出现，也要看对象的吧？”

天一对这样的质问，反映依旧平淡。如此从容，比起乔寒的而言，简直是两种程度。后者或许是天生，或许是性格，或许是生为王室之人必备的素质，也或许是历练而出的。但前者，是在这些基础上，更加上了岁月的磨砺，人生的历练，以及一些对一些事情，一些道理的参悟。这一些，尤其是后者，不是说努力就行的。

天一造诣有多深，至今没有人清楚。即便是左右手的八首座，也只能说个一二。其他的人能说的，教主很强大。至于怎么个强大法，他们说不出来。因为，需天一动手的，几乎没有。即便是十几年前，念生教的那场近乎灭教的灾难，也没有让他出手。

所有人对此都不解，即便是时间流逝，一些东西随着岁月的逝去而淡忘，但那个疑问还是存在心里。

天一微微弯下眼角，慈祥的笑容越来越深，让人更加对他有好感。刹那间，即便是一直防范着他的乔寒也有片刻闪神。但见他眼中的戏谑，立刻回过神来。收敛起片刻散漫的心神，微笑之下是无比的严肃和凝重。

他心道：果然，即便是片刻，也不敢有所疏忽，不然……但是，他刚才是故意的吧？故意将自己用微笑引入陷阱，再来嘲笑，让他有所警惕。好以用更为严肃的心态来对待之后的事情，更加谨慎的斟酌之后的话，无论是自己说的，还是他说的。

想到此，同时微微的嘲笑了自己片刻。他们暗地里叫他狐狸，他不是不知道。但，狡黠如狐狸，审时度势，察言观色，带着虚假的面具行走于世……这一切的一切，都如若本能，如呼吸一般自然的本事。但显然，他的修行和程度还不够。不然，就不会被戒备的对象如此轻易的引诱了。

天一依旧保持着慈祥的微笑，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既不对乔寒的职责而生气，也没表现出任何在意。他微眯着眼，淡淡道：“嗯，这不是偶然。”见乔寒和乔夜烜都看了过去，他有些恶劣道：“但是，不能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