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流翠走了几圈走累了，便回房间简单地洗了洗身子，然后美滋滋地上床睡觉了。
想着也许昨晚没睡好，今晚应该会睡得很香，可是这样，却也不是这样。
刚刚闭上眼的时候，确实很快就睡沉了，可醒来却是在半夜。
而且异常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思来想去，这么在床上躺着也不是办法，所以焦棠决定披上衣服出门走走。
兴许走累了，就又困了。
阁楼灯火通明，四周一片静谧，暖光融融，倍觉踏实。
焦棠走了几圈，还是异常清醒，只能趴在红漆栏杆上往下呆望，单脚在软软的地毯上无聊地碾来碾去。
正在这时，自本层再往下两层，一个婢女刚好端着盘子从房里出来。
焦棠有些纳闷，什么人这个时候还醒着？
反正也闲得慌，焦棠沿着楼梯往下走了两层，静悄悄地靠近那扇门。
正在她趴着门想往里面望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焦棠登时心悬到了嗓子眼，僵硬地扭过头去，发现青栀正笑眼盈盈地望着她，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焦棠拉到了暗处。
“娘娘，这么晚了，您为何不睡觉？”青栀说话间，也飘出一阵阵清香。
果然美女都是香喷喷的。
“我失眠了，不过没事的。”焦棠连连摆了摆手，又问，“里面是什么人呐？”
“回娘娘，是君上。”
“玄琇？难道他也失眠了吗？”
这时，青栀流露出了一丝丝为难，却也是在巧妙地暗示。
“奴婢也不知道……君上他……”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又不好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焦棠竟然感觉到了，从青栀那恰到好处的神情中觉察到了！
其实这件事她也一直在隐隐担心。
“玄琇没有房间睡觉，所以就在书房强撑？”是这样没错了，在外面不比宫里，鬼帝也是要面子的，难道任由别人谣传夫妻不和么？哪有鬼帝鬼后分房睡的道理，何况那房间的床大的出奇，这令焦棠很早就有所怀疑了。
事实上，她是想到了的。刚听说要歇脚的时候，她就在担心今晚房间安排的问题，可一直临到睡觉，也没人来商量此事，她还以为这事人家自有办法，所以也没多此一举去打听，只是没想到玄琇会宁愿在书房里凑合，却半句话没跟她提过。
青栀只是道了句：“君上没想过去毓妃娘娘那儿。”
很明显了，情商真高，总是一语双关。
“我明白了，谢谢你青栀。”焦棠有些愧疚，望了望那亮着光的书房，裹紧了小被子。
焦棠轻轻地踏进书房，朝屏风里望了望。
玄琇斜靠在椅子上，手持一本书卷细细地看着，眼皮似乎有些沉重，看起来很是困倦。
焦棠抿了抿嘴，心中更是酸酸的。
愧疚死了。
玄琇听见屏风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闲散地道了声，“青栀，你去休息吧，不必再守着。”
啊！她还连累了青栀跟着守夜。
“是我。”焦棠垂着头从屏风旁显出半个身子。
“这么晚还不睡？”玄琇放下书卷。
焦棠明显感觉玄琇刚刚对她笑的同时，呼吸有些沉重，强撑之下藏着浓浓的疲惫。
“你不也还没睡嘛。”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同样报以微笑。
“我有公务，而且没觉着困。”
明明桌上摆着《孟子》，原来鬼帝撒谎也如此不过脑子。
“明天在马车上也可以看嘛，快去睡觉吧。”焦棠没有揭穿，跑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催他赶紧去睡觉。
“那你睡哪里？”
“我……随便找张什么椅子躺躺就好了。”焦棠还没想好这个问题如何回答，但这明显就是一道不好解答的题。
要是她说自己和鬼帝睡一起，首先不管她排斥与否，也许人家鬼帝也会介意；如果说她睡椅子，就怕鬼帝觉得不好意思让女孩子受苦；要是搬来一个榻，动静大了，叫别人知道多想，岂不是玄琇这上半夜白熬了吗？
所以焦棠极力地赞美床头那椅子有多么多么地舒服，多么多么地一躺下就不想起来。
果然玄琇还是婉拒了。
“你去睡吧，我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说着，好不容易被拉起来的玄琇又坐了回去。
“那……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在这里陪你吧。”末了，焦棠在旁边找了张椅子裹紧被子缩了上去。
“听话，夜里更深露重，容易着凉，回房间去。”
“我不冷，我有被子。而且你自带暖气，在你身边我不觉着冷。”说着，焦棠又往凳子里缩了缩，一副就此扎根在此的模样。
玄琇拿她没办法，也没再与她争，只等她等到等不下去，兴许就自己回去了。
焦棠正常性况下还是比较随和的，并没有觉得椅子上就待不下去，何况这椅子又大又软，很舒服。
昏黄的光晕下，玄琇专注地看着书，睫羽轻轻颤动。
《孟子》连她都看过，玄琇不可能没看过，但他依旧还是如此认真，仿佛对每个字都抱以尊重和敬畏在端详，每读一遍，都如同初见那般珍惜。
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翻阅着纸张，如墨的长发坠着烛火颤动的光芒，白衣胜雪，却也仿佛盖着一层透明的朝霞。
指间，那淡黄的纸页承载墨的秀美，摩挲着行行笔记，似能摸到文字坚韧的筋骨。
望着眼前风景如画，焦棠觉得内心很是宁静。
窗外的雨很冷，屋里的光很暖。
蜷缩在自认为安全的小天地，包裹着刚好能围成茧的被子，望着画中人，自己亦是画中人。
所以，焦棠到最后醒来的时候依旧是在房间的大床上。
是玄琇趁她睡着后将她抱回去的。
在梦里，焦棠梦见自己到了一座糖果森林，里面挂着布丁、提拉米苏、慕斯、戚风蛋糕等等甜品，可屋顶太高，她一个人爬不上去。
然后一只可爱的木偶大熊走了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举着她拿到了蛋糕。
焦棠高兴地抱住大熊，大熊软软的，舒服极了，于是她在大熊怀里蹭了蹭。
可是，甜品还没吃到，她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