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袍青年不动声色地起身,也撩起后门的围帐,紧追那几名汉子而去。
“吕捕头喝得可真沉,估计待会兄弟几个得背他回去了。”
“可不是么,赶紧给他洗把脸,这味着实受不了。”
几名衙役正七手八脚地将已经醉醺醺的吕进扶至水井旁,一人用吊绳木桶打上半桶凉水,用向小二讨来的粗布打湿,在吕进一片狼藉的脸上胡乱擦拭一番。
冷水一浸,吕进酒劲去了不少,意识也清醒了几分,但走路还是东倒西歪的。众人没法,只好再架住他的肩膀,往前门而去。
“咦,哪里冒出来的黑烟?”
其中一名汉子望着一片浓浓的黑雾席卷而来,不由揉了揉眼睛,定定地喃道。
然而,众人尚还未回过神来,那片黑雾却仿佛有生命一般,将他们几人全部笼罩。不过数息功夫,吕进与几名汉子先后软身倒地,昏迷过去。
黑雾散去,一名黄袍青年显现身形。他面无表情地扫过倒在地上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吕进的身上。
“搜魂之法恐怕会引着来那个疯子,罢了,还是用迷神术,大不了多费些功夫。”
黄袍青年倒背着手,喃喃自语了一会,便走近吕进身旁,将其提起。
只见他手指在吕进周身轻点数下,随即咬破指尖,以鲜血在其额头刻画了几个古怪的符文。接着,黄袍青年面色肃然,右手成掌,紧贴于吕进的天灵盖之处。随即他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成诀,右掌开始泛着忽明忽暗的白芒,往吕进头部涌去。
吕进虽已昏迷,失去了意识。但在黄袍青年这般施法之下,也是紧皱眉头,面目扭曲,喉咙间发出阵阵痛苦的低吟。
就这样持续了近半柱香功夫,黄袍青年周身的气息已经渐渐凌乱,身形微颤,连额头都开始滴落汗珠,似乎颇为吃力。
终于,吕进原本紧闭的双目兀然睁开。只不过,此刻他的目光呆滞,眼神中没有半点神采,似乎丢失了魂魄一般。
黄袍青年这才收回手掌,缓缓松了口气。
看来对凡人施展这迷神术终究有伤天和,耗费了他一滴源血和大半灵力,方才勉强成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长吐一口浊气。
黄袍青年将视线放在端坐在地面的吕进,看着他那呆滞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说谁身怀通玄之目?”黄袍青年沉声问道。
“家姊。”吕进的声音僵硬干涩,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她如今身在何处?”
“青阳城李家。”
黄袍青年皱了皱眉,若是青阳城李家可不大妙,不好亲自去抢人。否则得罪了那个老怪物,可比被那个疯子追杀恐怖得多。
他沉吟片刻,又继续发问,“你为何知晓通玄之目的存在?”
“我们吕家曾出过一名修士。”
“将你们吕家之事全部道来。”
……
半刻钟后,黄袍青年的身影从酒楼后院出来。其脸上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喜色,眼中还带着莫名的神采。
修士后裔,通玄之目,吕家……当真是天助我也,待我将那女子通玄之目夺来,便可添一大助力,以后何愁不能拜入大门派之中。
至于那人的追杀,只要他离开幽云南部,天大地大,对方还能不能找到他还是两说。
而且,只要自己露出通玄之目的底牌,便是收入内门弟子之列,也不无可能。届时,对方还想杀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孟黎宇,待日后我修为有成,今日追杀之仇,定会好好相报!
想及至此,黄袍青年阴恻恻地一笑,便转身往酒楼外走去。
“几位客官,醒醒!”
一名小二拍着吕进与几个衙役的肩膀,脸上满是为难之色。这几个客人可能是喝高了,却醉倒在此,沉睡不知。他正犹豫要不要喊人来抬他们出去时,几人终于悠悠转醒。
“哎……我怎么躺在地上了?”
“俺们几个不是扶吕捕头来洗把脸吗,咋都醉倒了。”
几名衙役面面相觑,扫了一眼还未醒来的吕进一眼,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嘶,头好疼……”吕进终是缓缓睁开了眼,他感觉头要炸裂一般,一股强烈的剧痛在脑中回荡,疼得他不由倒吸冷气。
“你们几个,快来扶我一把。”吕进揉了揉眉心,强忍着剧烈的头痛,虚弱地喊道。
几个衙役索性也不再想适才之事,而是与那小二一起,将软摊无力的吕进扶起,往外走去。
“吕捕头,可要回酒桌?”
“喝个锤子,回家!”吕进龇牙咧嘴,感受着头部那一阵阵的疼痛之感,骂骂咧咧的,连声音都有气无力。
“得,顺子你去喊那几个老小子赶紧麻溜地滚下来,我们哥几个扶吕捕头回去。”
于是,一帮人嘴里喷着酒气,面红耳赤,相互搀扶着往酒楼外而去。一路上自是少不了跌几跤,头上磕磕碰碰啥的,都寻常不过了。
吕进被几个衙役扶回家后,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方才渐渐缓过劲来。
当然,他爹的一顿呵斥教训自是少不了。他虽郁闷,但也无可奈何。谁知自己昨晚是怎么回事,不到半斤酒就喝成这样。
第二日,吕进才不痛不痒地去了衙门点卯。
“吕捕头,您那日是咋回事啊,怎就喝倒了呢?”
“是啊头儿,以前我们都喝趴下了,您也硬挺着呢。”
“头儿,莫非是前几日在常春楼,被那儿的姑娘掏空了身子?”
吕进与几名衙役照常巡街之时,那几名汉子七嘴八舌,脸上带着促狭之笑,将那日之事拿出来叨唠着。
“去去去,少胡说八道!”吕进一瞪眼,没好气地嚷声道。
众人一阵嬉笑,见吕进面色不善,便不再深究此事。
“吕捕头,您昨晚说的通什么之目,究竟是啥玩意啊?”
突然,其中一名汉子抬起头,带着好奇之色问道。
吕进脚步一顿,面容微变,愣了半晌方才艰难地缓缓开口,“我那晚……说了通玄之目?”
“头儿你忘了啊,这是你亲口所说啊。”
“不错,我也记得,似乎是吕捕头的姐姐便有这什么通玄之目。”
“依我看,头儿就随口一说,肯定是在唬我们哩。”
吕进听得几人的话,却是神情慌乱,面色刷地变得惨白,目光涣散,心神恍惚,有如被雷击一般呆滞在原地,不知不觉间后背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吕捕头,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莫不是病了……”
……
吕进忘了自己那一日是如何回到家中的,只是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鸣之声回彻,整个人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一连数日,吕进都茶饭不思,精神萎靡,连平日所好的酒都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这些时日吕家一直安然无事,并未有什么惊变。
渐渐地,吕进方才从忧心惊怕中恢复过来。
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无异样,也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毕竟天下之大,又怎会如此巧合,让自己的醉话给修士听到了。
他这般想着,便稍稍安定了心神,不像前几日那般惊慌失措。
然而,吕进所担忧之事终是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