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被用麻绳牢牢捆住,扎成了不易解开的死结,身上的衣服甚至不能蔽.体,只能称作烂布。
“走快点,二少都催了,就这女人麻烦。”
“啧啧啧,她私逃也没落得什么好处,还不是被抓回来了。”
几个落在后面,专门看管锦绣的下人也对她不满。
锦绣是女子,女子的体力不如男人,她几乎一路都是被人拖着走,手腕脚腕都磨出了大大小小的印子。
“嘶。”饶是锦绣再是一声不吭,也有些吃痛。
见锦绣皱起眉头,几人更是引以为趣,什么脏的臭的话都不经脑子思考直接往她身上扔。
“差不多得了,快些吧,小心二爷找你们俩麻烦。”
旁边的人都听不过去了,这才开口提醒。
两人本就不是有骨气的,这下听到秦屿的名头,立刻噤若寒蝉。
锦绣倒是丝毫没反应,或者说,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
早在她被淮南候带入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隐隐预感,这些稳坐高楼的人那是什么良善之辈。
淮南候谢茗堂不是,庆王姜离不是,那些身披官服的牛鬼蛇神更没一个不精的。
正值正午,日头毒辣,周围的人都忍受不住,锦绣一个恍惚踉跄了几步。
这又给了那几个看不惯她的人借口"走得这么慢,找抽是不是!"
"呸,就是个贱骨头。"
锦绣冷眼地扫视了几人,那几人却被她的眼神看的浑身一颤,心底发虚。
"我就是死了,也比你们这些渣滓好。"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那仗着自己在主子面前得脸的管事立马叱道,说罢还举起手里的鞭子狠狠往她身上抽。
管事使得力气很足,鞭子在空中划过几道痕迹,不留余力的打在了锦绣的脊背上。
那沉闷的声响一听就知道打进皮肉里,甚至还能听到骨头的咯吱响。
"呵,果然应了那句话,没有价值就活该被丢弃。"
锦绣说的很小声,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可她却又是尽力拉住嘴角。
"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还没有锦绣这个名字,而她叫苏穗儿……"
管事奉了秦屿的令,叫了几个人把锦绣拉到淮南候府门前,当着那么多人面,一鞭子一鞭子打下去。
秦屿站的不远,他就像看一出戏一样饶有兴味,甚至有些餍足地呼吸着夹杂着血腥味的气息。
锦绣记不清自己晕了几次,也记不起醒了几次,只觉得这天的太阳真是太温暖了。
体内的寒冷像是被日光驱赶走了,魂也变得轻飘飘。
"穗儿,回家了。"
眼前似乎闪过两道黑影,他们的脸早已记不住,可那份熟悉感锦绣还隐约记得,只是她仍有些惋惜"可惜了,还没活够本。"
**************
家在南方的一个小镇,爹是镇上私塾的教书先生,娘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能干,日子算不上宽裕,却也知足。
娘说要知足常乐,当时的苏穗儿不懂,可后来的锦绣却懂了。
这人心啊,贪不得。
那一年,边境动荡,四处贼寇乱匪,连他们镇上也没有幸免。
他们就像一场蝗灾,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爹娘手脚麻利把她藏到柴火房的草垛里,她活了下来,可镇上其他人却没和她一样幸运。
起初,她还抱着一丝丝侥幸,可后来在流民堆里被欺辱,为了食物尊严也可以不要。
要活下来啊,仿佛有人一直在她耳边呐喊。
第一次见到芹妈妈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乞儿,一个为了半个馒头就要和别人拼命的乞儿。
芹妈妈朝她随手丢了块碎银子,挥了挥手"去去去,别脏了我这地。"
苏穗儿忍不住抬起头贪婪地看了眼怡芳阁,这原来就是贵人们住的地方啊。
"妈妈,妈妈,我想住这里!"
也不知被猪油蒙了心还是吃错了东西,苏穗儿一把扑在地上抓住芹妈妈的衣角。
难得,芹妈妈也没有发火,她只是挑挑眉,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哦,可我为什么要收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我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苏穗儿像是怕芹妈妈不相信,立马用破破烂烂的衣袖擦干净自己脸"妈妈,我长得不丑。"
的确长的不丑,就算以芹妈妈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是花魁的苗子。
"你叫什么名字"
"苏穗儿。"
听到芹妈妈这么说,苏穗儿知道自己是被看上了,连连应声道。
"人倒是机灵,可这名字却俗了些,上不了大台面。往后,你就唤锦绣。
这名儿好,保不准你往后真有个锦绣前程。"
若真能搏个锦绣前程,那就是苏穗儿死了又怎样。
锦绣,锦绣,往后再无苏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