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祥羽犹豫了好久终于坐下,苦笑着看宁长悠。
“让您见笑了。”
他说道,最近这一两年,尤其是这段时间到了代地以后,他的性子已经比过去要沉稳很多,不像过去那般冲动,为人处事上面也更有分寸。
这大概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过程,只是有些人在经历这些过程以后并不会性情大变,比如说顾长卿,而有些人则在经历俗事的洗礼以后,终于看清楚自己以后要走的路,比如高祥淑。
宁长悠在心中叹息,初见的时候,高祥羽还是一个敢将御马拉出来溜街的男子,如今却是在担心一些长兄该担心的俗事。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
宁长悠说道,他知道自己没有发言权,毕竟这是人家自己的家务事,而他面对任何关于秦小姐的事情的时候,也是紧张备至。
但是他就是想说这句话,而且是发自内心的说,又或者他的潜意识里是觉得,有秦小姐在,一定不会出事。
“她们三人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是功底在,相信一定不会出事的。”
宁长悠说道,想起丰城的那段往事,刚想吩咐阿懒去准备必需品,就看见阿杜已经早就准备齐全站在一旁侯着。
“我知道。”
高祥羽说道,低下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只是在想,祥淑会不会恨我。”
这个恨从何来?整件事和高祥羽的关系并不大。
“但是当初来代地,却是因为我。”
宁长悠无奈的摇头,他知道有些东西,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只要高祥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高祥羽这辈子怕是就要在后悔和悔恨中度过。
可是这完全于事无补,毕竟包括他在内的旁人,对于此事能做的并不多。
“世事无绝对,塞翁失马,你越是觉得这是坏事,事情就越有可能往你希望的方面发展。”
高祥羽苦笑抬头,这个道理他懂,那些都已经是以后的事,他根本不再想,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当台下的那两个人,听见等会高祥淑的那句“做妻不做妾”以后,原本已经说定的事情会不会再起波澜。
“不会的。”
宁长悠宽慰说道。
“我看的到他的不舍,但他不是一个反复的人。昨夜既然已经做了那样的决定,就再也已经不会有回转的可能。”
宁长悠想说的是,就算如今侯凌殇想回转,以高祥淑的个性,只怕也不会再同意。
高祥淑不是一个浪漫性格的女子,她唯一一次浪漫情怀发作,就是在想要嫁给侯凌殇这件事情上,只是现实和男子给了她一个狠狠的教训以后,她就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一个错误。
宁长悠感慨,摇着头,想着秦小姐今早跟她说的话。
她说,这一对,未必是怨偶。
这句话当时让他楞了楞神,如今回想起来,未必不是那么回事。
并不是所有女子都会为爱而活,相反大部分的女子终身都没有活在爱情当中,若说这里面最具有代表性的,应该就是他的伯母,当今的高后。
男婚女嫁,对她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选择和自我选择,利益的交换和歌取所需,最后若是目标与他们所想一致则最好,若是真的不能一致,他们会选择降低目标,再去试一次。
宁长悠想着如今的自己,总是感慨良多的样子,他抬起头,望着台上三人
已经准备好。
秦小姐这次并没有打算再来一次剑舞,反而选择抚琴,萧云燕和高祥淑,才是今日的重点。
这一点与一开始的计划不一样,是宁长悠的主意。
他倒不是说不舍得秦小姐劳累,而是善意的提醒当初丰城发生的那件事。
秦小姐恍然大悟,欣然接受不说,还好好的谢了谢宁长悠。
这一谢,谢的宁长悠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的私心里,也有一些不想让旁人再见秦小姐舞姿的意思。
人都有一个藏优的心里,对于自己越珍惜的东西,越不想让别人看见。
如今两个人偶尔会在院中,一个抚琴一个起舞,每当这个时候,秦小姐脸上的笑容就会比平时多一些。
但是她似乎再也没有跳过当初在丰城的那支舞,宁长悠有问过为什么,秦小姐却摇了摇头不愿意回答。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理解,也不再追问,毕竟如今的美好已经是他唯一想要的东西,其他的,对他来说,都是虚名。
他抬头看去,秦小姐扬手抚琴,台上的萧云燕和高祥淑则翩翩起舞。
琴声强劲,舞步快速,迅速将整个擂台下的气氛推上**。
宁成启看的有些惊讶,他倒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组合,这和他一开始预想的不一样。
“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他相信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是不错的,原本准备弹琴的一定是萧云燕,要不然古琴拿来了也不会直接让她接过去,但是最后怎么变了?
“主子,我听说是宁小王爷提的,说是萧二小姐舞跳的好,而两个人又是亲戚,所以让他们两个人跳。”
宁成启皱了皱眉,好一会算是想起来萧家这一门拐弯亲,不禁笑了一笑。
“这个理由倒是找的不错。亲戚!”
随侍犹豫了一下,继续往下说。
“主子,我刚还听说,三位小姐如今带着的面具,是侯凌殇的人送过来的。”
宁成启这下终于转过头,哦了一声。
随侍继续往下说。
“听说是他们的人一时半会不知道哪里有卖面具的,侯凌殇的人听说了,悄悄找到面具送了过来。但是三位小姐并不知道。”
宁成启皱眉,若是知道,高祥淑肯不肯用是一回事,高祥羽肯定是不会接受的。
他转回视线重新看台上,台上的舞蹈很美,但是那不是跳给他看的,他也就没有兴趣一观。
他相信这个舞蹈只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事做一个借口,又或者说,完全的作用只是在助兴而已。
就像高祥淑说的那样,助兴而已。
他收回视线,扫向一个角落,侯凌殇静静的站在哪里,身子靠在一个茶楼的门柱上。
茶楼的迎客伙计面带尴尬,他们是负责招揽客人的,就已经是茶楼的代表,可不再需要一个门神挡在门口。
但是他不敢上去劝去赶,因为整个代地的人都知道,侯凌殇可不好惹,而且他也能看出来,侯凌殇不但不好惹,现在心情还不好。
“想办法,把人逼上去。”
宁成启说道,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有些东西逃避没有用,不破而不立,只有真的甩到
面前,将事情放到台面上,才可能真的解决好。
随侍低声应下,自去安排。
宁长悠和顾长卿一直盯着宁成启的举动,这时候彼此对砍一眼,无奈摇头。
这就是他们插手不了的原因,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赞同这样的做法。
事情已经成为如此这个样子,再说破又能怎么样?不就是一个烂摊子,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满地的瓜果蔬菜,砸下去的时候很过瘾,收拾起来的时候却很麻烦。
但是也许只有被这个“麻烦”过一次,才能真正领略其中的痛苦,痛苦之后,才能将一切事情真正放开。
顾长卿愁的抱住头,他想起接下来张燕到了以后的事,就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有心上人的事,一直没有真正公之于众,他之前那些墙头之所以放弃,只不过因为顾长卿不在京城,而她们又追不出来。
如今来了个能追出来的张燕,还有着这样的背景,他就算真心想回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愁死我了。”
宁长悠楞了一下,明白过来也只有无奈。
这种事情,就算是秦小姐也帮不上什么忙。两个烈火性子的人,加一个温吞水的人,三个人之间互相掐起来是不可能,但是日子总是会过的艰难。
顾长卿完全没有享齐人之福的心思,对他来说女人这种麻烦的东西一个就够了,要是这个人正好是他喜欢的又喜欢她,那就最完美不过了。
他显然现在已经遇到了,遇到的这个还不错,至少两个人性子是合拍的。
“其实就算没有萧云燕,我也不会接受她的。”
顾长卿叹了口气说道,满脸苦恼之色挡都挡不住。
“性子受不了,她是不会管我,就算管也管不住。她太随我了,一点都不管,我也受不了。”
简单来说,就是找虐。管不行,不管不行,要管的差不多尺度,然后力道大一点才行。
宁长悠没忍住笑出声,被顾长卿一个利眼扫过来又连忙收住。
男女之间有各种各样的相处方法,这就好比锅和盖,彼此有彼此的配套。顾长卿和张燕,明显是不配套的。
“那你为什么不和她明说?”
明说其实是一个好主意,但是顾长卿不是一个会开口的人,要不然当初那满墙的桃花是怎么来的?
“你始终觉得,旁人爱慕你是她自己的事,你只在乎你想在乎的人。那是因为那个爱慕你的旁人不是你在乎的人,所以你才会漠不关心。如今爱慕你的这个人,你也在乎她,但是在乎她和心仪她是两回事,你不能用一种方式去处理。”
简而言之,有些桃花你可以随便开吗,有些桃花,在开之前,你就必须把芽给掐了。
顾长卿气呼呼的,他在这方面是新手,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
别说是张燕这样性子的人,就是萧云燕这样的烈火女霸天的脾气,若不是跟着来了代地,这一路上相处下来还不错,他也未必能发现自己的心意。
他顾长卿在别的方面,也许是一个心思敏捷敏感的人,唯独在感情这事情上,他不但是后知后觉,更是一个劲的想逃避的人。
他应该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点,在无意之间和秦小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秦小姐是发现了,却想不出如何面对,而他,则压根发现不了。
“当初若不是你们提醒,我压根看不出她对我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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