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论将她自己吓到了，她打了个哆嗦，赶紧继续追问这个草原上的事情。

小家伙知无不答，言无不尽，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都不用她追问。

洛河美珠是小，还有点调皮，但好歹也是部落酋长的女儿，组成成分怎么可能是100的天真烂漫，她说这么多，是想要让竹子烟喜欢上她的部落。

这么个小女孩，大眼睛转来转去，有迷之自信，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没被发现——老实说，还挺可爱的。

在洛河美珠的描述中，祖先的传说，认为他们的世界是个大盘子。

“爷爷说，在北边很远很远的地方，能够看到天墙，那就是世界的边界！”

纳灵就是管理这个盘子的人，教会他们如何生存，护佑他们的传承，本来应是如此。

“在部族的绝密卷宗中，记载着，当远古七位王离开之后，大祭司就再也感觉不到纳灵的存在了，”洛河美珠说，“这事儿只有纳灵教派里，被允许和纳灵直接交流的大祭司们知道，然后他们告诉了酋长……现在，只有在卷宗才有记载。”

这个小姑娘平日里的生活一定相当枯燥，因为她知道很多古老而拗口的宗教卷宗中，才会记载隐秘，这些知识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一点都不有趣的东西。

但这些知识，洛河美珠却能够倒背如流。

“嘿嘿，这些文献，岩狼部落那边肯定没有，他们那边发生过好几次暴乱，传承都毁得差不多了，”小姑娘这么多年被强按在桌案旁边苦读和学习，知道了这么多，平时还不能说，而现在，这些知识，这些付出，似乎第一次有了用处，这让这些有些憋坏的小姑娘精神上打了鸡血，“您要是去了那边，肯定连个像样的神位都没有！”

“哦。”

洛河美珠觉得自己说动了无烟仙子，更加卖力的叙说自己知道的历史。

在七位王离开之后，草原的情况便每况愈下，先是裸露的草皮越来越多，草原上上好的草场越来越少。

然后是干旱和灵兽暴动，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惊恐的发现，原本温顺的灵兽变得暴躁，原本易得的块茎、果实和动物变得难以狩猎，每天都有人被狼群或者野兽杀死，每晚都有营地在睡梦中受到袭击，人们之前所熟知的灵兽领地界限变得模糊，灵兽开始主动走出领地袭击人类。

同时，地震、干旱与旱天雷之类的天灾也变得频繁，据洛河美珠的说法，死在这些天灾下的人，比内战和死于野兽灵兽袭击的人要多得多。

小姑娘说得有些含糊，就像是在竭尽全力避开某根敏感的死线。

——简直就像是纳灵抛弃了他们，然后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在与纳灵人为敌一般。

这个小姑娘肯定是这么想的，因为一些祭祀遗留的手稿上也有类似的记载。

洛河美珠或许想要问：“纳灵在那个时候，是不是真的抛弃了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让纳灵如此勃然大怒，降下如此天罚？”

在那一连串事件之后，部族的人口大幅缩减，其中两个部族的人数甚至到了不得不加入其它部族换取生存的程度。

但糟糕的情况还在恶化，恶化，不断恶化且只有恶化，一直没有复苏的曙光。

“爷爷说，曾经……绿洲上的事物到处都是，也就是有很多，很多，很多的绿洲！但现在只有这里了，”洛河美珠小心翼翼的说，“您……会让这片绿洲也消失么？”

竹子烟看着这个眼中闪烁着希翼的小女孩。

这个草原上的人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和困苦，原本百万人口，根据洛河美珠的说法，他们绿水部族是所有部族中最大的，有大约100人。

那……就算洛河美珠的情报有误，这片土地上的人口最多也不过三百余人吧？

“为什么你们不住在绿洲？”

不过是三百余人，这块绿洲完全负担得起，不对嘛？

但洛河美珠的表情却变得非常难看，仿佛在这个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

竹子烟想，或许她踩到了雷区。

在知道了这么多之后，依旧有很多事情，她根本一点都不懂。

如果是洛河吉吉或者长岩姆米，这个时候怕是要起疑心了，但洛河美珠只是个孩子，所以她脸色难看，只是因为想到了爷爷告诫她的话。

“爷爷说，我们不能住在绿洲里，因为我们在的地方，绿色就会消失，所以我们不能待太久。”

竹子烟在这个瞬间明白了这个世界目前的生存法则。

纳灵死了，被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修真者杀掉了，而这个神灵的意义，远非普通香火愿力而生的神仙可比，因为在最严谨、专业的教科书上，神灵和神仙就是两个词，这玩意指的根本不是一种存在。

后天通过自身努力，凝成神格得到神位，位列仙班者，被称为神仙，与其相比，神灵是天生的，天生就握着神之权柄的存在，自然之灵是其中一个分支。

不提那光目录就有几个拳头厚的神体差异理论，对于凡人来说，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

前者挂了，不过是一个教派或者仅仅是一处神庙的衰败，太阳会照常升起，地球不会不转，而后者挂了……往往就是一片土地的生灵涂炭，因为多数神灵的神体代表着这片大地本身，甚至有术士将神灵看作含着金汤勺出身的灵修。

这片草原上也在发生同样的事情，唯一令人意外的是——这个过程太长了。

仿佛是有一双手在拼命的堵住碗口大的裂痕，但不管其多么拼命的捂着，也还是有水不断流逝。

自家那些师兄师姐虽然没谱，但却全是含金量极高的长生者，他们活的年岁很长，所以参与编写的教材大概也挺有可信度的——后来才晓得的，她用的很多教材都是师兄师姐们参与编写的。

竹子烟曾看过几个自然之灵挂掉之后的案例，在这些案例之中，该地区无一例外在数年内生灵涂炭，变成完全不适宜生命生存的地方，哪怕是只虫子都晓得要绕开这片区域。

相较之下，这片草原衰败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也太温和了，天灾**，但凡灾祸剧烈点，就部族这完全靠天吃饭，连地洞都没打过的科技水平，能活到今天才有鬼。

而且……居然还有这么一片绿洲存在，或许纳灵还没彻底完蛋？

她陷入了沉思，思量着怎么救这无比接近狗带的神灵。

神灵的生命比神仙要更加顽强，只要没死透，总有办法拉回来。

她点开自己的储物app，寻找着有用的仙丹灵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