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由萧云燕拉着吃完饭,洗过澡,全身干净清爽以后,由顾长卿亲自将人送到宁任的书房。
当然,萧云燕也是跟着的,送到以后两个人站在门口对秦小姐欲言又止,顾长卿觉得心里酸酸的,就推了她一把。
“你站一边去,跟你妹妹站一起去,别站我跟前。”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殃及池鱼,萧云燕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只因为她姓萧所以被顾长卿嫌弃。
这时候要是换成萧云菁,大概就委委屈屈的靠过去了,但是萧云燕则不会。
她理直气壮的站在原地,不但不走,还往顾长卿身边靠了一步。
这一步的距离可不寻常,这一步的距离,两个人就由原本的朋友变成了好友,由或者说由点头之交变成了患难见真情的朋友。
“怎么样?你有种把我推出去?”
顾长卿瞪眼,想动手,萧云燕又继续往下说。
“你要舍得,你要好意思,你要觉得这么做没有对不起我,你就试试!”
顾长卿无语,他这会心乱如麻,懒得跟萧云燕计较,青青尸骨未寒,秦小姐还不知道会做怎么样的选择,宁长悠又病的晃晃悠悠,这一堆一堆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从哪处理比较好,谁有那个闲心事去跟她斗嘴。
萧云燕一击成功也不恋战,小心翼翼的站在顾长卿身边,也不乱动,也不乱说,跟着注视书房内的动静。
宁长悠这时候自己推着轮椅出来,顾长卿和萧云燕连忙要迎上去,萧云菁却抢先一步,冲到宁长悠面前蹲下。
“怎么样?”
萧云菁问道,仔细的盯着宁长悠的脸看,满心满脸的担忧之色,怎么都藏不住。
其实能怎么样,那是他的父亲,和他说的是今后选择的事,又不会打他,又不会骂他,最多只是给与自建议,能有什么事?
宁长悠还未来得及回答,顾长卿一推直接把萧云菁推到一边,萧云燕原本抢到身后推轮椅的位置,看到这一幕倒有些灿灿,往边上退了一步,被阿懒见缝插针把位置抢了过去。
至此,萧家姐妹在这场争夺战中落败。
“你们干什么?”
宁长悠皱着眉头,他这会其实心情不太好,看见这一幕就更糟糕了。
“我干什么?我就是问问你想的怎么样,她们两个干什么,我可不知道。”
说罢,顾长卿起身,抢过阿懒的位置,推着轮椅就把人藏到一旁。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再次问道,眼睛斜了一眼要追上来的萧家姐妹。
“或者你告诉我,你父亲到底想怎么样?”
宁长悠沉默良久,扭头望了望书房,苦笑。
“看吧,我也不知道。”
书房内,宁任请秦小姐对坐。
这是很大的荣耀,不是说能和宁任对坐,而是能进宁任的书房。
对于一个男子,一个曾经以书会友的男子,一个后来掌权一国的男子来说,书房也许比卧室更重要。
因为他不仅是独处的空间,思考的空间,更是处理大事的地方。
“我这书房其实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书,毕竟大部分事情都不是我在处理。”
宁任说道,有谦虚的成分,但也不算完全不是,毕竟他是一个快被削藩的藩王,国中的很多事情,其实已经有高后派过去的人接手。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书,所以我的书房,并不是很欢迎旁人乱动。”
秦小姐不动声色,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秦嫃嫃能够进书房,说明我看中你,确实想和你谈一谈。
“但是你不一样,我想和你谈的事,也不一样。也许我和旁人在这谈过很多,军国大事,时事政策,但是和人在这书房里面谈感情,你一定是第一个。”
秦小姐眉头动了动,依旧沉默不语。
她的心情很复杂,依然想给青青报仇,却又自我否定,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何去何处。
“我想跟你谈谈,人生八苦中的爱别离,求不得,和死。”
宁任继续说道,也不在意秦小姐是不是在听。
“之前,我请张大人将当年的事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没有勇气,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个人的死,而那个人,是我割舍不下的人。”
秦小姐的眉头一动,身形明显一僵,她没想到会听到这个。
她以为宁任找他来,是要问问接下来的计划,打算,问问宁长悠的病,问问她和宁长悠的感情,甚至问问削藩和平匈的想法,就是没想到,会说起陆青,她的前世。
“其实若是她知道,一定会恨我的。毕竟她曾经信任我,就如你之前如此信任苏璟一样。你和苏璟,只不过因为当年的一点情分就能信任至此,而我和陆青,则曾经是好友,非常好的好友。”
秦小姐闭上眼,努力控制住身体不动,却依然感觉全身上下都在颤抖。
“但是怎么说呢,我当时不是别无选择,我可以把真相告诉她,我也可以当时不骗她,又或者,我只要置身事外,换由别人去做这件事,到最后,事情依然会成,她也许依然要死,但是死后却不会恨我,而我,也不用将事情瞒在心底那么多年。”
“但是人呐,总是矛盾的,越是在乎越是矛盾的,明知道不能做,做了她会死,但是我却宁可自己做,送她去死啊。毕竟,让她死在我的手上,总比让她去恨别人好。”
秦小姐抬头,她不懂宁任的意思。当年的事情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只不过需要说出真相,两块玉璧都是真的,大不了再凭别的手段比一个高下,又何必害她含怨而死呢?
“可是他是我的哥哥啊,我最在意的哥哥啊。我别无选择。”
秦小姐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宁任似乎没有看见她的动作,继续往下说。
“道义和家国,我选择了家国,却自以为道义站在我的这一边。其实就像她曾经说过的那样,胜者为王,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定义道义。最后的结局就是她败了,我胜了,道义却不在我这边,我后悔了。”
说到这里,宁任的脸上明显出现颓然之色,借着书房昏暗的灯光看过去,一个四十岁的男子,在诉说年轻时候冲动之下做过的错事,那种悔恨之情,透过烛光表露无疑。
秦小姐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这个痛苦比当日知晓真相还要痛苦百倍,却依然抵不过失去青青的痛苦。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那是你和陆青之间的事,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若是想说,你死了以后再见她,自可以跟她说!”
她当年的死,是自杀,如今青青的死,却是他杀!
虽然都同样源于背叛,但是事情的经过和结果都完全不一样。
“我的目标,从来不是苏璟,而是宁成章!一个断臂,根本不能了结我心中的痛!”
宁任抬起头,定定望着秦小姐的脸,良久以后叹了口气,将放在炉子上温了很久的酒端起来,给秦小姐倒了一杯。
“这个酒,你尝尝看,你应该认识的。”
说罢,他拿开塞在酒壶上的塞子,顿时一股酒香透过酒壶口钻出来。
“你怎么会这个酒?”
秦小姐脱口而出。
宁任微微笑了笑,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先给秦小姐倒了一杯。
“你尝尝看,和你从萧家带走的那些拂樱酿可有什么不同。”
秦小姐沉默,看着宁任亲自给她倒上一杯酒,沉默端起,一饮而尽。
温热的拂樱酿比原来更冲更香,咽下以后整个嗓子里都带着丝丝的甜味。
“这酒,年份可比萧家的酒年纪要长多了。”
宁任点了点头,赞许的看着秦小姐。
“这个酒,是你父亲当年和你母亲成亲的时候酿的酒,当时我有幸得到一坛,一直藏到现在才舍得喝。”
秦小姐冷笑一声,再饮一口,将酒和往事一起咽下去。
“所以呢,这是陆青送你的,那又怎么样,和我要杀了宁成章的事有关系吗?”
敢将杀字如此宣之于口,可见心意如何肯定。
“这酒有什么效果,我比你清楚。这酒能让人吐真言,能让人更冲动,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我喝,为了知道什么?”
宁任楞了一下,将酒壶放下,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低头不语。
过去,他们拼酒的时候,宁任是不喝不动,就算给他倒上一杯,他也能自顾自的端着茶,喝的津津有味。
如今看到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动作,她心里那一份一直压抑的心境,不仅的被搅动的起了波澜。
“陆青公主恨不恨你我不管,我恨苏璟,恨宁成章。但是苏璟是苏璟,我不能杀他,我和之间只不过互相利用之中我错信了她,就像陆青就算知道当初被你利用,也不会杀了你一样,那只不过是信错了人,并不至于死。”
“但是宁成章不一样,他是始作俑者,他是动手之人,他是导火索,他是这一切混乱的起点,他死了,这一切才算结束。”
宁任低着头品茶,似乎没有听见秦小姐的话。
“当然,人死不能复生,我很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我当初知道真相以后不恨你,不恨萧家,但是不代表我不恨宁成章。杀了他,原本不是我的本心,我的本心只是制衡住他,但是现在,我只想杀了他。”
从未有一个真心想杀人的人会有那么多借口去解释自己的行为,宁任很清楚这只不过是秦小姐虽然已经决定要动手,但是内心深处依然在为这件事找借口。
“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那些想过的人怎么办?”
宁任问道。
“比如说长悠,你准备让他怎么办?”还在为找不到小说的最新章节苦恼?安利一个公众号:r/d/w/w444或搜索热/度/网/文《搜索的时候记得去掉“/”不然搜不到哦》,这里有小姐姐帮你找书,陪你尬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