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什么字么?”玄琇说着,将笔递给了她。
“记得记得。”焦棠接过笔,开始画字。
不过对于没怎么练过书法的她来说,握笔还算正确,只是手腕抖得跟那啥似的。
“这个字念cong,作流水之意。”
“原来如此”焦棠奉承了一下鬼帝的才华,又感叹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自然而然引到了创造字词的乐趣上:“那上面再加上个山字呢?”
“还是这个读音,只是意思不同了。”于是玄琇就从词义引申到如何拆解文字,以及记忆的方式方法等等。
“那再几个偏旁,比如……”说着,焦棠又添了几笔。
“这就是一种上古文字了。”
焦棠暗自勾起嘴角,心中鼓掌,鱼儿上钩啦。
谁知他却又说:“上古文字极为罕见,若不是研究古典书籍,不需要掌握它。”
焦棠慌了:“别、别呀,我可爱学习了。”于是又一番赞叹这个字外形有多么地可爱,自己又是如何如何想要知道它内在的美丽,不满足她的好奇心将会令她寝食难安辗转难眠以至于逐渐疯癫……
“是么,没想到你竟如此热爱古文字,那今日便与你讲讲吧。”
看来玄琇被我求知渴望感动了呢,嘻嘻。
焦棠是如此想的。
“那这些上古文字流传范围广么?”
“其实还是蛮广泛的,你不知道是因为这是阴间特有的上古文字,身而为鬼胎,学习古文字是必修课程。”玄琇拣起笔又写了几个字,一一分解讲述了一些自己独到的记字方法。
真正的学霸,不仅自己学习特别有方法,关键还能将一个学渣变成学霸,这就厉害了。
玄琇此番话应该是说,阴间、天界在鸿蒙时期,各自独立形成了文字工具,继而分成两个支流进行演化发展,时至今日,之后出现第三世界,也就是人间。
人类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物种,他是灵魂与肉体的结合,人类死后,魂魄可上至天界,下至阴间,同时也将人类的文明带到了阴间与天界,发展至今,三个世界的文明已经交融。
神界、鬼界的上古的文字使用得越来越少,但两界为减少人类文化的冲击,保持本源,鬼胎和神胎从小被要求学习古文字,就如同英语为国际语言的现代,学生们要求学习文言文是一样的道理,就是为了守住老祖宗的根。
难怪烧麦爷爷不知道呢,原来这是“阴间文言文”啊,不过好在鬼胎们都认得,普及率还算高,总的来说没有露馅就好。
“我挺有兴趣的,可以再借我几本基础的古文书回去研究研究吗?”
“嗯。”玄琇点了点头,颇有些欣慰之色。
不过那副“想不到你还有些优点,在我的教导下确实有长进”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焦棠捏了捏头发,不跟他计较。
向他借古文书,这样一来就可以名正言顺问他了。
玄琇丢了句“你随我来。”焦棠便兴奋地跟在他身后出了内室。
走到大殿廊下尽头,踏上木阶,沿着弯弯曲曲的木道穿越凝翠竹林,暮色之下,一片漆黑寂静,仿佛廊外偶尔便会钻出一道鬼影,伸手把她捉入深渊吃掉,可往前望见玄琇的身影,又觉着似乎自他方圆百里内圈起一道结界,突然又莫名安稳。
廊檐坠落晶莹的露珠,滴滴答答地落在木栏上,浓浓暮色加上雾气迷蒙,只有前方一片微光引路,问了玄琇,才知道那原来是闪光的小飞虫。
竹林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焦棠不由地加快步伐跟紧玄琇。
“你自己就是一只鬼,莫非还怕鬼不成?”玄琇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未回头,却也能知道她在害怕,即使她已经将自己的惊慌隐藏得很深了。
焦棠抬头望着他束得整齐的发,芝兰玉树的背影,讶异着他非凡的洞察力。
这廊桥不知何处是尽头,孤零零架在竹林里,就像悬浮在无尽头的深海里。
四周是一片死寂,雨雾浓重,月光也透不进来。
无论是人还是鬼,黑暗代表着一切未知,对未知恐惧当是一种本能反应。
也许玄琇浅浅地叹了一口气,又或许是一阵风吹树叶之声,过会儿,凉润堪比洞箫的声音再次响起:“若你害怕,抓住我一角衣袖,可否会好受些?”
说着,他侧身将手向她递来。
若不反讽揶揄,这满怀关心的眼和温柔的神情着实令人感动,让人觉得温馨。
“好。”焦棠递了一个感激的微笑,伸出手,小心翼翼攥住他一角衣袖。
埋着头跟在他身后,焦棠又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误会他了,那些话那些举动似乎……也算不上揶揄反讽,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可靠的,温柔的。
女人呐女人,尤其是只暗念过没恋爱过的女人,对一个人的看法总是轻易发生改变。
评价好与坏的天平,总是随着日常生活的推进、相处的举手投足,在不停地左右摇动。
焦棠不动声色地嘻嘻地笑着,牵起一抹甜甜的弧度,又不好意思地抿唇消去所有的痕迹。
这回廊甚是绵长,因地制宜,有时置于乱石上,有时架在溪流上,坡度也是时缓时急。
又走了许久,微光不再前行,而是原地聚集成团打转,如此应是到达终点了。
尽头是一个三层高的阁楼,古色古香,质朴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