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过来过来,别走丢了。”暮之一边说着,一边挤到一个布告栏前,看发车去往丰良城的时刻表。
“咱们坐多久的车合适?”焦棠也凑上前,仔细敲了敲。
“我预计,咱们半夜之前就能到达城东。”
“横穿整个清源城,路途应该很遥远吧,你确定咱们半夜可以赶到么?”焦棠深思熟虑。
“应该可以,你算算,咱们租车赶去车站要二百五十冥币,而我们住店一晚上的话,要三百六十块一间房呢!你算算,哪种划算?”暮之掰着指头一点一点地数着。
“当然租车更划算了。”焦棠还是有些焦虑,“但地图上从城东到城西有一座大山拦着呢,你确定深更半夜走大山里,不会有危险吗?”
“能有什么危险?红衣女鬼要来吃你吗?”暮之的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嘲笑与不屑。
她能怎么说?说她前晚真的遇到了红衣女鬼?
“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阴间的人……”焦棠鄙视地望着正无情嘲笑她的暮之。
“我怎么不是?我可是土生土长的阴间鬼好么!”暮之插着腰抗议。
是土生土长,却不怎么体验过民间平凡生活的鬼……
一般生活在深宅大院里,从来锦衣玉食不愁吃穿的公子爷,基本上都缺乏一定的常识,比如——不要赶夜路,尤其是大晚上进山。
焦棠姑且信了他的话,随他上了前往城西的马车。
焦棠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马上太阳都要下坡了,咱们这速度,真能赶得上么?”
暮之狡猾地凑到焦棠耳边说:“大不了坐凌晨的那班车呗,反正咱们不亏,困了也有地方睡不是?”
“对哦,在马车里缩一晚上,比在客栈住一晚便宜多了。”焦棠此时才懂了暮之的真正用意。
半夜之前赶到车站最好,若赶不到也可以在车上睡,两全其美!
可事情常常没有人想象中这么顺利。
傍晚,马车走进身上大约一公里,便停了下来。
“师傅,怎么不走了?”暮之掀开帘子问道。
“到了呀,还不赶紧下车,我还要回家睡觉呢!”师傅反倒极不耐烦地催促着。
“不是说好的到车站的吗?”暮之有些气恼地质问。
那师傅顿时急了眼:“谁跟你说二百五十冥币到车站的!现在天这么黑了,一般车夫都不会进山的,我还通情达理地把你们送到了这里,现在你们倒还跟我耍赖皮了?”
“到底是谁耍赖皮!”暮之撸起袖子捏起了拳头。
“怎么,你还想打架不成?”车夫也撸起了袖子,露出古铜色壮实的肌肉,顿时就将暮之的小白膀子比了下去。
“算了,不跟你计较。”暮之拿起挎包,跳下马车,“焦棠,咱们走!”
马车夫嗤鼻,驾着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一男一女两只鬼在阴冷的山间瑟瑟发抖。
“奸商!明明答应了去车站的,如今却把我们放在这深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叫我们如何是好!”暮之气得直跺脚,“我诅咒他生出的孩子没**儿!”
焦棠苦笑:“以后他孩子有没有排泄通道我们也无从知道了,当务之急是想想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呐。”
“还能怎么办?只有硬着头皮进山。”他将挎包一扯,往山坡上攀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
“可……”她怕呀!
焦棠心尖发抖,身前身后都是一片漆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又一想,好歹暮之也是个男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心理上姑且还是能有一丝丝慰藉。
所以,她只能赶紧跟着他上了山。
“我们走一夜的山路可不累死啊。”焦棠气喘吁吁地攀登着,心中着实没底。
她太了解自己的体能了,估计没过一会她的蓝就要消耗得一干二净了。
“累死还不得走,不然睡哪儿?”暮之话刚说完,就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精心策划的一切竟然出了漏洞!”暮之摇了摇头,露出了学霸感叹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般的无奈。
“暮之,要不咱们休息休息吧。”焦棠扶着书,整个身子靠在树上,半条命都要没了。
“休息什么!照你这样下去,一年都走不出这山了!”暮之走过来,扯着焦棠的膀子便往前拖。
焦棠边被他拖着,边一阵鬼哭狼嚎:“哇啊啊啊,要死了,魂要丢了,要灰飞烟灭了!饶了我吧暮之大爷哎!”
“你看,前面有一座院子!”
暮之惊叹,激动地晃了晃焦棠的手。
“还真是!”焦棠停住了哭天抢地的哀嚎,定睛一看,真看见了一座大宅院。
“终于有住的地方了,好开心!”暮之抱着挎包一瘸一拐,姿态极为滑稽地朝大宅院奔去。
“哈哈哈”
“哈哈哈”
两只鬼像发神经似地手挽着手冲下山坡。
宅院门上结着奶白色丝状的蜘蛛网,屋檐的砖瓦也掉落了不少,台阶上密布湿滑的青苔,看起来甚是荒凉。
“有人吗?”焦棠推了推木门,门上即刻出现她的手印子。
她赶紧收手搓了搓手指上的灰尘:“噫~好厚的灰。”
“没人正好,还能免去几句麻烦的客套话呢!”说完,暮之大力推开木门,抬起脚便跨过了门槛走了进去。
焦棠望着暮之的背影,心想:这人脑袋是不是缺根筋?
她虽然身前宅在家里从没有在山里迷路借宿荒村古刹,但西游记她总是看过电视剧的吧。
这种宅院荒凉凄清,不正是妖魔鬼怪藏身的好地方吗?
“暮之啊,要不咱们还是离开吧,我总觉得这里有妖怪。”焦棠追了上去,扯了扯暮之的长衫。
暮之回头鄙视地问:“你能看见妖气?”
焦棠摇了摇头。
她连妖气长什么样的不知道。
“我对‘妖气’不太熟。”
“那就是你多想了嘛!快找房间睡觉吧,可困死我了。”暮之欢脱地穿过破败的回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焦棠待在原地不敢乱动。
周围全是半人高的杂草,四面几个房间的雕花门被虫子啃得掉木渣,要掉不掉地挂在门框上,半露出黑洞洞的房间。
焦棠总觉得黑暗的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望着她。
说不定就在她旁边的那个房间里,就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正从门缝里直勾勾盯着她看呢!
突然,一阵阴风从后面吹来,灌入她的衣领,一路从头到脚滑过,凉得她全身打颤。
焦棠缩短脖子,恨不得马上变成一只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